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護妻(一更)
靳燃對於關禁閉的事沒什麼感覺,從小到大不知道關過多少次了,家常便飯。
靳紹原脾氣暴,靳燃性子也烈,父子倆湊在一起三句話不說就會滿地硝煙,通常都是靳紹原指著門讓他去關禁閉。
靳燃也習慣,禁閉室睡幾天出來依舊我行我素。
靳紹原說他瘋成這樣遲早出事,棍棒底下出孝子這件事兒他乾的淋漓盡致。
這麼一想,靳燃視線又落在了床上,眼前彷彿還是裴行遇剛剛靜靜躺在這兒的樣子,手上似乎還要他韌腰的溫度,因為打架微微敞開的一點軍裝扣子顯得有些凌亂。
禁閉室里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石斛蘭氣味,沒有裴行遇本人那麼具有攻擊性,像他周身的氣質,冷淡、疏離。
裴行遇這個人,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柔像是深不見底的水,不笑的時候那些水陡然蒸發變成了無窮無盡的深淵,黑沉沉的眼睛又冷又利,渾身上下都繞著一股化不開的陰鬱。
「喲,靳燃。」
靳燃側頭,看到洛新陽雙手叉腰一臉囂張地站在窗口沖他笑,「聽說你把霍爾空間站都給炸了,牛逼啊,被關禁閉的感覺怎麼樣?」
靳燃坐在地上,左臂擱在曲起的膝蓋上撐著下巴朝他笑,「挺爽,要不要一起?」
洛新陽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說:「我不跟你一起,我又沒犯錯裴司令怎麼可能罰我,哎說真的,你要不要我替你找我爸向星際聯邦求個情啊,你叫我聲哥我就幫你。」
靳燃收回手,「你叫我聲爹我倒是能考慮。」
洛新陽臉色一變,「你大爺的老子是來關心你的,別不知好歹!你他媽就在這裡關一輩子吧傻逼。」
靳燃眼皮都沒掀,「省省吧孫子,想看戲就別整那麼多幺蛾子,沒意思,快滾。」
洛新陽咬牙切齒地看他,磨了半天牙忽然又笑了,「燃哥,說一說,你怎麼想起來去炸空間站的,你就不怕被從軍隊除名嗎?而且我聽說是你操縱戰艦的,你當時怕不怕?」
靳燃說:「怕個屁。」
洛新陽還想再說什麼,突然聽見腳步聲,怕被發現就真的要跟靳燃一起關禁閉忙不迭溜了。
靳燃冷嗤了聲,「出息。」 -
「對。」鍾琯捏著一個拇指大的通訊器,在一閃一閃的紅燈里說:「確實是靳燃炸的,裴司令不讓說,不過我猜測是為了逼迫守護空間站的駐軍出兵。」
「靳燃現在怎麼樣?」
鍾琯說,「裴司令關了他半個月的禁閉,聽說還罰他掃三個月的廁所,因為他在中轉站跟十一軍團「天乙」號上的莫魯中校打起來了。」
「打架?你把他給我好好看著,有什麼事及時跟我報告。」男人頓了頓,又說,「對了還有,他和裴行遇之間有什麼事情也及時告訴我,靳燃表面看著大而化之像個瘋子,其實敏銳著呢,裴行遇更是深不可測,你小心一點別被發現了。」
鍾琯忙說:「我知道,靳燃目前還覺得我是個聒噪的傻白甜,我會謹慎的您放心!」
對方被他這個傻白甜的稱呼搞得無語兩秒,「嗯」了聲說:「掛斷吧。」
鍾琯應聲準備關掉通訊,空間艙門忽然「嘀」的一聲開了,宋思深從外面進來,掃了手忙腳亂的鐘琯一眼,沒搭理。
「小宋宋,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不是說去虛擬練習嗎?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要不要我幫你,或者我跟你對練?」
宋思深說:「我不關心你跟誰通訊。」
鍾琯:「……」 -
半個月的禁閉很快過完,被靳燃踢爛的報警器當天便修復了,現在也能準確的提醒他可以出去了,搞得跟出獄釋放一樣。
靳燃伸了個懶腰,往監控看了一眼,這半個月裴行遇居然都沒再來看過他一眼,不知道那個暈過去是什麼原因,賀星闌也不知道來說一聲。
他走出來,敏銳感覺到有人,一側頭才發現是鍾琯在角落探頭,小心翼翼地看沒有人發現,四下看了沒有才走出來。
靳燃失笑,「搞得跟接我出獄似的,哎我以後要是上個軍事法庭什麼的你是不是得哭著送我入獄,堅強點兒,像個Alpha一樣。」
鍾琯「呸呸」兩聲,「別亂說。」
靳燃百無禁忌,兩手插著兜往前走,隨口問他,「對了,我之前搶回來的那個機甲呢,裡頭東西有人動過沒有?」
鍾琯搖搖頭,「沒有啊,裴司令說那個機甲是搶來的,我們又不是星際海盜,誰也不許動,碰一下就軍法處置。」
靳燃心說正好。
鍾琯瞪大眼,「等一等,你該不是……?!別吧。」
靳燃一笑。 -
「這是我的記憶晶片,我嘗試過很多次接入智腦,但是完全不能提取記憶,連接在我自己身上也是一樣。」
