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以為意
傅清疏想到沈雋意剛才靠近他耳邊說的那幾句話,眸子微顫,但又轉瞬即逝的收斂起來,恢復了冷漠。
「沒說什麼。」
許奕「哦」了一聲,低聲說:「其實沈雋意他不壞,就是個不肯服人的脾氣,其實挺有義氣的,而且從來不欺負ega,也從來不拿信息素壓人。」
傅清疏沒說話。
許奕大著膽子又說:「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一個人對著好幾個alpha,硬生生把他們全揍趴在了地上,是因為他們欺負一個信息素比較弱的alpha。我正好路過,就說了報警嚇走了他們,要不然他那天就危險了,他不是喜歡我,大概是感謝。」
許奕不敢明說自己喜歡他,只能小心地暗示他,沈雋意對自己並不是喜歡。
傅清疏卻沒順著他的話想,反而說:「不會管理情緒,強出頭。」
許奕愣了,傅教授很少這樣評價一個人,他甚至都不曾評價別人,為什麼對沈雋意有這樣的「偏見」?
「其實也……」
傅清疏瞥了他一眼,「也什麼?」
許奕頓時泄了氣,把稍稍冒出頭的想法硬生生塞了回去,「沒、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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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梁文文話劇社的活動。
沈雋意原本是因為傅清疏,所以隨口說了聲考慮去,其實回到宿舍就把這事兒扔腦後了。
他對男孩子們穿女裝確實沒什麼興趣,對梁文文也沒那個方面的意思,不如打兩局遊戲。
宋明回來的時候看到了,正巧他對話劇社一個ega有興趣,非讓他一起去。
沈雋意站在角落裡,耳里充斥著節奏感極強的音樂,看著滿屋子嬌柔漂亮的ega和隱隱約約的香軟甜膩信息素,眉頭皺的比樹皮還緊。
宋明早就不知道追著他喜歡的那個ega去哪兒了。
沈雋意蹙眉,越發煩躁。
台上的梁文文穿著件lolita蓬蓬裙,幾乎及腰的假髮上配了個蕾絲髮箍,因為化了妝,再加上他本來長得就嬌軟,怎麼看怎麼誘人。
如果對象是一般alpha的話,一定忍不住要動心了。
沈雋意不是一般人,他喜歡足夠強大的,能讓他有征服欲的,比如……
他視線一偏,落在了傅清疏的臉上。
他穿著和平常相差無幾的白襯衫黑長褲,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不同的是今天戴了眼鏡,極細的金屬框。
鏡架壓著高挺的鼻樑,擋住了那雙漂亮至極的眼睛,更加增添了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比如,這樣的人-
「教授,您對男孩子穿女裝也有興趣?」
傅清疏手指搭在方向盤上,不答反問:「你喜歡看男孩子穿女裝?」
「不喜歡。」沈雋意別過頭看他,忽然說:「不過,如果是教授穿的話,我應該會覺得很美,不然您試試?」
傅清疏目不斜視,冷冰冰地說:「既然喜歡許奕,就不應該和別的男人聊這種話題,你不尊重的不是我,是自己和許奕。」
「……」沈雋意心說:他在說什麼瘠薄玩意。
傅清疏最近身子很不好,發情期即將到達邊緣,尤其沈雋意的信息素對他有著絕對的壓制和挑釁,就像是嚴絲合縫為他定做的,只要靠近就有種隱隱被挑動感覺。
他理智告訴自己要遠離,可身體卻又剋制不住的去了話劇社,還答應了一起去陽華山。
他一邊討厭這種被心理交戰和強制支配,可又不自覺的屈服,就像他本能的想要去厭惡沈雋意,可又不自覺的想要親近他。
信息素。
傅清疏用力咬了下舌尖,打算從根源解決,伸手打開了一點窗戶,盡量平靜地開口:「我看過你的卷子。」
