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四(兄弟篇)
霍訓致從小就乖,他對自己是被領養的這件事有清晰的記憶。
他知道自己的兩個爸爸都不是他的親生父母,他會來到霍家,是因為他的爸爸媽媽覺得他是怪物,不要他了。
新爸爸們對他很好,爺爺奶奶對他也很好,每個人都把他捧在手心兒里疼愛,他甚至覺得自己並不是怪物,而是被上天遺落的寶貝。
霍訓致背著書包,走下公交車,抬手隨意的抹了把額頭的細汗,今天放暑假了,洛爸爸說有事情要告訴他,讓他趕緊回來。
霍訓致心裡頭總有股不安的感覺,他今天上午考試的時候,隱約覺得有種被盯上的感覺,那種芒刺在背的恐慌讓他幾乎連筆都握不穩。
他回過頭,窗外沒有人,可那股令他緊張的感覺卻沒消失。
就像……就像是他一樣。
霍訓致想起心底那個人,緊緊的咬了下嘴唇,細白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緊了書包的肩帶,深吸了口氣,推開門。
客廳里。
已經可以稱為男人的大男孩慵懶又極具壓迫的坐在沙發上,修長的雙腿微微交疊,眼神張牙舞爪的朝他撲過來,幾乎能將他瞬間撕碎。
霍訓致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呼吸磕磕絆絆的闖進胸腔,撞的他生疼。
他……真的回來了。
原來不是錯覺,早上他在考場上感覺到的那股帶著極強壓迫的視線就是他。
霍訓致緊繃的心才一恢復便立刻狂跳起來,死死地咬著牙呆立在門口,視線同他無聲對峙。
沙發上的霍晚照偏頭微笑,見哥哥站在門口不肯動,一張白凈軟嫩的小臉上掛著一點細汗,估計是太熱了,臉頰微微發紅。
他壞心一起,站起身朝他走了過去,緩緩逼近。
霍訓致下意識後退,直到背抵在了冰涼的門上,他立刻哆嗦了下,閃躲著視線垂下頭。
「哥哥,你不喜歡我回來嗎?」霍晚照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充滿佔有慾的眼神直勾勾的瞧進他的眼睛里。
「不、不是……」霍訓致囁嚅,胸腔緊繃的幾乎無法呼吸,後背也炸起了一層細細的冷汗,渾身的細胞都在告訴他,要逃。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晚照是他的弟弟,甚至比他小了三歲多,可他就是長得好高,渾身上下都像極了霍爸爸,張牙舞爪的壓迫著他讓他無法動彈。
霍訓致一直長得不太高,手腳纖細的在霍晚照面前彷彿不堪一折,白白軟軟的像塊上好的奶油蛋糕,漆黑的睫毛小刷子似的,一顫一顫的撓著人的心。
他忽然想起來,小的時候霍晚照的佔有慾就非常強,把哥哥當成了他的所有物一般,不許他這個不許他那個。
霍訓致雖然是哥哥,可要是被他看見自己和同學碰一下手都要生氣,也不准他跟別的同學太過親密。
爸爸們給他的糖,也不許他送給任何人,只准留給自己吃。
霍晚照好像,從小到大都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把他困在自己懷裡,誰也不許多看一眼。
霍訓致由於身子原因,再加上他的脾氣本身就軟,面對這個混世魔王一樣的弟弟,每次都手足無措的割地賠款。
有一次,他放學去低年級找霍晚照一起回家,看見他把人堵在教室後面,打的臉上全是血。
霍晚照小小的臉上陰狠的表情像是要殺人,也不管自己挨了幾下,一拳一拳的打在對方的臉上,像一隻被奪了寶貝而發狂的小野獸。
他嚇呆了。
霍晚照那時候才八歲,已經比他高一些了,那個和他打起來的孩子看起來比他還要壯實很多,但他打贏了。
攆滾了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的同學,霍晚照走過來朝他一笑:「哥哥。」
