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闖入
靳燃挽著袖子給自己煮了碗面,賀星闌聞著味兒過來蹭了半碗。
「燃哥,你做飯也太好吃了吧!」
靳燃有點餓了但胃口並不好,還有點犯噁心便把鍋里剩下的全給了賀星闌,撐著下巴問他:「小蘭蘭,哥哥問你個問題。」
「嗯嗯。」
「你跟你們家司令多久了?」
賀星闌想了想,「我從司令接手紫微垣那年就跟著他啦,那回是他接手紫微垣之後的第一次出征。」他說著就眨了下眼睛有些落寞,「我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在那裡的了,反正是他們的實驗體嘛,你看我這裡。」
賀星闌擱下碗筷,拽了下軍裝褲腿,赫然是一對假肢!
靳燃也愣住了,平時看他走路沒有任何影響,怎麼會是假肢!
「你的腿?」
賀星闌拍拍褲腳,又端起碗吃了口面才說:「嗯,其實我也不記得啦,就司令把我救出來的時候他們都要殺掉我嘛,說是覺得我活著也沒有尊嚴。」
靳燃擰起眉,「放屁。」頓了頓又問,「裴行遇一己之力把你留下的?」
賀星闌比較習慣靳燃的說話方式,眯眼笑了下用力點頭,「嗯嗯!司令說雖然沒有了腿腳,但是一個人的尊嚴不因為身體的殘缺而丟失一分,無論是美好的還是痛苦的事情都只有活著才有可能經歷,他讓我自己選。」
唔,是裴行遇會說的話。
「司令問我有沒有什麼未達成的願望,想不想活下去。」賀星闌長舒一口氣,滿臉都是感恩,沒有一點怨恨,「司令真的很好,他還給我起了名字,他說鳥歸息舟楫,星闌命行役,星闌是黑夜將盡的意思。」
靳燃微微出神,賀星闌的存在無論是對大局還是什麼都造不成任何影響,裴行遇也不需要用他來在軍中體現自己的善意。
他救賀星闌,就是因為不希望他死,他比任何人都敬畏生命。
靳燃無意識地捻了捻手指,看賀星闌吃的差不多了,伸腳剛想踹他又想到他那雙假肢還是收了回來,又問他:「你這個假肢也是裴行遇給你做的?」
「對呀,司令可厲害啦會做好多東西呢,一開始我不會走路還是司令跟獨淵教我的,現在看不出來我的腳有問題吧。」賀星闌一提到這兩個人滿心滿眼全是崇拜,恨不得捧著臉往死里吹彩虹屁。
靳燃看著賀星闌一臉純真的模樣,在心裡想,裴行遇這種冷漠疏離的人是怎麼教出這麼個小可愛的。
奇了怪了。
「燃哥,你的手怎麼回事啊?」
靳燃做飯便沒戴手套,露出缺了一根小指的手,賀星闌還是頭一回看見,奇怪地盯著他的手,小心地問。
「天生的。」
「那你信息素缺失也是天生的嗎?其實你也好厲害啊,能把這次演習都贏回來,一開始我們都嚇死了以為會輸,結果司令說你不會。」
靳燃微怔,「他真這麼說?」
賀星闌點頭,「對啊」
靳燃來了興趣,眯著眼饒有興味地問他:「他還說什麼了?」
賀星闌想了想,「司令說你這個脾氣要是沒人管著遲早出事,不能每次都這麼莽。」
靳燃磨牙,沒良心。
「燃哥,還有嗎?」賀星闌沒發覺他的心理活動,舔舔嘴唇朝他遞出碗來,「再來點。」
靳燃掃了他一眼,「沒了,快滾。」
賀星闌咂咂嘴把碗一放一溜煙跑了,靳燃起身把碗洗了,又看到旁邊還剩的一點挂面,磨著牙將它下在了鍋里。
「我自己吃的,自己吃的。」
靳燃站在司令指揮艦艙門口的時候,看著手裡的一碗面,「算了我不餓,倒了浪費就給他吃好了,我是副官,伺候司令是應該的,對,應該的。」
靳燃單手端著碗,沒去拿識別晶元,而是跟門口的人形骨架獨淵打趣,「您在門口裝門神呢?」
獨淵是真的怕這個神經病,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不理他。
靳燃跟著他動,伸手在他下顎骨上撥了撥,「這不太牢啊,脫臼了怎麼辦?正骨嗎?」
獨淵被他勾著下顎骨,口齒不清地說:「你額墳蛋……放開額……司令已經收息額……里還系明天來吧……」
靳燃兩指一併,在他的腦殼上敲了下,「你開門,還是我自己開。」
裴行遇的偽發情狀況越發嚴重,他給靳燃信息素的時候不小心催動的過於猛了,又因為嘗到了他的白麝香,更加帶動信息素的勃發。
靳燃的軍裝作用沒有那麼大,反倒讓他覺得更加難熬。
狹長眼尾染上緋色,額頭遍布冷汗,就連睫毛都顫的像是清晨帶著水珠的蝶翅,裴行遇克制著手指握上自己,半跪在生態艙里輕輕喘氣。
呼吸全是石斛蘭氣味,整個生態艙內的空氣被一絲不剩的暈染上信息素,呼進呼出在四肢百骸內流竄。
神經幾乎在眼前具象起來,一根一根的燃起火苗燒成灰燼,幾乎沸騰的熱度,讓裴行遇無力的輕笑起來。
人再強,也無法與基因對抗,本能能摧毀這世上最堅毅的人,他也做不了那個例外。
「滴滴滴!!!!」獨淵的警報聲在外頭瘋狂響起,夾雜著含含糊糊地,「靳燃!你別胡來……司令已經休息了,你打擾他……」
裴行遇心臟猛地一縮,又衝出一股信息素,激的他幾乎半跪不穩,單手扶住艙體才堪堪撐住,不行!
