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淪陷
靳燃受到的衝擊力比裴行遇更大,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天生殘缺,小時候會有怨懟會有不平,覺得為什麼別人都是健康的,他要承受那麼多。
後來長大了,明白事兒了,又生出一股不服輸的勁兒,沒有信息素怎麼了他一樣能比別人更強,眼睛不好他就用耳朵,手指缺了一根握不住槍,他就拼了命的去練。
別人花一天、一月,他花一年、五年、十年。
本身就在淤泥里,他不怕任何黑暗和曲折,只會抓住每一寸光明,然後用盡全力爬上來!
現在他爬上來了,卻得知自己本不該承受這些,是有人在他還沒開始的人生里劃了一筆。
靳燃對母親沒有印象,靳紹原從來不講,他脾氣拗也不肯去問靳嫻,對母親的身份竟然一無所知,這麼看來,她當年也參與過這個計劃。
靳燃的手擱在裴行遇的肩上,捏的他肩膀有點疼,卻沒掙扎而是讓他捏著,悄悄忍住疼痛卻也因此回神。
他將信息一股腦兒壓在心底,又因為這個計劃聯想起上次出征遇見方太白時,提到的「鴻鵠計劃」,便問道:「您知道鴻鵠計劃嗎?」
男人說:「知道,但你們能拿出的籌碼只夠兌換上面的問題,再多我怕你們給不起了。」
裴行遇:「您怎麼知道我能拿出什麼籌碼,還有我們一到這裡恐怕你就已經知道了吧,你到底是誰?」
男人輕笑,「我的身份你以後會知道的,至於籌碼,就是你。」
裴行遇一怔,沒聽懂他的意思,難道他要自己的命?
靳燃也回過神來了,聞言立刻道:「什麼意思?」
男人聲音依舊輕飄飄地,「別緊張,我不要他的命,我說的是裴行遇的智慧和對親情的責任,他一定會調查這個星官計劃,我不是你們霍爾的人調查有諸多不便,空有消息掀不起什麼風浪,我需要一個人來幫我達成。」
裴行遇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想毀掉霍爾!
這人恐怕早就調查的一清二楚了,關於自己關於靳燃,他需要一個人來將星際聯邦捅個底兒朝天,人選是自己和靳燃。
裴行遇站起身,「感謝您的解惑,星官計劃我會一直調查下去,當年的提出者和參與者都應該對受害者有個交代,得到應有的懲罰,但顛覆霍爾的事,抱歉。」
說完,裴行遇對靳燃輕一點頭,「我們走。」
靳燃不做聲地跟上去,一道走過長長的甬道回到了門口,按照李三白說的方式敲了銅獸三下,很快便開了門。
李三白在外頭伸手:「兩位請。」
裴行遇朝他略一頷首致謝,出了賭庄心臟還是緊縮著沒有絲毫放鬆,側頭看了眼身側仍舊呆立像是沒醒過神兒的靳燃,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還好嗎?」
靳燃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扯進懷裡,將臉埋在他頸窩,拚命地汲取那股令他安神的石斛蘭。
裴行遇整個人一僵,雙手虛虛在半空中一會,卻沒推開靳燃而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將剛才在裡面他跟自己說的那句話還給了他。
「別怕,我在這兒。」
靳燃埋在他頸窩裡,聲音幾不可察地有些顫,無意義地叫他:「裴行遇。」
「嗯。」
「裴行遇。」
「我在。」
「裴行遇。」
裴行遇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答應他,告訴他自己在這裡,靳燃的呼吸抵在頸側的皮膚上,帶起一陣濕熱的麻癢。
「你別不要我。」
裴行遇手指一頓,他聽過靳燃說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表白,強硬的、發瘋的、溫柔的還有故作可憐撒嬌的,他都能堅硬如石地將他隔絕在外,但這個裸地示弱,他彷彿看見了那個年幼無助的靳燃。
他不懂為什麼自己這麼殘缺,引頸鳴不平,卻要遭受別人異樣的眼光,他那麼努力地證明自己,應該也是太害怕失去。
他只有變強,才能把一切牢牢地抓在手裡。
裴行遇心尖刺痛,靳燃這幾個字就像是個燒紅了的鐵針,扎在他心臟最軟的地方,從那裡流出酸澀的液體,熏得他眼睛發霧。
裴行遇輕舒了口氣,抬起頭剛想說話一下子愣住了,拍拍靳燃的肩膀,「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方太白?」
靳燃最後在他頸窩裡深吸了口氣,扭頭看了一眼,一個抱著貓戴著貓貓頭面具的男人,走起路來搖曳生姿,身後跟了兩個同樣戴著貓貓頭面具,一蹦一跳的小蘿莉。
「辨識度這麼高,不是他還能是誰。」
裴行遇跟著方太白的身影看了一會,直到他拐進了賭庄看不見了才轉頭回來,「他來這裡幹什麼?」
靳燃搖了下頭,忽然腦內靈光一閃,「方太白知道星際聯邦很多高層的秘密,就連上次你表面出征剿匪背地裡是找銀河之星的事兒,連我都不知道他卻知道,還有他說的天紀號當年其實是借著出征清剿星際海盜的名義執行鴻鵠計劃,他的情報來源是不是剛才那個男人?」