霍訓致下意識後退一步,頭一次躲開了他的觸碰,細瘦的身子微微顫抖,他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好半晌,他抬起手摸摸霍晚照的臉,心疼的問:「痛不痛?」
霍晚照像是個被順了毛的小狗,在他手底下蹭蹭,「不痛。」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霍晚照打架,也是第一次見到他除了無賴之外真正陰狠的樣子,他不自覺的怕。
霍晚照越長越高,身上的壓迫也越來越強,更加喜歡逗自己,每次都要將他逼瘋才撒手,長久下去,霍訓致便開始從心底的害怕霍晚照。
每次看見他都瑟瑟發抖,對於他玩弄似的折磨霍訓致沒有任何辦法,只要他一想要反抗,這個小混蛋就會去洛爸爸那裡賣慘,他就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爸爸們一直以為他們之間兄友弟恭,其實他怕霍晚照怕的要命,可又怕他更狠的玩弄自己不敢反抗。
他上初三的時候,霍晚照跟著爺爺奶奶去國外了,霍訓致終於能鬆一口氣,度過了兩年半沒有霍晚照的輕鬆日子。
沒想到他竟然又回來了。
霍訓致咬緊了下唇,將那片紅潤飽滿咬出幾個小月牙白痕,渾身忍不住的發顫,想要逃離他懷抱一樣的入侵。
「哥哥,你怕我。」霍晚照低下頭,靠在他耳邊,低聲說。
霍訓致一哆嗦,耳朵上細小卻敏感的神經被他的呼吸撩的發麻,腿幾乎瞬間軟了,卻還是艱難的張了張口:「我……沒……沒有。」
霍晚照「哦」了一聲,抬手捏了他紅嫩的耳垂,低問:「那你喜不喜歡我回來?」
霍訓致早已經在骨子裡鐫刻住了不要反抗霍晚照的烙印,儘管害怕極了,巴不得他永遠不要回來,卻還是點了下頭。
霍晚照知道他的言不由衷,也沒多想,反而好整以暇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微紅的臉,問道:「怎麼臉這麼紅?聽說我回家了,急著趕回來?」
霍訓致咬了下牙,沒回答,微微掙開他禁錮著自己下巴的手指,小口小口的吸氣,防備的說:「你別老是……老是抱我。」
霍晚照在背後捏捏手指,鼻尖還留有他身上柔軟清甜的香氣,半晌轉過身來,看著他問:「為什麼?」
「我……」霍訓致垂眼,難為情的扣了兩下手指,又攥緊了自己的書包帶子,最後才鼓起勇氣說:「我、我是你哥哥。」
「我知道。」霍晚照伸手,拿掉他的書包,大喇喇的扯開拉鏈,往裡頭扒拉了一會,抬眸:「我的糖呢?」
霍訓致被他瞪得害怕,局促的說:「我……我已經沒有糖了。」
霍晚照失望的把書包往沙發上一丟,皺眉不悅的小聲嘀咕:我上午還看見有女孩子給你遞糖,你還跟她笑了。
霍訓致感覺到他的怒意,瑟縮了下想起小時候,他總是到自己嘴裡要糖吃的樣子,不由得紅了臉,呼吸顫了下。
兩人靜靜對峙,空氣里瀰漫著一股讓人不安的氣氛,霍訓致受不了的抬眼偷瞄他,卻猝不及防的撞進他的眼睛里,受驚似的又收回來。
「爸、爸爸呢?」霍訓致絞著衣角,小聲問:「你為什麼回家了,爺爺奶奶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霍晚照嗤笑了聲:「你真不想我回來就直說,我立馬滾回國外,不在家裡礙你眼。」
「我不、不是那個意思。」霍訓致眨了眨眼睛,他只是……只是不知道怎麼和他相處,他總是欺負自己,十幾年下來他已經反射性的,只要跟他在一起就繃緊了神經,不敢稍稍鬆懈。
「那你是什麼意思?」霍晚照看他眼圈都急紅了,忍不住更想逗他,忍著笑,故意冷聲問:「那我在國外這麼多年,你為什麼從來不主動給我打電話?」
霍訓致確實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可……可他每天晚上都給自己打,他根本沒有機會!
