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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滅門

  寒冬深夜,一群不速之客夜闖建州衛府,行兇殺人,情況危急,喜塔臘懷抱嬰兒,剛要躍上牆頭,卻被一個一身白衣,頭戴高帽,混似厲鬼無常的人一掌擊落,緊接著此人一抬手直奔高升面門打去。


  高升本來抵擋黑衣人就已經應接不暇,早已經是手忙腳亂,雖然看見一個白無常一般的人一掌打來,可是來人太快,自己再想躲閃,已經不及,咔的一聲后只見高升緩緩的躺倒,那白無常一瞬間又回到原地,好像雙腳並未移動過一樣。


  只聽白無常陰冷冷的說道:「廢物,殺個奴才要耽誤這麼久。」那幾個黑衣人見白無常到來,單膝跪倒,高喊:「恭迎護法大人,屬下無能。」白無常並無任何舉動,似乎方才舉掌殺人絲毫沒有發生一樣,只是兩個眼睛木然的盯著地上的喜塔臘。


  喜塔臘從地下坐起身來,就覺得整條左臂鑽心的劇痛,趕緊低頭看懷裡的兒子,只見剛滿周歲的幼子此時口鼻出血,面如醬紫,已然沒有了呼吸,再一看旁邊躺著的赤哥兒也是一動不動。剎那間覺得天旋地轉,兩眼一黑,胸口起伏,哇的一口,噴出鮮血,而後銀牙咬碎,用右手撐地,勉強站起身來,拾起龍泉寶劍,瘋了一般直奔白衣無常,口中喊道,「還我兒子命來」。


  白無常見喜塔臘已經到了油枯燈滅的時刻,不過是情緒激憤的舉動,因而只是輕抬左手,兩指往前一伸,便輕輕夾住刺來的劍身,手腕一翻,喜塔臘長劍再次脫手,飛向空中三尺有餘。


  白無常冷笑著發出一陣凄慘慘的聲音說道:「閻王讓你三更死,哪個敢留到五更。此刻就是你們建州衛的死期。」


  喜塔臘早已經充耳不聞,如同瘋了一般,飛身一躍,張口直奔白無常咽喉咬來,白無常右手在空中劃了了半圓,一掌橫推,正中喜塔臘的後腦,喜塔臘的身體橫著飛了出去,落在青石地上。


  那赤哥兒本身並無受傷,只是從牆頭落下,摔了一下,一時有些眩暈,此時已經緩了過來,剛從地上爬起,一看娘親被打,高喊:「額娘。」一下子便撲在喜塔臘的身上。此時喜塔臘已然頸骨斷裂,口吐鮮血,勉強伸出右手,握住赤哥兒的手腕,咬緊牙關,用盡身上最後的力氣說道:「孩兒,快……快跑啊。」便再也沒有了力氣,身子一歪,手軟軟的垂了下來。


  赤哥兒緊緊抱住喜塔臘的身子,哭喊著:「額娘,額娘。」


  白無常抬頭看了看月色,然後無聲無息如鬼似魅般飄到赤哥兒身後,抬起右手,說道:「小子,閻王令到,今夜三更,滿門全滅。怪不得別人,怪就怪你投錯胎了。」


  眼看掌就要落下,突然一物從后牆頭上飛出,直奔白無常虎口而來,白無常覺得勁風不善,趕緊收手,啪的一聲,一根柏木鑼錘從赤哥兒頭頂飛過,啪的一聲,赫然釘進牆裡兩寸有餘。白無常甩臉向後牆觀瞧,只見一個老頭,猥瑣不堪,身上裹著一件大青色的羊皮襖,羊毛都掉沒了,只剩下青色的破羊皮映著月光,發出淡淡的白光。


