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花樓怨(1)
「斜陽外,寒鴉數點,流水繞孤村。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漫贏得青樓薄倖名存。」一名懶懶靠坐在花樓欄杆旁,只是隨意哼了幾句唱詞,便讓聽著不由得失了神。
儘管女子輕紗遮面,可那雙顧盼多情、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洋溢著勾魂攝魄的波光,只是微微向樓下一瞥,便讓樓下的所有男子不由得呼吸一滯,魂魄彷彿都被勾走。
女子輕笑了一聲,緩緩站了起來,轉身走進房間。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隨著她的走動,彷彿隨時都會折斷一般,讓人想要將之把握在手心呵護著。
很快,隨著房門的開合,女子的身影便消失在眾人的面前,眾人不由得一嘆,「芸娘的性子總是讓人琢磨不透,每次出現的時間並不長,可總讓人意猶未盡欲罷不能。」
眾人口中的芸娘,此時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梳妝台前取下自己的面紗,鏡中的女子面容嬌媚,眉眼間自帶媚意,一顰一簇都極其動人心魄,可這樣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子,眼眸深處,卻隱藏著一抹滄桑。
身子還年輕著,心已經老了。
「叩叩叩。」門外有人在敲門,「芸娘啊,我可以進來嗎?」
是花媽媽的聲音。花媽媽雖是這花樓的老鴇,但也不得不對芸娘客客氣氣的,因為芸娘如今才是這花樓的主人,又是招牌,而她只是一個被雇傭的只能靠當老鴇存活的人而已。
芸娘又將面紗戴上,道:「進來吧。」
花媽媽推門而入,走到芸娘身邊小聲道:「芸娘,祁王來了。」
芸娘眼眸微亮,面紗下,嘴角上揚,整個人的心情彷彿都變得愉悅了起來。
「請他過來吧,小心些,他不喜歡惹人注意。」
花媽媽忙應著退出房間,而芸娘轉頭看著鏡中的她,滿臉都是喜悅,這一刻,她才真正有了少女的模樣。
芸娘原名謝依芸,曾為戶部尚書謝兆嫡女,從小也是錦衣玉食長大,奈何她父親牽涉到黨爭,站錯隊伍,最終導致整個謝家被連累,而她,堂堂謝家嫡女,淪落到了花樓成為一個妓子。
那時,芸娘還是有十歲,年紀尚小,但模樣卻已能夠看出她長大后的風華,再加上她從小所受的大家閨秀的教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因此被當時的朝花樓的老鴇花媽媽當成未來的頭牌培養。
芸娘雖為一柔弱女子,但性情卻是隱忍堅韌,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夠救她,所以她從未反抗,只是配合著花媽媽學習著一名頭牌該學的一切。
她的配合,令的花媽媽非常滿意,對她的態度也是很好,很少讓她受什麼苦。
可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她的身段已經長開,容貌也愈發的惑人,花媽媽告知芸娘,該準備掛牌接客了。
芸娘知道擁有這麼一天,她沒有掙扎與反抗,只是找到花媽媽以理服人,讓花媽媽讓她做一年賣藝不賣身的藝伎,等到她的名氣打了出去,賣出的身價才會更高。
花媽媽向來對芸娘要高看一眼,從前被賣入花樓的官家小姐她可沒見過如此聰慧的,哪個來了不是天天哭鬧絕食一通,最後在她的強硬手段下不得不認命,鬧了一通,她們也落不到什麼好。
唯獨芸娘,她十分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與她要做什麼,她大抵是唯一一個進入這花樓還從未受過什麼苦的官家小姐了。
因此對於芸娘提出來的意見,她也沒有反對,只是好心提醒道:「那一天終歸是要來的,你還是做好準備吧,拖的了這一年,也拖不了一輩子。」
「入了這一行的女人,有哪一個能清清白白的走出去的?尤其是你這種罪臣之女,出去,也落不得什麼好的。」
芸娘輕輕笑了笑,道:「媽媽,我知道的,可是我們打個賭如何?」
花媽媽有些興趣的看著芸娘,問道:「打賭?」
「對。」芸娘肯定的點了點頭,「賭我一年後,即使不賣身,也能過得很好,並且能讓這朝花樓更上一層樓,變成這京城第一花樓。」
花媽媽並非刻薄之人,她也同情這些被賣去花樓的女子,因為她曾經也是她們中的一員,對她們採用的強制手段只是為了告訴她們,不認清楚自己的處境,只會讓她們的日子更難過,那還不如去死。
但對於芸娘的賭,她多多少少是存著猶疑態度的,雖然芸娘聰慧,但這賭,她有什麼資本用來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