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麻煩（下）

  書生見有人為他打報不平，開始還有些欣喜，但見是個黃口玩童，又不免有些心灰。但不管年歲如何，別人好歹是在為自己出頭，不想失了禮節，便拱了拱手道：「有勞這位小相公相問，這荷包里的銀兩，正是在下半個時辰前在祥記當鋪典當得來。」


  李樂點了點頭，又轉頭問中年員外：「你剛才說，這包里有十兩三錢銀子，還有一些碎銅錢，沒數過，對嗎？」


  中年員外瞪了他一眼，順嘴說道：「是又怎地？」


  李樂呵呵笑道：「看你這一身打扮，應該是個有錢人，沒有數過那些散碎銅子也是正常，有錢人嘛，誰會在乎幾文散碎銅錢？」然後又轉頭問書生：「這位，嗯，兄台相必過的並不寬裕，應該記得具體數目吧？」


  書生點點頭：「十兩三錢銀子，又二十五個銅錢。小公子若是不信，可以打開當面點驗。」


  李樂道：「我當然相信啦，就怕別人不信，你自己打開數數。」


  書生此時似乎有些信服李樂，當著吃瓜群眾的面將荷包打開，開始點驗。又有好事者拿來小稱，來稱量銀子。結果不多不少，正好是十兩三錢又二十五個銅板。


  李樂又問中年員外：「你說不清楚的數目，別人說的明明白白，如果是他偷的你，並且當場被你抓住，他哪兒有時間去數這些錢的具體數目？現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中年員外故做鎮定地冷笑：「他們這些小呂，錢財經手，不用過目便能知道的清清楚楚，有什麼好稀奇的？」


  李樂聽他這麼說，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好，就算你說的有理，我再問這位，兄台，你這錢是當鋪當出來的，想必當鋪肯定給你開過證明，呃，不對，發票？呃……那個叫什麼來著？」


  趙肆適時插了一句：「當票，小公子。」


  「對，當票。你身上應該有吧？」


  書生眼前一亮，他剛才也是急的，沒想起這茬，這才是他最有力的證據。要是他早些想到還有這當票在，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在李樂說話的當口，書生已經從懷裡將當票拿出，出示在李樂面前。


  李樂笑了笑，並沒有接過，而是再一次看向中年員外。


  中年員外猶自狡辯，道：「那當票本身就在我身上，被他一起偷了去啦。」


  李樂道：「好，就知道你不死心。現在物證有了，下面我要請人證了。」又對書生說：「你當東西的時候是在一個小時以，呃，半個時辰以前，想必當鋪的服務人員？呃，不對，是夥計，應該還記得你吧？」


  書生道：「若不是家裡實在困難，誰會去典當。那當鋪一天也接待不了幾個客人，想來是記得的。」


  之後書生又將當鋪夥計的裝扮，以及為他典當的三櫃的模樣說了一遍。立刻就有好事者說著，祥記當鋪的三櫃我熟，現在就去叫人。


  中年員外聽有人這麼說，臉色立刻一變，恨恨的甩了甩衣袖，說道：「晴天白日竟然沒有天理？罷了罷了，不與你們計較……」


  說著話，腳下步子加快，恨不得立刻脫離人群。周圍的吃瓜群眾們又是一陣起鬨。


  中年員外走遠，人群也漸漸散了。


  書生鄭重地對李樂拱手行禮道：「在下姓顧名齊，字井然。多謝小公子施以援手。」


  李樂隨意的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客氣，說道：「其實這事直接到派出所……嗯，衙門去打官司就很好解決，你怎麼就這麼輕易地著了他的道呢？」


  顧井然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在下經見得少，適才一時慌亂，未曾想到過。」


  李樂點頭，也不打算笑話他。沖著趙肆一擺手，叫了一聲：「四兒，走啦。」


  「哎！」趙肆應了一聲，立刻跟上李樂。


  書生見李樂要走，慌忙問道：「還請小公子留下姓名，容顧某日後相報……」


  李樂聽他說「日後相報」，腦子子一歪拐到很齷齪的想法上了，心裡暗念一句：「老子沒那愛好，日後相報，日後，日後，日你妹啊。」頭也不回，隨意擺手道：「請叫我紅領巾。」


  書生一愣，還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名字。


  趙肆卻不幹了，做了好事哪有不留名的，回頭道：「好叫你知道，我家公子乃是凈安侯家的三公子，贖個罪說，名叫李樂是也……！」


  顧井然默念幾句李樂的名字，記在心裡。


  便在這時，李樂和趙肆還沒走遠，顧井然很清楚的聽到他們的談話。


  趙肆問：「小公子，那書生顯然不是個有錢的主兒，為什麼會有那麼漂亮的荷包？」


  李樂道：「笨啊，那錢包很明顯是出自一個女人的手裡，而且還是個年輕的女人，並且很有可能是個年輕而且漂亮的女人，白富美愛上窮屌絲……富家小姐愛上窮書生，並且私定終生，送定情信物的段子你沒聽說過嗎？還要問？什麼腦子？我在想，他當的那塊玉都有可能是那個白富美送的，要不是他老娘有病，需要錢，他肯定還捨不得當呢。」


  李樂一翻話，聽得站在原地的顧井然面紅耳赤，竟然都被這玩童猜對了。


  趙肆又問：「公子啊，還有一個問題。顧書生荷包里有多少錢那個張員外怎麼知道的？」


  李樂回答：「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姓顧的錢露白了唄。說不定姓顧的在當鋪當東西的時候就被姓張的盯上了，所以，他知道那錢的大概數目，卻不清楚具體是多少……」


  張春德一直跟跟在他倆後面，不敢離開半步，臉上一直帶著微笑。剛才的事情他一直看在眼裡，心裡已經高興壞了。小公子如此聰慧，李家自老候爺去逝之後，復興有望了。


  ……


  茶館二樓的朱老八和莫晦也正好看到剛才那一幕。


  莫晦不由好奇地問道：「看那小公子衣著打扮不俗，想必定是出自富貴人家，世子可知他是誰？」


  趙肆先前自報家門，因為街上人聲太過嘈雜，兩人並未聽清。


  朱老八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才道：「跟在那兩個孩子後面的護衛看著面熟，應該是凈安侯李推之家的，看那孩子的年紀，想必是李三郎了。」


  莫晦不由「哦？」了一聲，問道：「小李飛刀李探花的胞弟？訪間傳言得過『天授』的孩子？」


  朱老八點了點頭，算是肯定。


  莫晦微笑道：「難怪如此聰慧，小小年紀便可看出前途不可限量。」


  朱老八「切！」了一聲，道：「還用你說，東宮太子的侍讀，這份前程就能保他李家三代不衰。」


  打量著窗外街道的莫晦，卻在此時搖了搖頭，道：「有人在盯著他，人數還不少。看樣子李三公子要遇到麻煩了。」


  「哦？」


  「還是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