「對不起。」霍訓致抿了抿嘴角,把反抗的話咽了下去。
霍晚照:「哥,我餓了,給我做飯。」
霍訓致忙不迭點頭,得救似的衝到廚房裡,仔仔細細的洗菜,不出一會便炒好了兩個菜,還燒了一個湯。
霍晚照靠在開放式廚房門口,雙手抱胸的看著他的小哥哥,細瘦的腰鬆鬆系著圍裙,纖細筆直的長腿包裹在休閑褲中,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白嫩柔軟的小臂,像個小蜜蜂一樣忙來忙去。
他吃慣了國外那些重油重鹽的食物,見到的也是性感健碩的男男女女,可他心裡只裝著一個小白兔,會看見他瞬間立起耳朵,一臉防備的在他懷裡千方百計想要逃跑的小白兔。
他和霍訓致從小就膽怯乖軟不一樣,霍晚照從小就是個混世魔王,喜歡一樣東西就必須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護食一樣的圈在懷裡。
他這種佔有慾,直接嚇到了霍訓致。
他跟著爺爺奶奶去了國外幾年,本以為這個小兔子會想念自己,結果沒想到他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巴不得自己永遠別回家。
一看見他就如臨大敵似的,明明……明明他在學校里跟那些同學,笑的那麼開心。
灼熱的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將他白凈細緻的皮膚描上了一層金粉,嘴角的笑痕閃閃發光,霍晚照只看了一眼就覺得胸口滾燙,恨不得把那些圍著他的人,挨個兒打死。
霍訓致就應該在他懷裡,只笑給他看。
不過很可惜,霍訓致對誰都是乖乖軟軟的,只有在面對他的時候像一個不自覺全副武裝的刺蝟。
霍晚照想,總有一天要讓他心甘情願的把自己柔軟的小肚皮敞向自己,任他予取予求。
霍訓致做完飯,端到桌邊的時候見他一直在發獃,踟躕了下,才小聲問:「你洗、洗手了嗎?」
霍晚照搖搖頭,抬腳走去洗手了,沒兩分鐘又回來,隨手扯了紙擦乾,坐在桌邊,接過霍訓致遞來的一碗飯。
「爸爸公司有事臨時出差了,洛爸爸大學也有事,跟我說你回來了讓我督促你吃藥。」霍晚照抬眸,眼神鎖住他,「你生病了?」
霍訓致點點頭,坐在他對面端著碗,有一下沒一下的挑著飯粒,「只是感冒。」
「大夏天都能感冒,過來我看看,還燒不燒了。」霍晚照擰眉,原來他臉上那個潮紅不是被曬的,而是病了。
霍訓致放下碗,慢吞吞的挪到他身邊,被他一把拉到腿上坐著,隨即一張臉瞬間放大,霍訓致呼吸驟然停了。
他的額頭……貼著自己。
霍訓致幾乎要僵化了,一動也不敢動的坐在他腿上,心裡瘋狂的想著自己是他哥哥,不應該這樣,一邊又緊張的直冒汗。
他又長大了一些,懷抱比以前更滾燙了,抱著他的兩隻手臂像極了囚禁人的牢籠,讓他怎麼都掙脫不開。
「還好,不燒了。」霍晚照一觸即收的鬆開他,將他推下了膝,端起碗兀自吃飯。
霍訓致小口小口的壓著紊亂的呼吸,見他狼吞虎咽似的把飯菜吃了大半,原本緊繃的臉上忽然漾出一絲笑意。
時間好像瞬間拉回了好多年前,那時候霍晚照還沒有那麼喜歡欺負他,雖然調皮搗蛋,但是也很乖的,抓著他的手叫哥哥,要哥哥抱,要哥哥喂。
晚上他都和自己一起睡,小小的窩在自己懷裡,小習慣是抓著他小拇指,一鬆開就不高興。
任性又纏人。
什麼時候呢,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那麼喜歡欺負自己,非要看到自己被逗的快哭了才肯放過他,好像……就是從那次打架之後。
從他有點怕他之後。
霍訓致偷偷抬眼,這次沒被他發現,就多看了兩眼。
兩年多不見,他已經變了很多,沉黑的眸子盯著他的時候,都不需要兩秒鐘,他就開始心尖發顫兩腿發軟想求饒。
霍訓致不安的動了動腿,覺得有哪裡熱熱的,不舒服。
