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你贏了
眾人回頭,等待著崇夫人的決定。
崇夫人卻是突然緩緩一笑。
“那又如何?”她抬頭看著眾位夫人,眼底飛快的閃過了一絲瘋狂。
日後,北地亂成一鍋粥,那又如何?
很快,鎮北侯就要迎娶新婦了;到時候,她這個人老珠黃的舊人,就不再是北地的女主人了。
待她回了娘家寧雲城之後,這北地亂成怎樣,還和她有任何的關係嗎?
在其位謀其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如今的她,是鎮北侯夫人;所以,她要留下她們,阻止那個消息的傳開。
將來的她,不過是一個被休的女人而已,她又何必再管北地的將來如何呢?
張夫人看懂了她眼裏的那一絲瘋狂。
女人,瘋狂起來,果然很是害怕!幸好,她還留了後手。
張夫人亦是緩緩一笑,而後抬手阻止了身後幾位夫人的莽撞。
“崇夫人,您真的不再想想那樣的後果了嗎?”她抬頭看著崇夫人,很是耐人尋味的一笑。
“不了。”崇夫人搖了搖頭,眼中的笑意在瘋狂之中,又微微染上了幾縷自嘲之色。
兒女雙全,丈夫疼愛,娘家得力,她原本以為自己嫁得很好,會平安幸福的過完此生;可如今看來……
崇夫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一封結盟書上。
有了這封和蠻人的結盟書,有了那位即將進門的蠻族小公主,她的一生,也隻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那個平日裏表現得極為懼內的男人,到了最後,為了自己的權勢,還不是選擇拋棄了她這個糟糠之妻?
看來,當年她出嫁之時,母親說得極對。-——這男人的話,果真是信不得啊。
崇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眨了眨眼,隱去了眼角的那一絲淚意。
如今,她不過是在盡鎮北侯夫人的義務而已。至於將來的事情,她卻是什麽都不在乎了?
隻是,真的什麽都能不在乎嗎?
未必吧?
張夫人卻是看著她意味深長的一笑。
“崇夫人,不如,您先轉頭看看窗外,再決定是否放姐妹們離開吧?”張夫人抱起趙家最小的一個孩子,轉而看向了窗戶之外。
窗外?
崇夫人微微一怔,還是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夏日的園子裏,花繁葉茂,百花盛開,姹紫嫣紅一片,景色正好!
某個穿著體麵的老婆子正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遊走在花叢之中,似乎正在追逐著飛舞在百花叢中的小蝴蝶。
窗外,那個被老婆子抱在懷中的小男孩,咯吱咯吱的笑得很開心。
屋內,看到這一幕的崇夫人卻是臉色一變,肝膽俱寒,忍不住渾身顫抖了起來!
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就是她唯一的兒子;而抱著兒子的那個老婆子,卻是麵生得很。
她根本就不認識那個老婆子,盡管那個老婆子正一臉諂笑的哄著自己的兒子。
崇夫人死死的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回頭恨恨的看向了張夫人,緊緊的抿住了自己的下唇。
那個老婆子不是侯府的人,抱著的卻是侯府的小世子 。
這說明了什麽?
“崇夫人,你說呢?現在姐妹們可以離開了嗎?”張夫人同樣也看到了那個孩子,也看到了那個一臉諂媚的老婆子。
崇夫人死死的抿住了自己的唇。
她可以不在乎侯府的將來怎麽樣,也可以不在乎北地的將來怎麽樣;可是,她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兒子!
那是她唯一的兒子,是她懷胎十月,曆經艱辛才產下的兒子。
如今,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了,才經曆過喪子之痛的她,把這個剩下的孩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這僅剩下的一個兒子,絕對不能再出任何的意外了。
崇夫人高高揚起了下巴,卻是緊緊的閉上了雙眼。
這個張夫人果然了解自己。她抓住了自己的軟肋,自己還能如何呢?
幾息之後,崇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張姐姐,”她定定的看著她,淒涼一笑,語氣輕忽道,“你贏了。”
張夫人淡淡一笑,點頭致意。
“如此,那就多謝崇夫人您 今夜的設宴款待了。”
說完,張夫人轉身,抱著孩子,領著眾位夫人就要離開。
門口的侍衛們見此,卻是紛紛抬頭看向了自家夫人。
在崇夫人沒有明確開口之前,他們是萬萬不敢放行的。
走在最前麵的張夫人見此,卻是半點也不著急。
她甚至沒有回頭,隻是雲淡風輕的笑了笑。
“崇夫人,如今這新婦還沒有進門呢?怎麽 ,這侯府的侍衛,就敢不聽您的話了嗎?”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小聲的尖酸刻薄了一句。
麵對這樣嘲諷奚落的話語,崇夫人什麽都沒有說,她隻是對著門口處的侯府侍衛們,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
兒子在別人的手中,她還能說什麽?
作為一個母親,一個愛子心切的母親,此刻,她除了任人擺布外,還能做什麽?
侍衛們收回了高高舉起的腰刀,“唰”的一聲,整齊無比的後退了一步,讓出了花廳的大門。
“姐妹們,我們走吧。”張夫人神色平靜的說道。
而後,她便領著眾家夫人們,不緊不慢的走出了侯府的大門。
在那裏,早有準備的張家人已經領著一隊府兵,靜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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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侯府裏發生的一切,當夜就送到了顧文淵的手中。
大帳內,顧文淵端坐在書案之後,背後挺得筆直。
而後,他收起了手中的飛鴿傳書,隨手遞給了身後站著的暗夜。
“暗夜,把這個給夫人送去。”提到自己的妻子,顧文淵的眼中飛快的閃過了一絲溫柔的笑意,“另外,告訴夫人,本侯在這裏,一切都好。”
“諾。”暗夜躬身接過小紙條,一本正經的應了一聲,眼珠子卻是賊賊的一轉。
不就是給夫人報個平安嗎?侯爺還用得著借用燕平城這個消息的名義嗎?
那邊 的消息,以驚羽那個母老虎的手段,過幾天不也一樣傳得到夫人的耳邊嗎?
侯爺這樣做,該不會是想假公濟私吧?
畢竟,如今是在戰時,若是為了兒女私情而傳書的話,這要是讓外麵的將士們給知道了,那多影響軍中的士氣啊……
暗夜一邊腹誹著,一邊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