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胡思亂想
「你能不能快點！」希里在馬背上扭頭瞥了羅德一眼，出言催促。
「希里……我現在好難受，」少年魂不守舍地說，「我都不知道繼續跑下去有什麼意義。」
「人家都說了只是個猜測！」希里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就算要胡思亂想，也請先逃出去，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繼續可好？」
（逃掉了又能去哪裡，回去見自己的創造者嗎，明白了真相的自己又該以何態度去面對他們，尤其是自己一向傾慕崇拜的母親？）
羅德心如死灰、提不起半分動力，只覺現在就讓身後追兵趕上殺了才好：「會不會，那些在追我的人，是我父母派來的，因為我不像我姐姐洛伊那麼努力聽話，老是惹麻煩……他們想拋棄我這個試驗品了？」
「你這傢伙，真是夠了！」希里生氣地打斷了他，「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和別人不一樣，也不相信世上有人能製造出所謂『完美人類』。但你父母愛你，聽你講的故事都能感覺到。你覺得是他們愛你重要，還是他們是否是你親生父母重要？」
「他們是愛我……可我有點懷疑我的記憶到底是不是真實了。你說，有沒有可能我離開家之前的所有記憶都是創造者們灌輸給我的，其實我才被造出來幾個月，正開始測試……」
「你不應該跑出來冒險，而應該坐家裡寫故事，反正你想象力這麼豐富。」希里無語了：「現在閉嘴，別擾亂趕路的節奏和我的思緒。」
「好吧。」羅德悲傷地說。本以為理所當然能享受的一切，卻被忽然告知可能都是虛幻，這其中的巨大落差，他也想不出合適的語句來向人描述。
自己是不是由普通的人類改造而成，如果是，那自己的親生父母他們在哪？或者，自己只是個徹徹底底人造物？如果哪天母親厭煩了自己，想再造個新的玩玩，自己該怎麼辦？
腦子靈活此時變成了缺點，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從腦海里迅速地湧出，羅德忽然痛恨起彌瑟雷爾醫生起來，為什麼要讓自己知道真相……就讓自己永遠活在這個騙局裡多好！
……
「唉，作為一個無父無母、被一群非人類追得滿宇宙跑的可憐姑娘，很抱歉無法了解你的感受。」希里看羅德沉默下去，意識到自己剛才說得有點沖，口氣頓時軟了些：「但在乎你的人，根本無所謂你到底是娘生的還是人造的，我很在乎你，我希望你別被後面那幫殺手追上幹掉，所以快一點吧你！」
少女獵魔人減速落到少年側後方，踩著馬鐙站起湊過身來用鞭子在羅德馬上抽了一下，坐騎吃痛速度立刻提了上去，比之前快了許多。
「你知道嗎，總是想太多，也是幼稚的一種體現。」
……
人人都有怕的東西，羅德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極了被人說幼稚，尤其是希里。心中鬱結雖未解開，但還是強迫著自己停下游思，作出堅強的模樣。思索一會，又想起了什麼：「希里，你不是能帶我去別的世界嗎，我們不跑了，直接走吧。」
「我會的，如果我們被追上了的話。」希裡頭也不回地騎馬在前頭帶路，「但如果你是想逃避現實或覺得穿越世界很好玩才那麼提議，我可不是你穿越世界的交通工具。」
……
月亮又躲入雲層中，逃跑的路線隱入黑暗中，馬兒不敢摸黑亂跑速度頓時下降，羅德雖依舊能看清前方地面，奈何騎術一般的他實在沒法控制身下這半天前還屬敵人所有的畜生保持速度。加上想到此刻自己依賴的超強夜視力也是自己並非人類的證據之一，心情更是糟透。兩人就這樣——月亮出來時加快速度，月光被擋住時減慢速度，摸索著向渡口前進。
夜已深，兩人離開診所后已經過了幾個小時，按理說應該已經接近渡口或至少到了河邊，可放眼望去，根本沒有河流的影子。
「該死，我們可能迷路了。」希里這下也不得不放慢速度，在馬上拿出地圖皺眉看著：「完全不知道現在是在哪，最好找人問一下……」
「這麼晚了，都睡覺了吧。」
「羅德，你什麼都挺好，就是幼稚。」
「什麼？」即使心情低落，羅德還是立刻臉上發熱，他不知道自己又哪裡做錯了。
「你總是主次輕重都不分。」希里沒有看他，手舉地圖將其朝向月光以便看清上面的圖案文字，一邊思考一邊說話：「我們現在是在逃命，你卻在考慮陌生人的睡眠？在睡覺，就把他們叫醒；如果不肯回答就把劍架到他脖子上問話；如果想著阻攔甚至抓我們，就砍他！禮貌和為他人著想當然是美德，但也不是何時何地都適用的。」
「嗯嗯，我懂……只是習慣嘛。」羅德騎馬靠近少女，想一起看那份地圖。
但希里收起了東西：「完全搞不清位置，找個有人住的地方，問路。」
安泰利原本被稱為北方三大王國之一有很多原因，但究其根本，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它確實蠻大。跑了一天一夜，他們依舊處於王國腹地。這意味著他們依舊處於人口密集地帶，沿著路線前進，兩人很快找到了一個小村莊。
鄉下沒有城市那麼豐富的夜生活，對於向土地討生活的人而言，別說魔法照明設備，就連點著油燈都是一種奢侈。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就是他們的生活，千年以來是如此，至少百年之內仍將繼續。
騎馬摸黑進入小村，馬蹄踏擊地面的聲音很快驚動了一條拴在門邊的狗，狗朝他們叫了起來，吼聲很快引起同類的呼應，至少十條狗的狂吠在低矮的房屋間此起彼伏，小村夜晚的寧靜被打破了。
「你留在這，我馬上回來。」希里翻身下馬，拔出長劍走向最近的小屋，虛晃了下武器把那條狗嚇退，敲響了門：「有人嗎，我是路過的旅人，迷路了，需要幫助。」
沒有回應，但門口有狗，屋裡不可能沒人。少女回頭看看坐在馬上的羅德，揚了揚下巴，彷彿在說：看我的。
她後退幾步，抬起長腿重重一踹，靴底撞到門板上，整個小屋彷彿都在轟響中搖搖欲墜，那條只比銀兒的狐狸形態大一圈的土狗被嚇得退後幾步，站在遠處繼續朝希里吼叫。
「說話，不然我就把這塊木板拆了進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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