他的身子和別人不一樣,雖然他已經不會在意這些了,可也知道他將來是不能娶妻生子的,他又不喜歡男人,大概只能一個人了吧。
霍晚照長得那麼好看,渾身上下都是張牙舞爪的荷爾蒙氣息,一定走到哪兒都是女孩子尖叫的源泉。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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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洛行回到家,看到兩個兒子乖乖的坐在客廳里肩並肩看電視。
霍晚照還給哥哥剝堅果,他一下子就想到自己當年上學那會,也像他們這麼大,霍行舟也給他剝堅果,一眨眼都快三十年了。
「訓致、晚照,你們吃完飯沒有?」洛行放下包,走過來探頭看了眼餐廳。
訓致立刻站起來,彷彿看到救星一般走到洛行身邊,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吃過了。」
「晚照,你是不是又欺負哥哥了?」洛行知道自己這兩個兒子是什麼脾氣,大兒子隨他,說話都不大聲。
小兒子活脫脫就是霍行舟的加強版,惹禍搗蛋天下第一,混世魔王似的,給他個棍子都能去鬧天宮。
「沒有,我最喜歡哥哥了,怎麼會欺負他,我還給哥哥帶了禮物呢。」霍晚照眯眼微笑,明明陽光又迷人,可看在霍訓致的眼裡,就是一股寒毛直豎的感覺。
洛行笑了聲,坐到另一側的沙發上,稍稍鬆開幾顆扣子。
霍訓致給他泡了杯茶,乖巧的放在了茶几上:「爸爸,喝茶。」
洛行笑著「嗯」了聲,抬眸去看霍晚照,「你爸爸不在家,不然你就等著挨揍吧,鬧著從那邊退學,非要回來上,爺爺奶奶捨不得揍你,越發給你慣上天。」
霍晚照有恃無恐的笑起來,討好的說:「爸爸你肯定幫我求情的,何況我那個學校教學太差了,那群蠢貨連初中的方程都解不明白。」
洛行斜了他一眼:「你解得明白?」
霍晚照毫不掩飾的說:「我解不明白啊,但我哥解得明白,我回來你讓他教我不就得了,爸爸,我不想在國外上學了,我跟他們語言不通聊不到一塊兒,我難受。」
洛行忍不住想學一下霍行舟的冷笑,可到底用不出來,霍晚照的英文水平足夠他跟人不吃不喝嘲諷三天,就這樣還聊不到一塊兒?
霍訓致乖乖坐在稍遠的沙發上,一聲不吭的看著自己的鞋尖。
他在這個家本來就話少,霍晚照沒回來的時候還能好好和爸爸他們聊天,他一在回來,自己就好像被抓住的困獸。
洛行已經從爺爺奶奶的身體問到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又開始說他們小時候的事了。
「你小時候,最黏訓致了,吃飯睡覺不讓我抱也得讓他抱,他小時候又瘦又小,都抱不動你。」
「你長到三年級的時候就有訓致高了,跟個小哥哥似的,總說要保護他。」
霍晚照大大咧咧的把視線往哥哥那邊挪,看的他坐立不安,兩隻手從交疊在膝上,扣到了一起,又慢慢鬆開,抓著膝蓋。
霍晚照忽然想起來自己第一次打架,就是被他看見的那次。
他剛放學,乖乖坐在教室里等哥哥來接他,然後拉著他的手給他一顆糖,兩人一起去校門口,爸爸在等他們。
結果他聽見班裡的小胖子在譏諷霍訓致,他跟自己同伴說有一次看到霍訓致上衛生間,看到他的小雞雞下面還有個小花,那是女孩子才有的。
小胖子跑來問霍晚照他哥哥是男的還是女的,霍晚照不理他。
他又問霍訓致是不是變態,他媽媽說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孩兒都是變態,是畸形的,要離他們遠一些。
霍晚照這輩子最不能容忍別人說霍訓致半點不是,他那朵小花是全家人的寶貝,沒有人覺得是變態是畸形。
哥哥好看著呢,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他敢說!