靳燃不能進來。
裴行遇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顫著手指從艙里找出還剩半管的信息素,是上次他借口給靳燃做信息素引導時偷的,沒捨得用完。
他取出針管抽進去推盡空氣,咬著牙閉上眼睛輕輕喘了口氣,信息素喝下去也有用,只是起效太慢,只好直接從腺體打進去。
信息素直接從腺體進去造成的刺激過大,裴行遇手一滑差點沒按住艙體,哆嗦了下。
「司令。」靳燃的聲音在艙外響起。
其實生態艙是可以絕對隔音和隔絕氣味的,但他不會把自己跟紫微垣徹底格開,所以從來沒有開啟過隔音和隔絕氣味。
不過好在外頭的人聞不到裡面的氣味,還好。
靳燃的嗓音偏低,卻又帶著一點年輕人的張揚,說起話來的時候不用看臉都能感覺到那種桀驁不馴的瘋勁兒。
「睡的這麼早啊?」靳燃自顧念叨了聲,「是不是不舒服啊?喂,你找步虞看過沒有?病死了我跟誰離婚去啊,裴行遇?」
裴行遇咬住嘴唇克制著發出聲音,眼角洇的通紅,靳燃的手已經碰到艙門了,「喂,你該不是傷複發了吧?」
一字一句,都像是個點燃引線的火苗,將他拽著不讓他冷靜。
裴行遇是知道靳燃的瘋的,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紐扣彈,沒事就能從兜里摸出一個,炸艙門不是一次兩次了,正在演習的模擬艙都敢炸,裴行遇軍裝襯衫被汗浸透,浸濕身上靳燃的軍裝。
裴行遇一咬牙,伸手握住了收緊,閉上眼在哆嗦中劇烈呼吸,耳里無比清晰地聽著靳燃的嗓音,眼角陡然沁出一絲濕痕從眼角滑下去。
生理性的眼淚沾濕睫毛,他手指終於鬆開,呼吸漸漸變得平緩,伸著無力的手指按下艙里的信息素凈化器,將艙里的信息素全部抽干。
他脫下汗濕的衣服換上乾淨的,來來回回呼吸了幾遍才讓外表看起來稍微正常一些,器臟里的波動他也顧不上了。
靳燃擰著眉,裴行遇這個人一貫是有什麼事情全部埋在心裡的,不肯跟任何人示弱。
他身處黑暗卻心有光明,但這光明從來不肯照亮自己,只讓自己在泥淖之中齲齲獨行,不許任何人靠近。
「裴……」靳燃話噎在嗓子眼。
裴行遇打開艙門,揉了揉有些紅的眼角,問他:「這麼晚怎麼了?」
靳燃看著他眼角緋紅,漆黑的睫毛像是帶著濕痕,就連嘴唇都紅的不似平常,就像是……靳燃猛地咽了下唾沫,將視線從他臉上挪開,落在了細瘦的腰上,藍色襯衫扎在軍裝褲子里,更顯修長。
他的聲音不似平常那樣沁著冷意一般,帶著一點沙啞,像是只有薄繭的手指揉在心尖上。
靳燃又咽了下唾沫。
「靳燃?」裴行遇發現他的目光,微微皺眉說:「如果你沒什麼大事就回去休息,我交代過你沒事不要來指揮艦,你忘了?」
靳燃意識一下子被這道略帶沙啞的嗓音扯回來,輕咳了聲說:「給你送點吃的。」
裴行遇掩飾住還有些不太穩的信息素,扶著艙門離他略遠,語速緩慢地說:「不必,以後你做給自己吃就好,不用送我這裡來,出去吧。」
「你這人怎麼不識好人心呢。」靳燃端著碗,心說:我特地給你做了飯送來你還讓我出去?沒點良心,看著裴行遇「滿眼春色」忽然一股酸味從心而起。
「有什麼好的,好看又不當飯吃。」靳燃轉過身在心裡默默念叨兩遍,點點頭,「就是,我吃飽了,不餓。」
「站住。」裴行遇叫住他,說:「你搶步虞的那個指揮艦識別晶片給我,下次我不叫你的時候不……」
靳燃原本就堵著一口氣,聽他這麼說一股火蹭的就燒起來了,倏地轉過身看著他渾身上下透著的柔軟,呲牙道:「步虞就給,我這兒就收回?」
他剛才還是正經「請」獨淵開的門,都沒有用那枚晶元就是怕他不高興,結果還要收回?怎麼著,幫步虞索要他的專屬權益?
靳燃磨著牙,半天前老子才幫你打過仗,上一秒還溫柔的祝我凱旋,下一秒就開始翻臉不認人?什麼陰晴不定的暴君脾氣。
靳燃走上前來,「哎,您剛在生態艙里這麼久幹嘛呢?是不是把我們步虞長官藏在裡面了?不請出來打個招呼?」
裴行遇不由得想起自己在艙內的模樣和剛剛做過的事,厭惡和羞憤之下攥緊手指,猛地揚起手,「再口無遮攔我就……」
作者有話要說:年前比較忙,應該是沒有二更啦,年後恢復,感謝體諒愛你們喲。
今天的司令,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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