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逃難隊伍的保鏢
這幾天來的荒誕經歷給少年狠狠上了一課，他現在比只是被口頭上說教更了解了人心險惡和這個世界的瘋狂，如果再加上「凡事都要動腦筋」這一條經驗教訓，那就是兩課。
但哪怕不動腦子想也可以想象：在這一大群怒氣沖沖的安泰利軍人面前，告訴他們說自己要去找帝國軍隊讓他們送自己回家，他一定沒什麼好下場。
於是，剛剛從北面逃出來，羅德稀里糊塗又身處在了北上逃難的隊伍中。這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村村民在一小時內竭盡所能地把想要帶也能帶的東西整理了出來，聚集在村頭一片空地上，看著自己國家的軍隊開始放火燒自己出生成長的地方。
……
「你們是軍人，我們辛勤勞作供養你們，為什麼你們在發生戰爭時不是想著怎麼把入侵者打回去，反而來把我們的村子燒掉？！」一名白髮蒼蒼看起來頗德高望重的村民大聲地質問道。
「廢話，你以為我們不想打勝仗嗎？」那名強壯的軍官憤怒地咆哮著，「但那幫狗娘養的刺殺了國王，又趁著內亂突襲，突襲！懂嗎？我們來不及阻止抵抗！早上伯爵大人組織了五千多人，現在正在我們南面幾十里的地方構築防線嘗試阻攔米德蘭軍隊的先鋒為我們爭取時間，看在他們的份上，別嘰嘰歪歪了趕緊上路吧！如果有人急著想成為帝國的子民，他現在就可以往南去了！但我一粒糧食都不會允許他帶，看看那支宣揚說要給北方帶來文明和法制的『仁義之師』會不會給你飯吃！」
這一小支部隊除了軍官外都是新兵，但即使這樣敢和士兵們犟嘴的人依然是少數，眾人慌慌張張地看著他們舉著火把進入村莊開始燒東西，黑煙很快在村中冒起，然後火苗也騰得從一幢幢房子里燒了出來，有女人開始哭泣……看著自己片刻前還在裡面吃飯的地方被烈焰吞沒，羅德頭一回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戰爭的殘酷。
在軍官的催促下，村民們套好了馬車牛車，裝著十幾個男人、幾十個女人，以及更多的小孩子……趕著牲畜們準備出發，還有一些貓狗隨行，它們同樣失去了出生長大的地方。
「這位獵手大人，還有你的學徒。」剛才還在旅店裡和兩人閑聊的那個跛腿年輕侍從走了過來，「我的鄰居們一致要求我過來，邀請你們隨行。」
「是雇傭我當一路上的護衛吧。」銳恩毫不客氣地糾正了他。
「嗯，是啦，就是這個意思。」那年輕人抓了抓頭。「你看，秋天已經快結束，冬天就要來了，米德蘭的軍隊又在我們南面逼近，我們村中的青壯部分跟著本地領主去了平叛戰場，剩下的今天又被叫走準備參加訓練對抗入侵者……那群南面來的強盜們一定會直線北上去攻擊薩登堡，我們得避開這條路線。從卡文霍爾森林經過到王國的西北，最好跑到哈里奇去避難，但路上可能會遇到劫匪、森林裡的野獸之類的，總之各種危險。」
年輕人清了清喉嚨，看著銳恩背上的劍和他的魔狼。
「你有馬，有武器，還有大狗。」他結結巴巴地說道。「而且看上去也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假如有你們同行的話，我們就可以安心上路了……我們提供報酬，熟悉路線的嚮導……以及足夠的食物，畢竟今年還算豐收嘛。」
「唔，不錯的條件，我正好也厭惡獨自趕路風餐露宿了。」獵手摸著下巴點點頭，「不知我的學徒願不願意呢。」
村民們站在一起祈求地看著魔物獵手，農民的妻子和女兒們則忍不住把視線瞥向他的「學徒」，把自己弄成寸頭的羅德不再那麼俊美逼人，但在這鄉下地方、站在一堆玩泥巴的小屁孩中間，他依舊像豬群中的駿馬一般明顯。少年感覺到了他們期待的目光，聳聳肩：「我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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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羅德就跟著隊伍朝西北方向出發了，感謝老天沒讓這幫人決定朝東北方向逃難，不然羅德會直接返回昨日自己差點被吊死的那小鎮。隊伍中什麼人都有：熊孩子、農民、屠夫、釀酒者……熊孩子……豬、牛、羊……以及熊孩子。
一半成員是小孩子的逃難隊伍十分熱鬧，帶著收穫的糧食家當趕著牲畜，隊伍緩慢前行，先前動手燒村的那一小支安泰利部隊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名義上是保護他們免遭米德蘭前鋒斥候的騷擾和攔截，實際上大夥討論后都覺得他們應當是被派來防止逃難者停下腳步將糧食當成保護費送給帝國軍隊的。
這感覺很奇妙：米德蘭軍隊統帥的兒子，被米德蘭軍隊追在屁股後面逃難……好在村民選出的領路人確實熟悉路線，他知道每一條小路，每一片田野河流，以及沼澤湖泊間可供通過的堤壩和干松地帶，車隊行進雖慢，但一切順利。
「有點事情干」是遏制胡思亂想的最佳方法，羅德很快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安於現狀了。原先他的計劃是：等離開了後面那支不停趕著他們遠離戰場的小部隊的視野后，偷偷離開逃難隊伍返回帝國，但時刻準備著跑路的他心事重重，擔心著回到家裡問清造成自己和常人有異的原因后，他是會被軟禁呢、洗腦呢還是銷毀？可隨著融入「逃難者隊伍保鏢」這個新身份，他像一條責任感強烈的牧羊犬一樣，眼中很快只剩「看好羊群」這項職責，不由自主地把有關自己出身的擔心扔到腦後，輕鬆起來。
回家？有什麼好急的，不再有人追殺自己，又有吃有喝，還有這麼一堆人需要自己的保護，先干好當下的事情，再考慮別的吧。
……
沒心沒肺的不止羅德一個，充滿野獸的卡文霍爾森林還沒到，戰爭剛剛開始流民和逃兵也還沒大規模出現，很快兩名「保鏢」發現自己其實無所事事，一大堆孩子也很快忘掉了身後正在冒煙燃燒的家園，以為逃難就是一場遠遊的他們開始追逐打鬧，笑得快活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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