霍晚照掄著拳頭就給了這個比他壯碩兩倍不止的小胖子兩拳,小小的拳頭都打麻了,他不管不顧的往他臉上砸,自己也挨了很多下。
他沒感覺到疼,就覺得心裡有一股氣,要是不撒出來他會爆炸。
那時候他還小,不知道什麼叫感情,只知道霍訓致不能被人欺負,只能被他一個人欺負。
後來他長大了,知道了只能被自己一個人欺負的意義,他卻不肯讓自己親近了,每次都要自己逼近了,強迫著才讓自己抱一下。
他好像很厭惡自己一般。
也是,自己是他弟弟。
還是個混蛋弟弟。
……
「時間也不早了,訓致生著病,晚照你別在這兒玩了,回去倒倒時差。」洛行站起身,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了,該給他的「祖宗」打電話了,不然又要吃醋生氣。
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樓,這次霍晚照倒是沒有為難他,率先回了房間。
霍訓致打開水壺燒水,然後又去抽屜里找葯,捏著藥片好一會還沒回過神來。
胸口不住的起伏都在提醒他,這個弟弟給他的壓力有多大,可更多的……霍訓致知道,不是他給的,而是自己給自己的。
他對霍晚照……要真的只是害怕就好了。
水在燒著,他從衣櫃里拿出睡衣進了衛生間洗澡,燈光很亮,他一件一件的脫掉衣服,看見自己和常人不一樣的身子,有些羞恥又有些難過。
他別過頭,不肯再看,掩耳盜鈴一般跨進了浴缸,把自己埋在水裡,直到快受不住了才抬起頭,用力的吸了口氣,卻被鼻尖的水珠嗆的咳了起來。
他捧著臉,小獸一般嗚咽了聲,焦躁的動了動腿,想把那裡的不一樣磨滅,可無論怎麼動,該在還是在,他甚至在摩擦之間……
有了感覺。
霍訓致有點恨自己不爭氣,狠狠在臉上拍了點水,微惱的跨出浴缸,穿上衣服走出來。
房間門忽然被敲響了,他腳步一頓。
這個時間敲他門的一定不是爸爸,家裡就只剩那個人了。
霍晚照大晚上的又想幹什麼!
他想裝作自己已經睡著了,更想把他拒之門外,可他不敢不開,怕驚動了洛行,更怕他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不好。
爸爸最希望的就是他們兩人互相照顧,不要鬧矛盾,別像爸爸家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一樣,兄弟鬩牆。
霍訓致不忍爸爸難過,又不知道被自己內心的什麼情愫驅使,到底還是開了門。
「有、有事嗎?」
「我能進去嗎?哥哥。」霍晚照眨了眨眼,側頭暗示道:「我剛看到爸爸回房間了。」
霍訓致被他掐住了軟肋,沒有辦法拒絕,只能讓開了一點,讓他進來。
霍晚照走進來,看了看他的房間,幾乎都是些獲獎的照片和獎盃,整整齊齊的擺著很多爺爺的書,還有很多他不認得的書。
房間里有一股淡淡的說不出名字的氣味,又軟又香。
霍晚照手一揚,霍訓致以為他要打自己,嚇的立刻閉上了眼,瑟縮著睫毛直顫,鼻翼輕輕翕動。
霍晚照眉頭一擰,將他按到了衣柜上,單手握著他的腰,逼他看自己。
「你干……幹什麼?」霍訓致嚇了一跳,掙扎著要推他,卻紋絲不動。
「哥哥,你身上好香。」霍晚照欺近了他,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細緻而敏感的頸間,弄得他毛孔都要張開。
霍訓致腿軟的抓住他的袖子,紅著臉說不出話。
霍晚照放低了聲音,幾乎是誘哄的問他:「告訴我,你為什麼怕我。」
霍訓致一呆,眨了眨眼說:「我沒有、沒有怕你,你是我弟弟……我為什麼怕你。」