「啊?」沈雋意微愣了下,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你出的那個啊?」
傅清疏抬眸,盡量平靜地說:「你這個水平,想進我的實驗室幾乎沒有可能,還是放棄吧,我不希望你在無用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傅清疏光想著逼退他,但卻忘了沈雋意今年才十九歲。
這個年紀最是血氣方剛,受不了別人的輕視。
他和同齡人相比其實已經褪去了少年心性,也很少意氣用事,除非別人踩到他的雷區才會動手,很少因為意氣招惹是非。
但傅清疏那張臉對他來說,自帶嘲諷buff,一聽他講話就想跟他對著干。
「打個賭吧教授。」沈雋意略一偏頭,想了個彩頭,說:「如果我下學期能成功達到你實驗室的要求,你就……」
傅清疏靜靜地等他說,結果半天也沒有說出下半句,他略微蹙眉:「你要什麼?」
沈雋意隔著檔位靠近他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我要你。」
傅清疏眉尖一蹙,心尖猛地顫了下,倏地抬頭,直直撞進他含著使壞笑意的眼睛里,手指猛地攥緊。
「哎小心。」沈雋意眼明手快的握住方向盤轉回來。
傅清疏撥開他的手,眸子微顫的輕輕吸了口氣,穩住同樣發顫的呼吸和聲線,「亂說什麼!」
「我還沒說完,我是說,我要你。」沈雋意緩緩補完的下半句:「在你的實驗室里,穿女裝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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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陽華山,學生們先把帳篷搭好了,又搗鼓了半天燒烤架和設備,等炭火點燃,也差不多快天黑了。
結果流星雨沒等來,雨先來了。
傅清疏和沈雋意是不在這兒住的,所以也沒帶他們的帳篷。
只有他一個老師,學生們沒了主心骨,下意識求助他。
傅清疏站在雨幕里將學生們安排好,交代說:「下了大雨現在下山不大安全,你們在帳篷里將就一夜,明天早上再下山。」
學生們心心念念地看流星雨,結果被傾盆大雨澆成了幾隻落湯雞,頓時也沒勁兒了,蔫蔫的答應了。
傅清疏看了沈雋意一眼,「我車上有衣服,你跟他們一起在帳篷里等著,我去拿給你。」
說完,也沒等他回答便轉身走了。
傅清疏的車停在半山,走了約莫七八分鐘才到車邊,從頭到腳已經濕透了。
他拉開車門坐進去,自己先換了衣服。
他現在身體狀況很不穩定,有可能會因為發燒扯出發情期的提前來臨,不能僥倖,如果在這裡決堤,他就真的沒辦法了-
天色很晚了,又因為下著雨,路上又滑,沈雋意不大放心的在後頭跟著一起回來了。
他就著一點微光,找到了傅清疏的車,伸手一拉車門,頓時呆住了。
他……背上那一整片紋身是……怎麼回事?
沈雋意沒來由的咽了下唾沫,手指按在車門上,任由著雨絲一股腦砸在他的頭上身上,渾身上下的意識都被他的後背勾住。
清瘦的肩背漂亮極了,被紋身遮蓋著卻還明顯的蝴蝶骨纖細精巧,腰線流暢,紋身間隙的皮膚雪白,受驚似的一顫。
沈雋意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低低罵了聲:「我靠。」
傅清疏聽見聲音,倏地回過頭,眉頭微蹙的披上乾衣服,一閃而過的慌亂局促,「你怎麼下來了?!」
沈雋意獃獃地看著他。
「沈雋意?」
「……」沈雋意回過神,咳了聲,「我下來……找點東西,不知道你在換衣服,你先……先換吧,我等你換好了再找。」
說完,他關上車門,扭頭轉了過去。
傅清疏看著他背對著的車門站的背影,不自覺地伸手繞到背後,摸了摸早已沒什麼感覺的紋身,徒然又焦慮地喘了口氣。
他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