  赤哥兒看清來人正式師父老許頭,一下子哭喊出來:「師父,快救救我額娘。」


  這老許頭方才剛到衛府後門,聽到裡面喊殺聲已經響成一片。老許頭心說果然是沖著衛府來的,還是趕緊脫身為妙,一旦不慎走漏了行蹤,自己就無法脫身了。


  老許頭一腳踢開了窩棚外塌落的草堆,從草窩裡拿了個小銅盒子出來,揣到懷裡,趁著夜色,朝著西門方向走去。


  剛走幾步,心裡一翻:「如果尋常武林人士也就罷了,可是閻羅門的黑白護法前來,恐怕衛府一個人都活不下來。唉,塔克世對我有接濟之恩,主母喜塔臘也待我不薄,尤其這赤哥兒這小子相處久了,猶如師徒,難道我忍心就此一走了之嗎?罷罷罷,我且去衛府走一遭,如果指揮使一家真的兇險,老頭子豁出去了,大丈夫豈有見死不救之理。」想到此處,轉身回來,轉到后牆,牙一咬,雙腳一點,上了后牆,剛好看到赤哥兒生死一線,老許頭摸出打更的柏木槌,一揚手,沖著白無常的手射去。


  逼退了白無常,自己不禁心裡一嘆:「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然後飄身落在赤哥兒和白無常之間。


  白無常看了看是個猥瑣不堪的老頭站在面前,心裡說道:「這一手飛花摘葉玩的漂亮,換個旁人恐怕已經手斷腕折了,這裡竟然還有如此高手?」心中驚訝,不過臉上依然是面無表情,陰冷冷的問道:「在下眼拙,不知深山小鎮竟有如此高人?敢問閣下能留個萬兒嗎?」


  老許頭依舊猥瑣的一笑:「老頭子山野村夫,在這裡就是一個更夫,哪能入得了赫赫有名的閻羅門四大護法之一白無恨的法眼啊?只是老頭子常受這家主人恩惠,又與這小子有些緣故,今日斗膽希望白先生高抬貴手,留這小子一命,老頭子這是感激不盡啊。」


  白無恨冷哼一下:「看來閣下是不願相告了,不過既然知道我兄弟名號,自然也知道閻王令到,滿門全滅。閣下如果執意要趟這趟渾水,那就是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偏來投。」說完,白無恨兩眼寒光一射,身上的白袍鼓起半寸有餘。


  老許頭抖了抖身上的破皮襖喊道:「且慢,白先生世間高手,肯定不會做背後偷襲這種丟人現眼的勾當吧?」白無恨說道:「你這是何意,儘管道來?」


  老許頭嘿嘿一笑,並不答話轉身來到喜塔臘身前,左手扶起喜塔臘,右手抵住啞門穴,一股熱力湧起。赤哥兒也撲在近前喊著:「額娘,額娘。」可是喜塔臘已然絕氣多時,難以回天了。


  老許頭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說道:「小子,你娘去了,眼下大敵當前。如果你要死,老頭子就一走了之,如果你還想活下來,有朝一日為你額娘報仇,那就停住哭聲,站在老頭子身後,老頭子如果不行,咱爺們今天就一起歸位,要是老頭子僥倖贏了,或許還有一絲生機。」赤哥兒聽完此話,咬了咬下唇,雙手抹乾眼淚,站在老許頭身後,雙眼死死盯住白無恨,手卻還緊緊拉著喜塔臘已經冰冷的手。


  白無恨眼似冰霜,冷笑著說道:「活命容易,只需你們今日能逃過閻王令。「雙手一揮,身後幾名黑衣人如箭一般,沖向老許頭。老許頭大喝一聲,岣嶁的背似乎挺直了一般,整個人一下子高了半尺,雙手快似游龍,在幾人圍攻之下依然步法穩健,出招章法有度。


  也就三五個回合,幾人一合攏,手中長劍依次遞出,分別攻向面門,雙肩,肚腑和下盤。老許頭雙掌自上而下壓住附身刺向自己小腿的兩人小臂,騰身而起,身子打橫,雙腳剛好踢中刺向肩頭兩人的手腕,翻身一帶,右膝頂上攻面門黑衣人的小腹。轉瞬間幾人長劍撒手,挨打之處骨骼盡碎,趴在地上,再也難以起身。


  白無恨依然面無表情的看著,似乎發生的事情和自己毫無關係,好半天才說道:「好一招翻江倒海,顛倒乾坤。想不到在這邊疆小鎮竟然能遇到川中峨眉派的高手。就讓在下領教領教閣下的雲海游龍掌吧。」說罷伸出毫無血色的雙手,左手握拳,右手成爪,飄到老許頭近前,直抓老許頭的咽喉。