步虞接過裴行遇手上的晶元,拇指大的一個藍色晶體。
每個進入軍團的人身上都會有這麼一個智能晶元,用來聯結戰艦總部也用來監控,裴行遇當初被送到星際聯邦軍區醫院,手裡就緊緊攥著這枚晶片。
「我試試。」步虞把他收起來,轉了下椅子跟他說,「哎,我看看你手。」
裴行遇沒動,說:「已經好了。」
步虞單腳蹺著擱在另一條腿上,坐沒坐相地問他,「親自放血給你的小瘋狗喝,真就把他感化了老實了半個月,我還以為他得踹爛禁閉室出來呢。」
裴行遇說:「不是感化,他跟我打架打輸了。」
靳燃雖然胡鬧但絕對守諾,連他暈倒了都沒有趁機對他做些什麼,孟如錢說靳燃看他暈倒了就讓賀星闌將他帶走了。
如果靳燃真的趁機做點什麼,他Omega的身份就瞞不住了,也幸好他發/情/期沒到。
步虞「哇哦」一聲,指指他的手,「他都沒發現你割腕給他喝血調節信息素?發現了還跟你打架那這小瘋狗就太沒良心了。」
裴行遇道:「他不知道,我也沒打算讓他知道,不賣慘。」
步虞撐著額角看面前這個冷漠不已的裴司令,原本手腕上纏著的繃帶已經拆了,細白手腕在黑色軍裝里,除了淺淺一條割傷之外看不出異樣。
「你不怕他知道你身份?」步虞問。
裴行遇抬起頭,「我親自接你過來,你守不住我的身份?」
步虞裝模作樣地沖他抱拳,「那您可真陰險啊裴司令,坑起人來臉不紅氣不喘的,我還真以為你看在我們兩個這麼多年感情的份兒上親自接我,原來如此。」
裴行遇頷首默認。
步虞「唔」了聲,跟他說,「哎你覺不覺得你們紫微垣裡頭有內鬼?」
裴行遇坐著,指揮艦內部的通訊系統早已經關掉,「艦隊上這麼多人,我也不敢保證都跟我一條心,更何況我的名聲並不好,殺我搞不好是替天行道。」
步虞一笑,「這個機會我看多半得給你家那個小瘋子搶去。」
裴行遇掃了他一眼,「我接你來破譯密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隱藏住我的身份,一旦暴露第二性徵我就必須交出紫微垣的指揮權,接受軍事審判。」
「放心。」步虞說:「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不可能暴露,哎不過咱們退一萬步講,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估計星際聯邦得過年,你有沒有想過退路?」
「嗯?」
步虞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不可能真就放棄,何況煙煙還靠著你治病,你該不會沒有打算吧。」
步虞的言下之意,問他有沒有接班人。
裴行遇略微沉吟,一張桀驁不馴的面容陡然浮現,那人渾身都充滿蓄勢待發的力量和無法控制的瘋勁兒,修長指尖拎著光子槍扛在肩上,一臉匪氣。
靳燃。
步虞見他皺眉,「其實林開歲不錯,你一手帶出來的也知根知底,一路到現在驅逐艦隊長的位置上,能力也夠接你的擔子。」
裴行遇搖了下頭,說:「再說吧。」
靳燃雖然瘋,其實卻做了他做不了也不敢去冒險的事,譬如炸空間站、譬如強迫星際聯邦出兵,那是唯一生機,可如果是他卻不會這樣做。
謹慎只能自保。
瘋狂,才有轉機。
可靳燃才二十二歲,他已經算計了靳燃的婚姻,又怎麼能再自私地把這麼大一個責任擱在他的肩上。 -
「乖乖。」
靳燃一跳上「貪狼」的機甲就被驚呆了。
這幫人真的是出去打仗的嗎?這一倉庫的酒、各種豆子種子一麻袋一麻袋的時蔬和成箱的水果,知道的是去截殺裴行遇,不知道的還以為出去野炊的。
靳燃蹲下身扒拉了幾下,通訊器突然響了,他掃了一眼屏幕上跳動的連勁風三個字點了拒絕通話,然後拎著一盒櫻桃跳下了機甲往指揮艦走。
粒子時間十點,裴行遇剛剛接通星際聯邦的通訊,靳燃便走了進來。
裴行遇示意他別說話,自己平靜地跟對方交流了幾句準備結束通話。
關掉通訊之前對方忽然道,「關於炸掉空間站的事情你必須給霍爾一個交代,我們有專門的求救系統,如果每個遇險的艦隊都炸了空間站,那豈不是亂套了!」
裴行遇「嗯」了聲,靳燃捏著顆櫻桃,倒了點水。
「這會記在你的檔案中,處罰稍後會下來,作為司令希望你能管好手下的人,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紫微垣……」
「喂,屁放完沒?」
裴行遇見靳燃一把攥住通訊器,忙道:「靳燃,不許胡鬧!」
靳燃趁著裴行遇張口時將櫻桃送進他嘴裡,隨即指尖按住他的唇,「噓」,然後對著通訊器一撥,朝向自己讓自己的臉清清楚楚地給對方看見。
「你們的空間站,我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