「小騙子。」霍晚照抬手撥了撥他小扇子似的眼睫毛,朝他吹了口氣,弄得他睫毛再次顫動,臉已經紅到了耳後根。
霍晚照低頭一看,他連脖子往下,胸口那塊白嫩的皮膚都紅了,不由得想看他會不會全身都紅起來。
「你從看到我跟人打架那次就開始怕我。」霍晚照有些無奈,冷哼了聲道:「我揍他們又不會揍你,你怕我幹什麼,搞得我會吃了你一樣。」
「你是不會吃了我,但是你會……」
「嗯?」霍晚照沒聽清。
霍訓致難為情的不肯再說,卻被他掐住了下巴,腰揉的更緊,逼他一定要說。
「不說我真的揍你,你見過的,不怕就儘管試試。」
霍訓致也說不上是不是怕,但鬼使神差的就真的說了,「你、你會欺負我。」
「那你想不想讓我欺負你?」霍晚照低頭,鼻尖蹭了蹭他細嫩的頸側,沒忍住再那處軟肉上咬了一口,弄的他呼吸一顫,「別……別咬我。」
「說,想不想讓我欺負你?」
霍訓致說不下去,總覺得這次回來,霍晚照變得更可怕了,彷彿要將他身體里的什麼東西狠狠扯出來一樣,又像是要撕開他的靈魂。
「哪有人想要被欺負的!」霍訓致推開他,跑到床邊開始趕人,「我要吃藥睡覺了,你快回去睡覺。」
霍晚照說:「哥,我跟爸爸說的是認真的,這次回來就不會再走了。」
霍訓致一怔,杯子和葯一併掉在了地上,陶瓷的描金杯子被摔的四分五裂,在寬敞的房間里旁響亮無比。
「嗯。」霍訓致眨眨眼,蹲下身去撿碎片,小獸一般的低聲說:「爸爸他們很想你。」
霍晚照坐在桌邊,看著被床擋去大半的身子的霍訓致,問:「那你呢?你想不想我?」
霍訓致手指一顫,被鋒利的陶瓷割了一道大口子,呼呼流血,他忍住疼,沒有直接回答:「這裡也是你的家,你想回來沒有人可以阻止你。」
「我想做的任何事都沒有人可以阻止我。但是……」霍晚照不依不饒:「你呢,你想不想我回來。」
霍訓致真的不知道,他總希望霍晚照真的不要欺負自己了,他快要弄不懂自己對他……對他是什麼樣的情緒了。
他第一次做……做那種夢,就在這張床上。
他濕的不像話,有什麼從身體里汩汩流出來的時候,他尖叫著醒過來,喊的是他的名字,迷糊又茫然的腦海里是他的臉。
可這樣是不對的,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他不能覬覦自己的弟弟。
他太慌了。
霍晚照忽然聞到一股血腥味,立刻站起身衝到他面前,看見他蹲在地上,已經積了一小灘血跡,眼圈紅的說不出話。
他心尖一疼,用力將他扯了起來,把受傷的手指含進了嘴裡,替他止血。
唾液觸碰的刺痛讓他想要躲,可霍晚照強硬的不允許他躲,甚至將他按進懷裡,迫使自己看向他。
血止住了,霍訓致卻突然哭了。
霍晚照頓時慌得沒了主意,他欺負哥哥,每次都看他面紅耳赤的逃開,又或者是想躲又不敢躲,柔軟又堅韌的樣子迷人極了。
他哭,還是第一次。
「別、別哭。」霍晚照手忙腳亂的替他擦眼淚,連連說:「是不是太疼了,我給你上藥,一會就不疼了,別哭別哭啊乖。」
霍訓致哭的更凶了,好像是要把這麼多年被他欺壓的委屈全部哭出來,怎麼也哄不好,到最後都開始打哭嗝,一抽一抽的抹眼淚。
霍晚照簡直慌了神,恨不得給他跪下,人生第一次手足無措,結果情急之下,低頭就吻了上去。
哭聲果然停了,他獃獃的瞪大了眼睛,連呼吸都不記得了。
霍晚照嘗到他的眼淚,鹹鹹的被他的體溫熨燙溫熱,嘴唇的味道和記憶里一樣,柔柔軟軟像個上好的果凍。
「你……嗝……你總是欺負我。」霍訓致委屈極了。
霍晚照去親他的眼睛,舔他的眼淚,恨不得把他渾身上下都舔舐一遍,到處都蓋上自己的印記。
「你就沒想過,我為什麼欺負你。」
欺負人還要理由的嗎……難道不是因為他是個小混蛋嗎!
