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 不歡而散
父有其事,兒服其勞?
張大老爺聽到這裏,心中卻是驀然一緊。
難道,小兒子不但是對大兒子的身世起了疑心,而且還有了取自己而代之的心思!
“榮兒,”張大老爺的聲音,不由沉下了幾分,語重心長道,“眼下,你還年輕。”
所以呢?
小張將軍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玩味之色。
因為我還年輕,所以,就不能替張家做主了嗎?
“父親大人,”他突然拱手一禮道,一本正經的問道,“這世人,誰不是從年輕時走過來的呢?”
而後,他抬頭看向了自己的父親,似有所指道,“而這世人,誰又能永遠的不老呢?”
張大老爺的臉色,驀然一僵。
“榮兒。”他看著自己的兒子,滿眼卻是不可思議之事。
“你以為,為父已經老了嗎,已經是個老糊塗了嗎?”張大老爺是聲音,竟然起了一絲絲的顫抖。
小張將軍笑了笑,隻是抬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父親,你若是沒有老糊塗的話,又怎麽能做出以庶充嫡的事情呢?嫡庶不分,這才是大家族亂家的根本啊。
張大老爺看明白了兒子眼中的那一抹玩味之色,無奈的一笑。
看來,兒子對他的成見,實在是太深了。
也許,有些事情,終究不能再隱瞞下去了。
“榮兒,”他搖了搖頭,語氣有些沉重道,“為父不知道你母親給你說了些什麽,不過,為父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你大哥,的確是你母親所出,乃是你的同胞兄長。當年,為父在年輕之時,的確曾荒唐過。不過,後來你祖母她老人家卻……”
未免兒子越走越遠,張大老爺終於當著兒子的麵前,道出了當年之事的全部實情。
隻不過……有些話,終究是遲了一些。
小張將軍聽到一半,卻是暗暗的冷笑了起來,嘴角的那抹嘲諷也是越發的明顯了起來。
難道,父親以為,母親連大哥是不是她親生的,都不會清楚嗎?他的母親一向精明至極,又豈能那樣的糊塗?
事到如今了,父親還想欺騙他們母子到何時呢?
難道,他的心中,就隻有大哥一個兒子嗎?
小張將軍的心中,滿滿都是憤憤,也滿滿都是苦澀。
父親大人,我也是您的兒子,您唯一嫡出的兒子。
小張將軍突然垂下了眼,張大老爺以為他聽了進去,這才歎了一口氣,停下了嘴邊的話。
“榮兒,當年之事,為父都已經告訴你了,現在你都總該明白老夫的一片慈父之心了吧?”他抬頭看著小張將軍,眼中充滿了期待之色。
然而……
小張將軍抬頭,卻是神色詭異的一笑。
“父親大人,”他語氣平靜的問道,“如今,燕平城是在大哥的掌握之中吧?”
“不錯。”張大老爺雖然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問,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那麽,您此時來這裏,名義上是為了迎接定西侯入城,實際上,卻是想要盡量的保留我張家對燕平城的控製權吧?”小張將軍繼續神色莫名的問道。
“不錯。”張大老爺再次點頭,毫不遲疑的說道,“這燕平城乃是我們張家的根本,絕對不能落到完全的落到外人的手中。我們張家必須要在燕平城裏保留一定的力量。”
當初,便是鎮北侯威震北疆之時,他們張家在燕平城裏也是有無比重要的話語權的。
更何況,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燕平城絕對不能完全的落入定西侯顧文淵的手中。
這是底線,是他們張家必須堅持的底線。
“那我明白了。”小張將軍聽到這裏,卻是帶著淡淡的嘲諷,輕聲一歎道,“如今燕平城在大哥的手裏,您來這裏,又是為了想要保住燕平城。如此一來,這還不是為了大哥,又是為了誰呢?”
說道這裏,小張將軍突然轉頭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大人,您說是這樣的嗎?”他狀似含笑問道,眼中卻是冰冷一片。
這個……
張大老爺見此,倒是微微的遲疑了起來。
“你這樣想,倒也是沒有錯。”張大老爺見兒子已然如此了,若此時再說那些光麵堂皇的假話,兒子恐怕又要誤會得更深了 。既然如此,他索性就實話實說了。
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解釋清楚的。
張大老爺又緊跟著說道,“榮兒,你這樣理解雖然沒有錯。不過,你也應該知道,你大哥是我們張家的嫡長子,也是將來張家的家主,這燕平城掌握在你大哥的手裏,那才能最大限度的為我張家謀取利益。更何況,……”
“夠了。”小張將軍卻是突然高聲打斷了他的話。
“父親大人,我也是張家的嫡子。”他上前邁了一步,俯身看著自己的父親,極輕極慢的問道,“難道,在父親大人您的眼裏,我張榮就不能成為張氏一族的家主嗎?難道,燕平城在我張榮的手中,就不能為張家謀取更多的利益嗎?父親大人,你可不要忘記了,如今投身在定西侯麾下的,是您的兒子,是我,是我張榮。”
母親說的對,父親的眼裏,果然隻有大哥一個人。他這個張家真正的嫡子,在他的眼裏,果然什麽都不是。
張大老爺聽到這裏,微微一怔。
小張將軍卻是陰沉著一張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而後,他仰頭大笑了幾聲,卻是轉過身去,大步離開,不再回頭。
張大老爺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幾次張了張嘴角,卻終究隻是默默的一歎。
權利迷人眼 ,再加上妻子又說了那樣的話……,如今,兒子已經陷得太深了,他說什麽卻都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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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父子二人不歡而散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莘依依和顧文淵的耳中。
矮桌旁,莘依依手執白子,抬頭玩味一笑。
“侯爺,您這一手挑撥離間的功夫,果然使得不錯啊。”白子落下,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對麵的顧文淵一眼。
“夫人過獎了。”顧文淵隨手拿起一旁的一顆黑子,看也沒看,就落下了棋子。
依依如今正懷著身子,不易傷神,他隨意落子也就好了;否則,這棋子落得太複雜了,依依見了,豈不是又要分神去破局?
如此一來,豈不是反而傷了她的心神?
今日,他難得忙裏偷閑,陪她手談一局,本是為了陪她解悶來的,可不能弄巧成拙啊。
隻不過,這就算是要輸,也不能輸得太明顯啊。
畢竟,依依本就聰慧,這如今懷了身孕,心思也就越發的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