裴行遇略一沉吟,「也有可能他們是一夥的,我們被他拽進星際空間就是一個局,表面是被你威脅說出鴻鵠計劃,其實這些消息恰恰是他想告訴我們的,利用我們。」
靳燃一想覺得有道理,「那你覺得他說的周槐茂是提出星官計劃的人有幾分可信?」
「我不確定。」裴行遇略略想了下自己之前調查到的資料,如果說是周槐茂也不無可能,但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也扳不倒他。
太陰星還是個主要線索。
「咱們想辦法先回紫微垣再做打算。」裴行遇朝遠方眺望了一會,一望無際地星際空間,他們的飛船墜毀,通訊器也損毀不能再用,不知道孟如錢那邊怎麼樣。
方誌珩既然想要滅口他,就一定不會放過紫微垣,自己不在只留了孟如錢一個人不知道又該怎樣應對。
步虞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他放了假的這些人也不知是否能夠安全回到紫微垣,如果方誌珩或者周槐茂或是其他人派人追殺,又不知怎樣。
靳燃知道裴行遇放心不下紫微垣,低聲安撫他:「別擔心。」
「嗯。」裴行遇收回視線,轉過身來時伸手蓋住靳燃的眼睛,微涼的聲線里醞了一層柔軟,像他的掌心。
靳燃沒動,由著他捂眼。
「靳燃。」
「嗯?」
「你和煙煙一樣從出生起就失去了很多東西,上天對你們不夠公平,但你們都長成了很好的樣子,那些殘缺讓你們變得堅韌而美好。」
裴行遇一貫內斂沉靜,不會說讓人心動的情話,但每一字都敲在了靳燃的心上,重若千金。
「你不比任何人差,至少在我心裡你一直都很優秀,烈火一樣焚盡所有黑暗,捧出極致光明。」
靳燃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拽下來,低頭在他掌心裡親了一下,裴行遇掙扎了一下沒能抽回手,緊接著便聽靳燃說:「你在我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連死都有勇氣。」
裴行遇張了張口,卻覺得喉嚨乾澀地厲害,沒能發出聲音。
靳燃看著他的眼睛,說:「裴行遇,讓我為你赴死。」
紫微垣。
孟如錢正咬著筆趴在機甲上算數據,一會皺眉一會自言自語,正算的入神通訊器忽然響了,他隨手點了接受,頭也沒抬地說:「誰啊,有事兒說。」說完又低頭去算數據了。
「我是步虞。」
孟如錢仰頭想了想,邊在演算紙上寫數據邊敷衍地「嗯」了聲,「有話快說,破解那個加密機甲數據呢。」
步虞聲音有些急,一貫含笑的漫不經心語調里少見地多了一絲嚴肅,「裴行遇回到紫微垣沒有?」
孟如錢咬著筆,含含糊糊地說:「不是下去找元帥商討挪動紫微垣到太陰星的事了嗎?可能沒那麼順利吧,再說這才一天半,他哪能這麼快就回來了,不過也快了吧,怎麼了?」
步虞皺眉嚴肅道:「我懷疑他可能出事了!」
孟如錢一愣,倏地抬起頭一把拽過通訊器,看著裡頭步虞的虛擬影像,急匆匆問他:「出事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昨天下午他跟我說臨時有事先回紫微垣了。」步虞不確定孟如錢知不知道裴行遇是ega的事情,便打混略過,「我因為有點事要晚點回去,今天找他批假的時候通訊就怎麼也接不通了,我又聽說昨天他和靳燃在元帥辦公室鬧了一場,還動了槍,傷了兩個人之後自己也受傷被人救走了。」
孟如錢筆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聲音都抖了:「等等等等,你重新說一遍,什麼叫動了槍,裴行遇持槍傷人?不可能!他不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
步虞道:「如果受傷的事屬實,很大可能是他們傷了裴行遇,靳燃過來的時候看見他受傷,發瘋搶了槍打傷他們然後逃走。」
孟如錢跟著想了下,覺得合理,是靳燃能幹出來的事。
當時演習的時候他在控制室看到裴行遇受傷就敢踹門強行終止演習把他抱出來,看到他受傷,當場給他報仇不是沒可能。
「那現在他們人呢?」
步虞:「我就是不知道才來問你,他們沒有聯繫過你嗎?你這裡能不能查到裴行遇通訊器最後有信號在什麼地方?」
孟如錢忙道:「能,你等我一下!」
步虞神色凝重,「我還聽說星際聯邦追蹤一個沒有登記過的機甲,那支機甲在逃竄過程中遭遇了星際風暴被卷進去了,如果真的是他們,那肯定凶多吉少了。」
孟如錢手都在抖,好不容易才將數據調出來,裴行遇的通訊器最後出現的地方在離躍遷點不遠的地方。
此時,星際新聞跳了出來。
「距離霍爾附近的38號躍遷點遭遇星際風暴,大量空間設施遭到損毀,同時……」
孟如錢一下子傻了,「步虞,司令可能真的出事了。」
通訊器兩端霎時陷入沉默,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孟如錢的通訊器又響了,「星際聯邦總部請求通話,請立即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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