霍訓致嘴角一扁,委屈的又要哭,霍晚照立馬投降,咳了聲說:「我……我那不是欺負你,是喜歡你。」
「啊?」
霍晚照捏著他的鼻子,有些生氣的說:「誰讓你總是怕我,躲著我,恨不得我八百年都不要回家才好,跟別人笑得那麼開心,一看見我就瑟瑟發抖。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是你弟弟,你就不能對我和顏悅色一些,一定要避我如水火嗎?」
霍訓致被他說得懵了,獃獃的眨了眨眼睛,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霍晚照嘆了口氣,張口咬了下他的小鼻子,在他皺眉之前又鬆了口,說:「我不喜歡你跟別人笑,不喜歡看到別人拉你手,我想砍了他們的手,還想把你囚禁在我懷裡,只笑給我一個人看。」
霍訓致被他這個「血淋淋」的告白嚇到了,肩膀輕顫了下,下意識道:「不……」
「不什麼?」霍晚照眼底的溫柔神色忽然被點起一股火苗,陰狠的剋制住要去吻他的衝動,盡量平靜的說:「我知道你討厭我,又怕你更怕我,更討厭我,所以我沒打他們,哥哥你看,我是不是好乖。」
霍訓致在心裡茫然了好一會,總覺得今晚的霍晚照看起來不太對,甚至開始覺得從前那個只會欺負他,讓他無處可逃的樣子才讓他好受一點。
「哥哥,你別討厭我,好不好?」霍晚照貼著他的額頭,聲音低沉的說,聲音裡帶著一絲渴求。
彷彿他的討厭幾乎要了他的命。
霍訓致想一想,其實他好像也沒有太過分……
除了,他把自己壓在牆角,明明比他小卻還要逼著他叫哥哥。
除了,他要自己用嘴給他喂糖。
除了,他有時候會動手動腳的摸摸自己的手腕和肚子,捏捏他的耳朵,看他面紅耳赤。
除了……
霍訓致沒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把他所有的過分都排除掉了,在他的潛意識裡只是覺得自己的身子有問題,排斥的是自己。
他對霍晚照根本不是害怕和討厭,他甚至很喜歡被他欺負的感覺,只是……
只是他身上的氣場太過兇猛,只要靠近就讓他腿軟不已,有時候那裡控制不住的濕起來,都讓他好慌。
他怕的是自己,怕自己在霍晚照面前暴露出不正常的狀況,怕他……討厭自己。
霍晚照見他長時間不說話,以為自己又嚇到他了,忙又說:「你要是不喜歡我回來,那我過完暑假就回去,你要是想我,就去看我。」
霍訓致被他弄得心尖一疼,好像有個細針一下子從他心尖最柔軟的那塊肉扎進去,冒出一股又酸又痛的水,很快就包裹住他的心臟。
整個心都疼起來。
他仔細在心裡回憶起來,好像除了這些欺負之外,他對自己真的很好。
小時候有一次他們放學,爸爸們都有事,爺爺奶奶也都不在國內,本來叫別人來接他們放學,結果因為一直沒有等到,霍訓致便帶著弟弟自己乘車回家。
下車的時候,他的試卷被風吹跑了,他讓弟弟站在原地等著,自己去撿,結果有一輛車沖了過來。
他差點沒有躲閃的及,那時候小小的霍晚照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將他用力一拽,卡車堪堪擦過兩人面前,一陣呼嘯而過的風,差點又把他們卷進車底。
霍晚照的胳膊被砂石磨得全是血,到現在手臂上還有一片和正常膚色不大一致的皮膚。
在國外的時候,他和自己有時差,等自己晚上放學的時候,是他那邊的凌晨三點多。
每天雷打不動的一個電話,也不說什麼大事,就逼著他說今天吃了什麼,跟什麼人一起玩了,有一句話說的不對他就掛電話。
他每次都弄得霍訓致不知所措,又期待他的電話,又害怕他的電話。