  老許頭輕輕一轉身,避開爪鋒,後腦拳風又到,老許頭往後一躍避開左拳。白無恨一招快似一招,招招不離老許頭周身命門,老許頭雙手相交以守為攻,兩人你來我往,戰在一處。


  正當兩人交手之際,后府門啪的一聲碎裂兩旁,只見一人跳進後院,頭上是漆黑的三尺高四棱帽,一身黑袍,鮮紅色的大盤扣直到腑下,發出同樣凄厲的笑聲:「嘻哈哈哈……,老白,今日你也遇到硬茬了。這老小子真是個好手啊,沒想到這裡還能遇到這等高手,真是勾得我老黑手癢心癢啊。」


  「老黑,你莫插手,老子正在興頭上,別來掃了老子的興緻。時辰已過三更,閻王令耽誤不得。」白無恨邊打邊道。


  「放心,老白,整個衛府除了老小子身後的兔崽子,都已經料理完了。老子不掃你的雅興了,不過事後你要給老子搞幾個黃花大閨女作為補償,老子現在就去料理了這小兔崽子,還是閻王令事關重大。」說著直奔赤哥兒而去。


  老許頭本和白無恨斗得本已只有招架之功,偷眼看到閻羅門又一護法到來,心裡一涼:「閻羅門四大護法,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一個都已經如此厲害,如今兩個齊至,老頭子苟延殘喘躲在這裡多年,看來今日還是難逃一死了。」可是眼看黑無常奔著赤哥兒而去,自己實無分身之術,暗自著急,手上的掌法不覺慢了下來。


  白無恨一看有機可乘,左手拳虛晃老許頭面門,一轉身到了老許頭身後,右手爪直奔老許頭的心俞穴,老許頭一看閃避不及,雙牙一咬暗中運氣,身體盡量向左傾斜,這一爪剛好抓在老許頭右肩頭上,老許頭只覺得一股陰冷寒氣從肩頭傳遍全身,身體飛起一丈多高,摔倒在地。而此時黑無常已經到了赤哥兒身前,左手成爪,直奔赤哥兒頭顱襲來。


  正此時,聽得頭頂一個清脆的女聲喊道:「呔,看劍。」一道銀光直奔黑無常而來,黑無常旁邊一閃身,一個俊俏的少女落在赤哥兒身前,手裡握著一把晶瑩剔透的長劍。正是剛才城門口五個人中的一人。同時,樹上一聲高喊:「師姐,我來了。」那個叫做小銀子的跳了下來。緊接著三條黑影也相繼落在院中。當中一個漢子,身高七尺有餘,劍眉朗目,相貌堂堂。


  黑無常站定觀看,一陣陰笑:「嘿嘿嘿嘿,原來是個小美人啊,老子運氣真好,今夜交令之後,老子定要好好的快活快活,哈哈哈。」


  那少女聞聽此言,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一晃手中冷煙劍,就要動手,前面漢子一揮手,說道:「師妹,且慢。」說罷上前雙手抱拳,說道:「久聞閻羅門教主現世閻羅魏九天魏掌門武功蓋世,手下四大護法個個人中龍鳳,尤其是黑白無常黑無殤白無恨二位的勾魂拳奪命爪更是名震天下。適才小妹年輕莽撞,多有得罪,還望兩位多多見諒。我師兄弟幾人奉家師之命來此,並無想插手閻羅門之事,只是有樣東西需交付此間主人,待我等完成師命,自然就走,還望兩位護法行個方便。」


  黑無殤白無恨盯著這幾人,倒也不懼,只是看他們武林人士結伴而行,便想盤問一下幾人底細,當下白無恨陰冷冷的問道:「敢問幾位何門何派,尊師為誰?」說著一指地上喜塔臘的屍首,說道:「此間主人已經死了,恐怕你們的師命也完不成了吧?」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白護法,我家師尊白蓮教青子堂堂主冷煙劍客賀天熊,在下是他座下不成器的弟子譚玉林,剛才多有得罪的是我師尊之女賀玉蓮。」


  黑無殤聞言吃了一驚,靠近白無恨輕聲說道:「老白,沒想到白蓮教牽扯進來,今日之事恐怕不好收手啊。」


  白無恨道:「待我先問個清楚,見機行事。」而後轉向譚玉林,說道:「原來是青子堂賀堂主的高徒,早就聽聞賀堂主一十六路冷煙劍久負盛名,我白無恨甚是敬仰,只是青子堂與我閻羅門素無恩怨,今日插手閻羅門之事,是否合適?」


