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湖風雷動 兵器譜顯身（五）

  李樂發現，這人逃跑的時候一瘸一拐，還真是個瘸子。可是他的速度卻奇快，左突右閃，飄忽不定，像是害怕李尋歡出刀而刻意閃避。身後拉出一道短促而灰暗的殘影，那是速度快到極點而產生的。不過一恍神的功夫，就不見了蹤跡。


  李勿悲感嘆道：「一個瘸子，能將輕功練到這般地步，實在很不容易啊。」


  李樂嗯了一聲，裝模做樣的點頭。風清雲淡嘛，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嘛。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很有高手的風範呢？雖然對虞二拐子的速度驚訝到下巴都快掉了，但是裝一下逼應該也沒什麼錯。


  林詩音看不過眼，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道：「你瞎嗯什麼？」


  李樂揉著後腦，很惱火地對林詩音道：「捧哏！捧哏你懂不懂！」


  林詩音很鄙視地白了他一眼，沒做聲。


  先前逃命的顧四海三人此時正在向李尋歡道謝。李尋歡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而鐵傳甲和張春德已經押著查孟等三人走了過來，等到近前，將查孟和寧笑像扔垃圾一樣地扔在地上，問李尋歡：「少主，這三個人怎麼辦。」


  千手羅剎，金獅子查孟，快劍手寧笑三人在聽到虞二拐子說出李尋歡的身份時，已經心如死灰，哪裡還有半點反抗的念頭。


  查孟算是個硬氣的，忍著巨痛，咬著牙道：「江湖人今日睜眼明日死，能死在李探花手上也不算冤枉。只求給個痛快的，別讓大爺受零碎罪。要是給大爺罪受，可對不住要罵娘了。」


  寧笑冷哼一聲，將眼一閉，不做聲響。


  千手羅剎可不行，大聲求告：「你們想死別拉著我陪葬，姑奶奶正是青春年華的好時候，何必陪你們去死？李大爺俠義滿江湖，想來是不會為難我這麼一個小女子的……」


  李尋歡聽她這麼說，有些無語地搖頭直笑。


  千手羅剎見李尋歡笑，以為自己的軟語求告起了效果，趕緊又道：「聽聞李大爺是難得的風流人物，若是不嫌棄妾蒲柳之姿，小女子願自薦枕席，伺候在探花郎軟帳之內……」


  那邊的林詩音聽不下去了，暗呸一下，小聲說了句：「真不要臉，把女兒家的骨氣都丟的乾乾淨淨……」


  李樂也呆住了，這算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這麼明目張胆的賣！逼？不，是求約。這麼無恥下流道德敗壞腌臢齷齪淫@穢不堪的事情……怎麼沒讓我趕上呢？


  李尋歡呵呵笑著，伸出兩根手指，對千手羅剎道：「有兩件事情你搞錯了，第一，我是李二爺。」指了指李勿悲的方向，接著說：「李大爺在那邊。第二，李某人雖然風流成性，但還有些品位。你這樣的……唉……」


  後面的話雖然沒說出來，但那表情卻好像是在說，實在下不去口啊。


  千手羅剎臉都白了，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


  李樂心裡大叫著，二哥，不帶這樣的吧，你不要歸我呀。又看了看自己這副小身板，忍住不哀嘆一聲。還不到時候啊。


  李尋歡說：「至於你們的處置，我做不了主。」


  說著話，看向李勿悲，意思是等著李勿悲來定奪。


  李勿悲嘆了口氣，道：「終歸是條人命，傷了實在不太好。讓他們走吧。」


  李尋歡點點頭，表示明白，輕描淡寫地對三人道：「你們走吧。」


  三人都有些不相信，以為自己聽錯了。寧笑問道：「李探花就這麼放我們走？」


  李尋歡點點頭：「殺了你們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三人趕緊謝過不殺之恩，都說些來日江湖再見，必當厚報之類的廢話。李尋歡也不以為真，擺了擺手叫他們快走。顧四海等人也說有要事在身，馬上要離開，大恩不言謝之類的話。


  於是這六人都準備離開，很有趣的是，他們竟然走同一條路。


  六個人已經走出了很遠一段距離，李樂卻皺起眉頭，有些疑問在心頭纏繞，好奇心發作，便想問問這幾個人。而且覺得事情已經搞定，不會有什麼危險。於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感，便叫了聲：「慢著！」


  六個人齊齊心頭一驚，停住腳步，看向李樂，面有尋問之色。就連李尋歡和李勿悲都很納悶地將目光集中在李樂身上。


  李樂微微一笑，拍開圍著自己的護衛，向六人走去，趙肆作為跟班，緊隨其後。李樂的樣子很滑稽，走路的時候背著手，明明是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孩子，卻搞得跟個老大人似的。看得一眾人等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李樂走到他們跟前，心裡想著，這個時候要是有把扇子，那裝b就裝到家了。輕輕咳了一聲，正準備向六人說話，卻發現趙肆也跟著過來，驚問道：「你什麼時候跟來的？」


