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有人死了
隻是，夫人會聽自己的勸嗎？
還有榮兒，若是他一心爭權，他又該怎麽辦？
張大老爺神色未變，掩在袖籠裏的手，卻是握緊了又鬆開。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終究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啊；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並不想放棄這個兒子。
“也罷。”他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點了點頭，神色晦明道，“既如此，那為父就先行回城了，過幾日，等侯爺空閑了下來，為父再來和侯爺商量，迎接侯爺入城之事。”
“父親大人，以兒子看來，您還是不必再來了。”小張將軍抬頭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卻是緩緩一笑道，“有兒子在軍中，侯爺何時入城，想來兒子這個張家的長房嫡子，還是能做得了主，代表張家迎接侯爺的吧？再不濟，即便是父親大人您不認兒子的身份，可兒子好歹還是燕北軍中的將領，這主帥都到了兒子的家門口了，兒子這個做屬下的，也總該盡一盡地主之誼吧？”
說完這一番話之後，小張將軍也不給張大老爺開口的機會，卻是側身抱拳行了一禮。
“父親大人，時辰已經不早了，這軍營重地，您還是早些離開的好。”他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輕飄飄的說道，“父親大人，請吧。”
張大老爺見此，隻好合上了微微張開的嘴角，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罷了，小兒子如此態度，也隻有回家和夫人相商一番了。
張大老爺不再說話，隻是抬頭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而後，他抬腳邁步，向著軍營大門的方向走去。
父子二人一路向西，沉默的表情卻是如出一轍。
直到將張大老爺送出了行轅的大門之後，小張將軍看著父親的背影，這才輕輕的開了口。
“父親大人，且慢。”
張大老爺握著手中的韁繩，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後，這才回頭看了過來。
“榮兒，你可是改了主意？”盡管知道希望渺茫，張大老爺仍是忍不住眼露期待之色。
也許，兒子在最後的這個關頭，終於想通了呢？
卻不想……
“父親大人說笑了。”小張將軍卻是笑著搖了搖頭，一語雙關道，“自從我燕北軍投靠到了侯爺的麾下之後，便斷然再無更改主意的可能了。這個道理，父親您不會不知道吧？”
張大老爺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那榮兒你在此時叫住為父，又是為了何事？”他抬頭問道。
“父親大人，”小張將軍卻是突然躬身一禮，語氣真誠道，“還請您回去之後，不要責怪我的母親。畢竟，她才是這整件事情之中，最難過的那個人。若父親大人，您還念著一點的夫妻情分 ，那就請您不要再傷害我的母親了。”
張大老爺聽到這裏，臉色微微一變。
他萬萬想不到，兒子竟然會當眾對自己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來。
他這是要當著眾人的麵，和自己這個張家的家主決裂了嗎？還是說，兒子是想通過在場的眾人，將今日的這番情景，傳到那位定西侯的耳中，間接的向對方表示他投靠西岐的誠心呢？
曾幾何時，自己的小兒子，那個天真爽朗的少年，也變得如此的富有心計了呢？
張大老爺抬頭，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而後，他翻身上門，決然而去。
離開了西岐大軍的軍營之後，張大老爺沒有再會城郊的那處別院，卻是徑直往燕平城的方向而去。
小兒子已經徹底變了，若是夫人不能說通他的話，為了家族大計著想，他也就隻能讓大兒子提防一些了。
一路急行，張大老爺帶著幾個隨從，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燕平城的城門前。
回了城之後，張大老爺原本想要去和燕平城內的其他幾家豪族商量商量定西侯擺架子不肯輕易入城之事，卻不想，他的馬兒剛一出現在城裏的大街之上，就被人給攔了下來。
“大老爺，不好了。”攔路的人卻是張府的大管家，張林。
隻見張林匆匆攔下了張大老爺的碼頭，一臉慘白的說道，“冬兒夫人，她上吊自盡了。”
冬兒死了？
想到那個從小就陪著自己長大的女子，就這樣突然就沒有了，張大老爺立在馬頭上，神情不由微微一怔。
冬兒怎麽會死了呢？
“張林，這是何時發生的事情？”他翻身下馬，卻是將韁繩隨手就扔給了一旁的侍從，抬腳就急匆匆的往前走去。
這裏是燕平城最熱鬧的一條大街，在這樣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他是沒有辦法騎馬而行的。-——若是因此而縱馬傷了人，那他們張家在燕平城裏的好名聲，也就全毀了。
這樣的事情，若是在平日裏也就算了；可如今，定西侯的大軍就駐紮在城外一百餘裏的地方，若是在這個當口，他們張家在燕平城裏的名聲壞了，那麽定西侯就更加有理由，名正言順的入城了。
所以，哪怕此時張大老爺再是心急如焚，卻也不敢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策馬飛奔了。
張林跟在他的身後，小聲的說道，“就在半個時辰之前。老奴聽說今兒個夫人身邊的江媽媽出了一趟門，有些不大放心，在晚飯後就避開府中的眾人，親自去燕子胡同那邊看了一眼，卻不想，正好看到冬兒夫人上吊自盡了。”
那夫人身邊的江媽媽，最近一直在調查冬兒夫人的事情，他也是多了一個心眼，這才跟去看了一眼，卻不想……
張林默默的歎息了一聲。
張大老爺聽到這裏，腳步卻是微微一僵，抬頭看向了前方。
夫人身邊的江媽媽？
豈不是就前麵胭脂鋪子前的那個老婆子！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前方不遠處，可不就是燕子胡同了嗎？
張大老爺的臉色微微一冷。雲氏，你果然好手段啊！
張林見主子突然停了下來，也不由跟著停了下來。
他抬頭順著主子的目光，向前一看，亦是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老爺，是夫人身邊的江媽媽！”張林小聲的詢問道，“您看，要不要老奴……”
“暫時不要打草驚蛇。”張大老爺搖了搖頭，繼續向著前方的燕子胡同走去。
不管怎樣，冬兒已經死了，如今卻不是和夫人雲氏撕破臉皮的時候。畢竟，榮兒那裏，還需要夫人親自出麵的好。
至於冬兒的這筆賬，將來他再慢慢的和雲氏算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