第75章 身披彩鳳 心有靈犀

  即便是在這極為寒冷與陰暗的地方，也會有太陽的光茫照射過來。有光，便有著希望。


  天光大亮時，死裡逃生的李尋歡與鐵傳甲還覺得自己昨夜所經歷的一切，好像是一場夢。一場恐怖的惡夢。


  他們現在正坐在神廟大門前的廣場上，昂著頭，看著天空，碧空如洗。太陽的光芒很強烈，即便還有寒冷的烈風吹來，他們也覺得全身暖洋洋的。


  李尋歡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有些滿足，卻又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道：「此時若是有酒該多好。」


  說著話，突然買力地咳嗽起來。黑袍人斬向他胸口的那一刀已經傷到了他的肺葉，打鬥時不覺得什麼。可是此時休息過後，內傷開始隱隱發作。


  鐵傳甲也嘆了口氣，他身上除了那身衣服已經完全破爛，竟然看不出任何傷口。說道：「二爺若是想喝酒，咱們得儘快離開這裡了。那些好酒可都在二爺的坐騎上呢。可是……」說著話，他向身後的廟門指了指：「裡邊那位，怎麼辦？」


  他說的，自然是昨夜差點將他們殺掉的那位老者。


  李尋歡道：「不知這位前輩是誰，但想必他是個好人。我想將他帶回去。」


  「哦？」鐵傳甲不由問道：「何以見得他是好人？」


  李尋歡道：「一個人在完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還能控制自己的殺念。這樣的人，即便不是好人，想來也不是惡人。更何況，昨夜在觀察他與那些活死人的戰鬥時，我發現，他似乎非常清楚這些活死人的弱點。每一次攻擊都沒有過多的花哨，完全是針對這些活死人進行一擊致命。想來，他在未失去理智之時，便一直在與這些人戰鬥。而這種戰鬥方式已經完全融入他的骨髓，所以他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才會如此精準的擊殺那些人。那麼，他必然知道很多這個組織的秘密，如此人物，又怎能不帶他回去？」


  鐵傳甲猶豫道：「他現在還在昏迷，若是等他醒來，並未恢復神智，到時，二爺與我又怎麼是他的對手？」


  李尋歡聽他這麼說，也皺起了眉頭。他突然發現，昨晚在老者昏倒之後，將他身上的鎖鏈取下，似乎是一個錯誤的決定。至少，有那根穿進琵琶骨的粗大的鐵鏈鎖著，對那老者來說也是一種牽制。只是那個時候，老者無意識當中的一聲痛呤，讓他不忍心看到老者承受如此痛苦。所以，心頭一軟，便將老者身上的鎖鏈扯斷取下。


  琵琶骨上穿著的大鐵環非常棘手，不知道被穿入多長時間了，已經完全與皮肉生長在一起。李尋歡用飛刀給老者手術時，老者竟然痛到全身顫抖。然而，即便是那樣，老者依舊未曾醒來。可見，這位老者的身體狀態已經糟糕到何等地步。


  當時的一進心軟，卻讓此刻的李尋歡有些懊悔，此時他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在那時幫老者掙脫束縛，至少也要等老者醒來再說。


  李尋歡正在暗自後悔的時候，石門後面突然傳來一聲嘆息。只是這一聲嘆息，將李尋歡與鐵傳甲兩人同時驚起！


  只見衣衫襤褸的老者緩緩從石門裡走出，抬頭看向天空，默默地又是一聲嘆口氣道：「好久沒有見到太陽了……」


  然後他便不再說話，眯著眼睛，好像真的是在曬太陽。於是，氣氛便在這時沉默下來。李尋歡與鐵傳甲相互對視，神色依舊戒備。


  過了許久，老者依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卻緩緩開口道：「你那柄飛刀，當真世所罕見。我這一生從未見過如此犀利的飛刀。要不是刀氣刺入我的頭顱，驅散了殺意。此刻，想必我還沒辦法恢復過來呢。要多謝謝你了。」


  說話的同時，老者的目光已經停留在李尋歡身上。眼角的魚尾紋更加密集，眼睛裡布滿笑意。那笑容很真誠，也很開心。


  李尋歡拱手抱拳，道：「前輩謬讚了，晚輩不敢當。」


  「前輩？」聽到這兩個字，老者的目光閃過一絲疑惑，緊接著他便看到了自己披散下來的白髮，伸手將自己的白髮捏住，那一絲疑惑轉瞬間變成了惘然。然後整個人便怔住了，呆立不動。


  老者不動，李尋歡與鐵傳甲自然也不敢動。他們不知道這個老者現在屬於什麼狀態，若是再次失去理智，那麼他們必須得有一個應對的措施。於是鐵傳甲握緊拳頭，默默運轉全身真力。李尋歡的手中悄然無聲音已經多了一柄飛刀。


  這樣沉默的氣氛不知過了多久，李尋歡與鐵傳甲兩人身上已經多了一層冷汗。便在這時，那老者再次開口，問道：「現在是哪一年？」


  李尋歡聽到老者說話，不由鬆了口氣，他最怕的就是這神秘老者再次發瘋。既然對方能說話，那麼至少證明他此刻應該還保持著理性，便回答道：「大商景和十七年。」


  老者又問道：「正純十九年離現在有多少年了？」


  李尋歡從老者的語氣當中聽到了很明顯得焦急，這讓他更加疑惑，心中似乎有了某些猜測，但卻又不敢確定，於是回答道：「大概六十多年，將近七十年了。」


  老者聽他這麼說，滿是污垢的臉上泛起一陣異常苦澀的笑容。李尋歡似乎看到，老者的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現，瞧著讓人心酸。


  老者深深吸了口氣，壓抑住自己的心情，嘆息道：「七十年了，竟然七十年！？我是不是也應該自稱一聲老夫了？或者是老老夫？又或者是太老夫？」說著話，他竟然被自己給逗樂了，呵地笑了一聲：「太老夫？怎麼聽著像太老夫人呢？不妥不妥。」


  老者在喃喃自語，李尋歡卻聽清楚了他說得每一個字。他能聽得出，老者應該是一個非常開朗的人，他年輕的時候真的應該是個開朗，向上，洒脫不羈，任何煩惱與憂愁都不會將他困擾的人。


  李尋歡笑了，他被老者的心態所感染，不由問道：「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老者將那一頭銀髮盤在後腦，很隨意地從破爛的衣衫上撕下來一塊布條紮好。李尋歡這才看清老者的面目，雖然滿面污垢，雖然他已經非常蒼老，但還是能看得出，這個老頭非常英俊。清瘦古拙的面容上，有兩條非常滑稽，卻又十分好看的鬍鬚，就像，就像兩條長在嘴唇上面的眉毛。雖然那兩條像眉毛一樣的鬍子已經完全白了，但是依舊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老者聽到李尋歡問他，呵呵著道：「我？我有個朋友喜歡叫我陸小雞，或者是陸小鳥。但我更喜歡我自己的名字，我叫陸小鳳。」


  老者說得很隨意，就好像兩個朋友在隨意的聊天。而李尋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卻忍不住心中的震撼，向後連著退了兩步，滿目不敢相信。


  鐵傳甲更是忍不住驚呼道：「身披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陸小鳳閃亮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