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軍令如山
很快,那危石就被叫到了莫爾突的帳前,危石肅手而立,莫爾突也細細地打量這個自己部落的第一好漢。
已經是接近晚秋的氣候,那危石卻赤裸著上身,粗壯的胳膊比起大腿也差不多。光光的腦袋,好象一顆巨石橫在那同樣淺黑的肩膀上,因為平日里鍛煉得法,整個人的胸前肌肉綻出,稜角分明得如他的臉形一樣。危石輕輕咬入自己的下頜,看起來精力充足。
看到頭人望向自己,危石雙膝微微下彎,立了個馬步,右手作掌橫放,左手作拳狀放在右臂上方,微微上彎,蓄勢待發,就象是一頭起碼要向前撲出的豹子。
「好。」莫爾突贊了一個,啪啪地拍起手來。「危石,你不愧是我主兒乞人的英雄,現在我們要去於那札木合作戰,我和兄弟商量了,想讓你擔任步兵頭目,如果這次我們能打敗敵人,就讓你作個千夫長,並領部落的副將之職,你看如何。」
危石原來是個百夫長,蒙古的千夫長在戰時可以領千人出戰,主兒乞人的部落里最多也只能溱得齊兩三個千人隊,也算是用人之際,莫爾突輕輕地就許了個千夫長,真算得大手筆了。
那危石不驚也不喜,只是悶悶地答了一句,「多謝大汗厚愛,我也早就想和那札木合較量一番,看看他的【鐵武兵】和我的【標槍陣】哪個更能打。【鐵武兵】是札木合的親軍,在草原上與鐵木真的【怯薜軍】,王罕的【強騎兵】並稱為草原的三大雄兵,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個危石訓練自己的標槍許久,也存了爭鬥的心事,想那【鐵武兵】不過是浪得虛名,恨不得能與【鐵武軍】一較高下。
既然有危石願意死力出戰,莫爾突和莫爾忽兩兄弟就不是那麼急了,好言憮慰了幾句,又賞給危石不少財寶和兵器,二人就接著喝酒,想想是不是要找個法子,拖延幾天再出陣。
第二天,太陽才剛剛露出,突然又聽得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帳子外頭傳來一陣大喝:「
「鐵木真黑狼傳令官奉可汗將令,著你午後即刻出兵,黃昏抵達圖木部落紮營,不得有誤。」原來是鐵木真料定二人拖拉,又派了一道將令過來,按照鐵木真定下的軍令,若是三道將令都過,部將仍不出征,就以玩忽職處分,重則砍頭,輕則罰沒財產作為數。
二人面面相視,說不得,又心痛自己的財富,只好打開帳蓬接了將令,各自打點人馬行李出征。須知,鐵木真平日看似待人以寬,一旦作戰,軍令之下,但有違背,不論親遠,一律執行,原先就有幾個老部將,倚老賣老,被鐵木真請了軍法官下罰,以至處死。軍令之下,絕無僥倖,這也是鐵木真統一如此之多部落的原因之一。
二人一面打點自己的人馬,一面叫了那危石過來,讓軍需官協助危石去領取軍械,並許下諸多好處,那危石點頭應諾,根據需要,率了人去軍需官處領了自己需要的裝備,提前出征。
說時遲,那時快,令如風下,不出兩個時辰,主兒乞人人的隊伍就集合起來,一路前行。走在最前頭的是莫古忽帶領的五百輕騎,一個個牧人背負著松木大弓,馬背上掛著五六個箭筒,每個都或多或少地裝了十到二十支長箭,馬的另一側懸挂著參差不齊的兵器,最多的是木矛,俱是草原上的胡楊木製成,四米左右,除了矛頭是金屬,矛身俱是韌性極強的木質,並不容易輕易為敵人斬斷。
其中有四五十人是莫爾突的親兵,也可以算精銳騎兵,腰上還跨著祖傳的或是從漢人商戶那交換來的各種彎刀。其中十幾人穿有南方匠人精細雕刻的鐵線魚鱗甲,這就都是精兵了。這種甲製作精緻,既不重,不會給穿著的人帶來太多壓力,又能夠層層防護,抵擋遠遠射來的弓箭,只要不是力大的射鵰手射來的猛箭,大部分的蒙古輕箭都難以穿透鎖子甲,給驍勇的騎兵都增添了一層保護。
蒙古人都不喜頭盔,為了羽箭遠射,需要仰射時鐵盔往往會擋住視線,而厚實的氈帽既能禦寒,又能阻擋風沙襲眼,對箭矢也有良好的阻止作用,草原少鐵,尤其是缺少精鐵,草草鑄成的箭頭大部分是鬆鬆的生鐵組成,如果射力不夠通過氈帽打到頭部的時候,有時還會脆斷。
在鐵木真崛起之前,部落間的大戰,往往是牧人互相遠遠地不痛不癢地遠射一番,互相叫罵,又機靈地防護自己的身體,因為士兵的裝備都是自籌,帶兵的將領最多負責兩周的糧草,食物,因此,雙方的部將都愛惜自己的身體,畢竟一旦受傷,整個家庭的生記都受影響。兩個部落幾百人的大戰往往死傷地不到幾十人,就互相告和。
直到鐵木真崛起后雄才大略,創造了職業化的軍隊,尤其是【怯薜軍】裝備精良,並有優越的收入,如果戰傷或戰死,鐵木真都會從部落的公庫中取出足以維持軍人家庭十年生活的支出,以作憮恤。這樣,才有了奮勇作戰,不怕犧牲的軍隊,草原上的爭鬥才變得越來越血腥和兇猛。
騎隊的後方是莫古突帶領的中軍,約有一千人,參有步兵和騎兵,莫古突成名已早,也多了一些老年的疲憊,他沒有騎馬,而是坐在自己喜歡的一輛黃金鑲嵌的馬車上,這個馬車也是他上次劫掠一個部落的,他一直非常喜歡這輛馬車,馬車的前頭有四匹好馬拉鞍,車轅上坐著一個老年馬夫,一鞭一鞭地趕馬前行。
危石也在中軍,他雖屬步兵,但也向大帳要了一百匹好馬,自己獨自一匹,旁邊有個僕從牽著一匹馬,馬上放著危石的裝備,兩桿共種五十斤重的大鐵鎚。危石不用雙手執韁,他雙腿力大無比,緊緊夾著馬就能前行。周邊一百來騎都是危石的部下,各自神色嚴峻,也在馬鞍上放上了價值不菲的兵器,甲胃。旁邊還有幾十輛大車,放著危石從軍需庫中領來的裝備,護具,沉甸甸地跟在後面,速度顯然不如騎兵那麼快捷。
后軍約有兩三千人,俱是隨行的奴僕,傭人,牧民,他們收拾起一輛輛大車,有幾十輛是牛馬拉動,裡面裝著厚厚的糧草,帳蓬,家什,大部分的車是人力推動或者拖拽,他們是草原最底層的牧民,有的是戰爭俘獲過來的奴隸,也有欠了債以身頂債的牧民,還有普通人家扛不動兵器,射不好箭的娃子,老人。整個大隊,拖在最後,越來越慢,距離前鋒倒會有一兩天的距離。
車鈴鈴,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這樣的軍隊,看起來不象是軍隊,更象是一大家子的部落搬動,大的小的各種家什都夾雜在一起,各個不同兵種行進速度不一致,如果途中遭遇到敵人的攻擊,是很容易被打散的。
但是,札木合的盟軍十三翼,也多的是這樣的軍隊,這樣的戰爭,能不能分出勝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