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追逃（上）
母馬「玫瑰」擺了擺長耳朵，雖然前頭那匹巨狼讓它有點緊張，但良好的訓練讓它體現出極高的素養，在騎乘者的指令下，它邁著極穩的步伐跟著前頭帶路者的腳步。
魔狼出門后就向東進發，每十幾米就停下來嗅一嗅空氣然後繼續前進，銀兒逃跑是凌晨的事，幾小時過去，普通的狗還真不一定能在城鎮巨量人口的生活氣息干擾中聞出什麼來……但魔化巨狼的嗅覺強於任何遠親，這樣下去，說不定真能追上？
但追上之後呢，該說什麼做什麼？
羅德心中亂成一片，任由身下母馬跟著前進，迪特的話此刻又傳入耳中。
「小羅，讓我猜猜，你並沒有真的碰過那隻小狐狸，對不對？」
他已非****的少年，當然知道迪特口中的碰過是什麼意思，無奈地點點頭。
「那麼事情很清楚了，正是因為你沒碰過她，才給了她跑的動力。狐人比人類要早熟一些，你那隻小狐狸的人形我見過一次，估計不會超過十四歲，地位在狐人同類中估計也是極高所以養尊處優。這個年紀……說句難聽的，很不知好歹。」迪特搖搖頭：「這山中可是有狼的，你這次追回她，可不是抓她回來做奴隸，還可能是救她一命。」
「可昨天那個伐木場的管事說，這山裡很可能有獸人部落啊。」
「你認為他口中的『山裡』是多大一片區域？你以為獸人之間和人類一樣彼此至少明面上友好團結，她隨便跑到哪都會被保護著回到家中？」迪特不屑地冷哼一聲，「就算她撞了狗屎運沒遭遇野獸找到了獸人部落，除非正巧是狐人部落，還得是獨立自主不依附與其他獸人的強大狐人部落，不然下場肯定也是作其他獸人的奴隸……嘿嘿。喂，你叫什麼？」
最後一句是朝最前面的魔物獵手問的，後者頭也不回地答道：「銳恩。」
「原來是你，我看到狼的時候就該猜到了。」迪特顯然聽說過前者，「那麼銳恩，這山裡有那樣的狐人部落嗎。」
「沒有，整個米德蘭境內都沒有，強大的狐人部落只在無人區才可能存在。」
「那不用糾結了，我們現在是去救她，」席爾娜插嘴道，「我不知道那小妖精是怎麼想的，但至少我覺得——她作你的寵物比被野獸吃掉或作其他獸人的繁殖工具要好得多。」
迪特擺擺手打斷席爾娜的話，朝羅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我明白你糾結什麼，但別天真了——如果你當初是拿著劍衝上去把抓她的販奴團伙統統撂倒搶出她，又逃過帝都禁衛軍的追捕離開溫維，那她會視你為英雄，崇拜你愛慕你，也許向你投懷送抱。但在你花六十個米爾德買下她的瞬間，你們之間的關係便已經確定：你是主人，她是奴隸。你做一件事情，先要在心裡明確自己想要什麼，你當初競價的時候，到底是想著要她的人，還是要她的心？想這個問題，想清楚了也不必回答，點頭就好。」
（當然是要她的人。）少年點點頭。
「很好，現在我必須打破你天真的念頭提醒你：后一件東西在你出價的瞬間便註定得不到。金錢買不來愛情雖然是句蠢話，但形容買女奴這種情況卻再合適不過。」
羅德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某好友不屑的表情和毫不客氣的嘲諷浮現在他眼前：「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現在想想，塞弗斯的這句話居然一點都沒錯，包括他在內，很多旁觀者早一眼就看清了問題所在，只有自己……當局者迷了。
雖然想通了，但羅德卻一點也沒變輕鬆，反而更加鬱悶起來：自己是真心地對銀兒好，怎麼就變成「立牌坊」了？世間的事情，都這樣難如人意的嗎。
「哼哼。」騎馬在最前面的魔物獵手銳恩冷笑幾聲：「六十個米爾德，看來雇傭我的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迪特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表情嚴肅起來：「銳恩，我聽說你的職業操守很好，希望你知道該怎麼做。」
「放心吧，我什麼都沒聽到。」
一狼五馬踱著步經過影子鎮的街巷，引得路人紛紛抬頭張望，鎮子不算大，一共就三個出口，此時他們已經能看見圍牆東門的門洞了。
「你長得帥，又溫柔體貼不強迫人，所以女孩必須愛你願意和你上床——對不起，這世上從沒有過、將來也不會出現這麼一條習俗或規矩。」前進的速度不算快，迪特很輕鬆地便能一邊趕路一邊開導少年：「但對一個女奴而言，別說你疼她給她吃好喝好還帶她出來，哪怕你打她罵她把她關在籠子里不給她飯吃，她也必須得服從你。要不接受這身份，可以逃跑或反抗，手腳長在她身上。可一旦付諸實施，她便是自願放棄了作為你財產該受到的起碼的保護，自願承擔了在人類地盤上與主人們為敵的危險。」
鬱悶了片刻，不知是清晨涼風的吹拂還是迪特的喋喋不休，羅德感覺腦子似乎清晰了些，不再像剛起床發現銀兒逃跑時那樣迷迷糊糊了。但他沒有說話，而是繼續沿著剛才無意中抓住的感覺，努力理清自己的思路。
「很殘酷？世界上比這更殘酷的事情多了去了，作為一個奴隸，有個和善慷慨的主人已是極大的幸運，不可能每個人都是無私偉大願意為了異族命運與世界為敵的自由鬥士，像你這樣不必為生存操心奔波的畢竟是少數。有一件事，和今天小狐狸的逃跑關係不大，但我要提一提：你有沒有發現，你家的僕從下屬，個個都忠心不二且依附親近你的父母，哪怕像我這樣離開了多年的？」迪特也沒有逼少年有所回應，他知道對方在聽：「表面上看來，是因為夫人有看人品性的能力，總是能挑選正確的人去做正確的事；但歸根結底是因為我們得到了滿足。」
「滿足？」羅德不明白對方想說什麼。
「一個下屬或僕從，想要的是什麼？無非就是辛勤工作該得的寵信和獎勵、遇到狀況時主人家勢力的庇護和幫助罷了。大人和夫人滿足了我們，甚至給了更多，讓我們得以帶著家庭從社會最底層爬到了溫飽之上的小康階層，所以我們忠心耿耿，把主人家視為自家般盡心儘力毫不敷衍。」商人解釋道：「但設想下，如果有個僕人想要的不止於此……反而整天謀划謀害你和你父親、篡奪你家的地位身份侵吞你家的財產、上位睡你的母親，甚至還想染指你姐姐玩個母女雙-飛，你會有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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