他很慌,又很糊塗,總覺得自己要是再聰明一些就好了,就能摸清他為什麼陰晴不定的一會逗自己,一會生氣。
初二那年,他生了一場大病,每天昏昏沉沉的睡著醒醒著睡,一天里有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醒來也是發著燒各種扎針。
霍晚照就在他床前守了好幾個月。
他不知道,是後來他跟爺爺奶奶出國以後,爸爸告訴他的,霍晚照雖然像個大魔王一樣把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又讓他每天都惶恐的不知道他下一秒會怎麼作弄自己。
可他也給了自己絕對的安全感。
他有時候覺得,只要霍晚照在,他什麼都不用怕。
「我就是欺負你,我還想欺負你一輩子,哥哥,我喜歡你。」霍晚照的手挪到兩側,抓住他細瘦白皙的手腕,拇指揉了揉,稀奇的說:「你這麼多年的飯都吃哪兒去了,怎麼還這麼瘦一點,我再用點力會不會就斷了?」
霍訓致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喜歡弄蒙了,臉紅的小聲說:「哪有那麼容易就斷了,你快鬆開我。」
「不松,除非你……」霍晚照說到一半忽然停了。
霍訓致眨眨眼,疑惑他怎麼突然不說了,然後就聽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從頭上落下來,「除非你給我糖吃。」
霍訓致早已經過了吃糖的年紀了,哪還有糖喂他,心裡吐槽了幾遍忽然想起來,啊了一聲從他手臂下躲了出去,翹著受傷的手指,找了一盒糖出來。
霍訓致艱難的剝開,臉頰微紅的遞到他嘴邊。
霍晚照不吃,也不看糖,翻到盯著他的眼睛看,霍訓致忍不住催促:「你怎、怎麼不吃?」
「要哥哥喂。」霍晚照低下頭,靠近他:「像小時候那樣。」
霍訓致被他嚇壞了,小聲又不確定的問他:「晚照,你真的……」
「嗯?」
霍訓致捏著堅硬的糖塊,被他攬在懷裡不知所措又有點緊張,只能小口小口的壓著呼吸,濕漉漉的眼睛抬起來,怯怯的看著他。
霍晚照被他看的心裡一股邪火,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故意冷聲,「有話說話,別這個眼神看我,我不會心軟的,你這輩子就別想跟別人了,死也得跟我埋一起。」
霍訓致被他這個可怕的宣告激的心口直顫,才壓下去的呼吸,又亂了。
他的手捂著自己的眼睛,什麼也看不見反倒聽覺更靈敏了,就連頸側他的呼吸都令他敏感了不少,不安的動了動。
「霍訓致。」
「啊……啊?」
「叫哥哥。」霍晚照捂著他的眼睛,垂眸看著他的紅艷艷的嘴唇,幾乎要忍不住的吻上去,死死地壓住慾望,低頭舔了下他的頸窩,一聲聲催促:「乖,叫哥哥。」
霍訓致羞恥極了,自己明明比他大了三歲,怎麼可能叫的出口,說什麼也不肯。
「你放、放開……」
「叫哥哥我就放開你。」霍晚照不依不饒,似乎對這個稱呼有著莫名的執念,說什麼都要讓他叫,不然不撒手。
他的手已經挪到腰上了,自后往前,伸進了他的褲腰,慢慢往下。
霍訓致用力攥住他的手,卻被他另一隻手在腰上一揉直接軟了身子,脫力的撲進他懷裡,失聲喊:「哥哥。」
霍晚照滿意的笑起來,霍訓致急促的喘著氣,無力的去推他的手:「你拿、拿出來……」
霍晚照依言拿出來,貼著他的耳朵說:「哥哥……你可能不知道,我十年前就想聽你這麼叫我了。」
霍訓致難受的喘粗氣,臉卻悄悄紅了,「混蛋。」
「是呀,我真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