  趙肆回答：「我都跟了半天啦……」


  「你跟過來幹什麼？」


  「啟程的時候我爹說要寸步不離的跟著小公子。」


  「走路都沒聲音，跟鬼似的。」李樂嘀咕了一句，轉過臉問那六人道：「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們。」


  顧四海是個人情達練之人，見李樂年紀雖小，卻身份不凡，不敢怠慢，便笑道：「小公子有話儘管問，顧某知無不言。」


  李樂裝模做樣地咳了一聲，道：「從那會兒開始，就一直聽你們說什麼兵器譜啊兵器譜之類的，這個兵器譜到底是個什麼鬼？嗯，這是第一個問題。」


  顧四海聽李樂這麼問，鬆了口氣，道：「哦，《兵器譜》是近來一位江湖奇人所撰寫的當今武林兵器排名，或者說武林顛頂高手之間的排名。此人名叫百曉生，現居於逝州平湖。」說著話，從懷裡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遞給李樂：「此譜排列中原武林五百名江湖公認一流高手的武功名位順序。分天地人三冊，天冊七十二名，地冊一百零八名，人冊三百二十名。不過百曉生不知為何，不願將女子排在榜上，所以那些武功高深的女俠並不在榜上。如這位千手羅剎，若是排名，應該也是天冊人物，榜上卻並沒有她的名字。」


  李樂接過冊子，隨手翻開一頁，樂了。只見上面寫道：一百一十三位，桃花庄少主，動若奔雷，快劍如疾風。快劍手寧笑。後面寫的是寧笑的生平履歷，比如曾經拜過哪些師傅，學過什麼劍法，什麼時候劍法有成。以前跟什麼人動過手，勝敗如何之類的。


  李樂看了一眼寧笑，隨口說了句：「你排113啊。」


  寧笑正準備說什麼，李樂卻把頭又轉向顧四海：「百曉生是什麼人？」


  差點把寧笑憋出內傷。


  顧四海道：「百曉生是諸葛神君的徒弟。」


  「諸葛神君是……算了。」李樂本來想問諸葛神君又是什麼人，但估計顧四海又會說諸葛神君是xx徒弟。這樣問起來就沒完沒了了，說不定會問出別人家的祖宗十八代來，實在沒什麼意思。便換了個問題：「你們這些人都不是京城人氏吧，顧先生是杭州人？」


  顧四海點了點頭：「不敢在公子面前稱先生，顧某確是杭州人氏。」


  李樂接著嗯一聲，捻著下巴，來回在幾個人跟前度步，顯得老氣橫秋，接著道：「聽說先前那五個死鬼是山西人，這位寧公子是東海人，千手羅剎和那個什麼夜叉的是西域人。至於這位金毛獅子和那個虞二是什麼地方人我不清楚。我只是很好奇，為什麼你們會從天南海北而來，在京師匯聚呢？總不可能是集體旅遊，恰巧碰到的吧？而且，那五個死鬼為什麼要追殺顧大爺你們這些人呢？而這寧公子幾位為什麼又不分青紅皂白，連句場面話都不說，一出手便直接殺死那幾個鬼呢？」


  李樂為了顯示自己智商上的優越感，自顧自地問地痛快，完全沒有注意到，隨著他將問題一個接一個的拋出，這幾個人已經開始面露驚慌之色，隨之取而代之的是隱隱殺機。


  「最後一問題，為什麼你們三個……」李樂指了指顧四海等人：「要和他們走一路？難道你們是同伴？看起來不像啊，就不怕他們殺了你們嗎？」


  等問完這幾個問題，李樂忽然發現氣氛好像有些不對。這些人看他的樣子就好像狼看到羊一樣，眼中嗜血的光芒都凝在一塊。


  李樂大驚，暗罵自己多事，操，好奇害死貓啊！這些問題關我屁事啊，為什麼要問啊？得虧他機靈，見形勢不妙，立刻轉身就跑。


  但是似乎為時已晚，才跑出沒幾步，寧笑的快劍已經出銷，顧四海等三人也向李樂撲來。千手羅剎沒動，她表情卻很糾結，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動手的問題。而查孟重傷在身，此時即便想動手也是有心無力。


  眼見就要廢命當場，而在李樂身邊唯一的救命稻草趙肆，此時竟然連自己的刀沒來得急拔出。


  李樂跑出幾步，突然腦袋抽筋似的地想道，這個時候要是死了，會不會再回去？


  「好膽！」


  危在旦夕之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在李樂身邊炸響。


  卻是李勿悲！

  那一個「好」字還在李樂很遠的距離外喝出，而「膽」字落地時，李勿悲已經出現在李樂的身邊。李樂轉身跑的時候，還差點撞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