  譚玉林拱手道:「家師只是受人所託,將一件事物交於建州衛府主人,並無插手閻羅門和衛府恩怨的意思,今夜我師兄弟入城,只是為了完成師尊吩咐,與護法相遇實是湊巧。」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藍色的錦囊,而後看了一圈后,見一個衣著破爛,面目猥瑣的老頭,一個少年衣著華麗,心想這少年應該是衛所的主人,便走到赤哥兒的面前,送向前說道:「你是建州衛家的主人嗎?」


  赤哥兒只是狠狠的盯著白無恨,嘴上木然的說了個是字,譚玉林點頭道:「既是此間主人,此物就交給你了。」說著將錦囊遞給赤哥兒,赤哥兒木然的接過錦囊,但是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白無恨。


  譚玉林轉身拱手道:「師命完成,我等告退。」賀玉蓮上前一步喊道:「師兄,你,我白蓮凈宗遵照婆娑彌勒教誨,普化在家,具為清信之士。除虐暴,弘教宗。今日惡徒已滅人滿門,只剩一個少年,一個花甲老人。況這黑鬼辱我太甚,怎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譚玉林臉往下一沉,喝道:「師妹,當初臨行之時,你向師尊座前保證一切聽師兄號令,師尊這才允你同行。我聖教與大漠閻王門建州衛官府均無干係,江湖險惡,莫要惹禍,不然莫怪師兄將來在師尊面前如實稟報了。」


  賀玉蓮頓時氣結,提著冷煙劍,還要反駁,旁邊叫小銀子的趕緊拉了拉師姐,輕聲說道:「師姐,你被師父閉門思過三月,這才好不容易出來,別頂撞師兄了,再說官狗死活,與我們何干,沒一個好東西,何必為他們出頭呢?」


  賀玉蓮說道:「見死不救,怎說俠義二字,怎能為我彌勒度化眾生?」舉起冷煙劍,就要過去。


  譚玉林左手一揮,在賀玉蓮後背輕點兩下,賀玉蓮登時無法動彈。譚玉林上前扶住賀玉蓮,然後說道:「舍妹任性,還望護法見諒。我等就此告退了。」


  黑無殤說道:「無妨,譚大俠今日高義,閻羅門道一聲謝。剛才兄弟我語言多有冒犯,還望閣下不要在意。」


  譚玉林拱手道:「二位護法,言重了,不知者不怪。我等兄弟事情已了,就此告辭。」說罷手領賀玉蓮腰身,幾人紛紛越過後牆,一閃而去。


  白蓮教譚玉林一行人,來的蹊蹺,走的匆忙,不過眼下也無人理會。白無恨待眾人走後,轉頭看想赤哥兒和老許頭,說道:「兩位,時辰已過多時,該上路了。能在白某手下走上幾十回合的,當不是江湖默默無名之輩,剛才你中了白某的奪命爪,雖躲開要害,但是你右臂已中寒毒,肩骨盡碎,只剩下半條命了,你用的是峨眉的雲海游龍掌,但是內力完全不是峨眉心法,你報下名號,白某敬你一條英雄或許考慮給你個痛快。」


  老許頭此時右臂無力的垂著,在這寒冰之地依然額頭冒出黃豆大的汗滴。本以為白蓮教幾個會能拔刀相助,到此時此刻不由萬念俱灰,挺身站在赤哥兒身前,用身體護住赤哥兒,然後望向西南方向,心中說道:「兒啊,你在那方等的久了,爹今日命絕,這就來陪你了。」而後對赤哥兒說道:「小子,今日你我死在這裡,你怕嗎?」


  赤哥兒恨恨的說道:「師父,不怕,只恨不能為額娘報仇,額娘,待孩兒死後變成厲鬼,殺了這群惡鬼,為額娘報仇。」


  老許頭凄然一嘆:「好個英雄少年。老許頭不枉和你相交一場。「然後面對白無恨一陣冷笑,罵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哈哈,讓爺爺死容易,爺爺的大名豈能告訴你這等惡鬼,你出手吧。」說完,冷笑不止,邊笑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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