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活死人
希里摘掉皮手套,伸手檢查被塞著嘴還捂著眼睛那人,他一被觸碰到就劇烈地動起來,搖得木床都幾乎要翻掉,身體各活動部位雖然被粗麻繩綁住,但這些部位的皮膚都被掙扎的動作磨破了。他像被困的野獸一樣掙扎著,肢體雖然無法自由行動,還是死命地伸向希里;口裡雖然被塞住,還是作勢狠咬。儘管嘴被堵著,羅德彷彿依舊能聽到他的咆哮聲。
「體溫已經遠遠低於正常,卻能動?」希里疑惑地說,收回手不敢再刺激對方。
「當心點,你還是戴上手套吧。」羅德擔憂地說,他可完全不敢碰這活死人,綁住那人的繩子雖然看上去結實,萬一斷了被咬一口呢。
「死人嘛,體溫肯定低。」管事者緊張地站在格羅姆和莫爾凡中間,不敢靠近:「喏,那邊那個,還沒死呢。」
灰發少女又去另一邊檢查活人,他倒是一點都不涼,渾身滾燙正發著令人吃驚的高燒,同樣抖得很厲害——不同點在於,這個是肌肉抽搐,而不是拚命想爬起來咬人。
希里移動他的手腳,病人發出不連貫的低聲噎語,似乎是在哀求什麼,卻聽不清意思。少女捋開他的袖子,右前臂上有個傷口,是個咬痕。
「這個被旁邊那個咬了?」
「沒錯。」
「聽起來像狂犬病。」希里在羅德的提醒下重新戴上手套,站起身說。
「不,不是狂犬病!」管事者咽了口唾沫,緊張地說:「狂犬病是先發病,達到最嚴重的程度後人就死了,但這個活死人病,是先發病,然後死了……半天后又爬起來咬人!聽說如果不把頭砍掉,直到身體腐爛也不會停,而且砍下來的頭還會咬人!」
「唔……可為什麼沒人照料這個被咬的人,還是說,被咬的人必死無疑?」希里質疑道:「就算必死無疑,也應該有點臨終關懷吧!」
「我們都擔心傳染……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太晦氣。」管事者囁嚅著說:「所以……」
「所以就放在死人一起,等著他咽氣?」希里碧目圓睜,狠狠地瞪了下這命令之人一眼,厲聲道:「把死人處理掉,活人抬出去,給吃給喝,怕屍變就繼續綁著,但一定要有人照顧!」
「是,是……」
管事者在這片小居住點說一不二,但說白了也只是個農民,哪裡敢和這幫衣著考究帶著武器、說不定還不是平民的外來人爭執,出門叫了兩個青壯,一起把那名被咬的抬了出去,一個年輕女人衝上來抓住希里的胳膊,詢問自己的丈夫還有沒有救,看得出她已經哭了好幾天了,神情憔悴雙眼通紅。
「我們會想辦法的。」希里拿開她的手安慰道,然後繼續詢問:「這裡的狀況,你們沒向這一片的政-府官員反應嗎?」
「反應過了,可他們只是派軍隊來調查一番,沒有任何結果……最後吩咐我們把死者腦袋劈開燒掉,再發生這樣的情況照做,就走了。」女人抽泣著說:「這方法不能說沒用,燒掉以後確實一了百了,可還是隔三差五就聽說有去地里幹活的人莫名其妙就染病,回來躺幾天就死了,然後又屍變。人心惶惶的,都有人在考慮變賣田產搬家了。」
「莫名其妙就染病,先被感染的人身上沒有任何咬痕?」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少女繼續嚴肅地問:「有徵兆嗎,先被感染的人有沒有去什麼特殊偏僻的地方?仔細想想,每一件事都別漏掉。」
「我想想……」女人思索了一會,忽然叫了出來:「我想起來了,我們村子里發生過兩次這種事情,每次先被感染的人,都是在去田裡幹活的時候腳底被劃破了,回來之後就發燒昏迷,最後死了屍變!兩次都是這樣,只不過這次……我丈夫去幫忙綁人的時候被突然屍變的那人被咬了。」
「怎麼這麼不當心,你丈夫是村裡第一個被咬的嗎?」
「早聽聞附近有這事了……但我們這裡,確實還是第二回,我丈夫是第一個被活死人咬的。」女人說著說著就哭哭啼啼起來,「家裡的頂樑柱啊,你們一定會治好他的吧?」
「我是獵魔人,不是醫生。」希里嚴肅地說:「但我們會仔細調查此事,爭取弄清緣由。只要搞明白起因,自然會有救治的辦法。你能帶我們去看看先被感染的人幹活的地方嗎?」
「好,這就去嗎。」
五人跟著年輕農婦向村外走去,三個年長的劍士親眼見過了活死人,便不再有質疑,莫爾凡悶了會,忽然開口問:「都是腳底被划傷,你們幹活的時候不穿鞋?」
「都是農民,哪負擔得起啊,要下地幹活的時候也穿著鞋,那不得十天半個月就做雙新的。做鞋倒沒什麼,不農忙的時候咱們女人有的是閑工夫,可材料要花錢啊。」女人紅著眼訴苦,「我們都是穿著鞋出門,幹活的時候把鞋放地頭下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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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到巴卡村僅有的兩名初始感染者勞作的田野邊,很快明白了他們會被划傷腳的原因:安泰利對米德蘭而言是北方,但依舊屬於溫帶,這裡的農民種植的都是稻,此刻接近黃熟,水已經排掉,但田裡的地表狀況依舊複雜,有些小石子土塊什麼的劃到腳確實正常……幾人都是穿著鞋,在田裡走了一圈,什麼也沒發現。
「前兩天還是有水的,但馬上收穫,就放掉了……」
希里抬頭和羅德對視一眼,又摸著唇瓣低頭思索起來:「嗯……也許是灌進田裡的水被下了毒或污染了,調查一下水源應該會有發現。」
沒有任何發現,這一帶河流眾多,水網四通八達,更何況出現活死人的遠遠不止巴卡村這一個地方,轉悠了一下午,依舊毫無發現。
眼看著就要天黑,希里無奈之下只好暫時放棄:「你回去吧,告訴村裡的人,那被咬的病患只需好好照料即可,有條件的話找個醫生或草藥師,但弄不清情況別胡亂治療,尤其別採取任何迷信可笑的方案,等著我明天再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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