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青州事
驚羽見她突然生硬的轉了話題,也不戳破,卻是露出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笑容來。
“主子,您可真是神機妙算,料事如神啊。”她放下門簾走到方桌旁,放下了手中的托盤,回到笑道,“那人剛醒,周婆婆已經過去了。”
聽聞周婆子已經過去了,正準備起身的莘依依又重新坐回了軟塌上,歪在了一旁。
讓周婆子先過去探探底,也是好的。
在審問人方麵,她恐怕還真是不如周婆子經驗豐富呢。
“主子,喝口熱茶暖暖胃吧。”驚羽捧著茶碗,遞到了莘依依的手邊。
莘依依接過茶碗,抬頭欲言又止的看了驚羽一眼,而後卻又低下頭,微微抿了抿唇角,似乎有些難為情一般。
驚羽見此,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主子,您是想問問侯爺的情況吧?”驚羽笑著打趣道。
這些日子以來,主子一直都沒有問過侯爺的消息,此刻這是終於忍不住了嗎?
驚羽暗暗的歡喜道。看來,主子果然還是放心不下侯爺的啊。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啊。
被人一語就道破了心思,莘依依反而坦然了起來。
“是啊。那日我們走得急,也不知道如今寧雲城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北地的痘瘡可控製住了?各地的痘毒都準備好了嗎?老大夫們可曾出發了?”她看似一臉平靜的點了點頭,口裏雖然隻問了北地和寧雲城的情況,可耳根後的那一抹緋紅,卻是出賣了她那小兒女的複雜心思。
驚羽笑吟吟的看著她,卻是滿臉偷揶的笑容,故意遲遲沒有搭話。
莘依依暗暗羞惱。
驚羽這丫頭,什麽時候也學壞了?都是暗夜那個話嘮子帶壞她的吧。
片刻之後,莘依依深吸了一口氣,故作平靜的問道,“驚羽,寧雲城那邊怎麽樣了?”
“主子,您就放心吧。李靖將軍親自領著兩萬兵馬坐鎮寧雲城,寧雲城裏的那些人即便是有些見不得人的心思,那也是翻不出多大的浪花來的。而且,據我們今早收到的消息……”驚羽笑嘻嘻的說著寧雲城裏的事情,卻故意隻字不提有關顧文淵的消息。
莘依依見此,不由無奈的嗔了那丫頭一眼。
“那你們侯爺呢?”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老大夫們去了北地種痘,李靖領著兩萬大軍駐守在寧雲城;那……那個冤家又去了哪裏,是追著自己過來了嗎?
“侯爺啊!”驚羽故意拖長了尾音,一臉戲謔的看著莘依依,卻是遲遲沒有下文。
“驚羽!”莘依依忍不住有些惱羞成怒了,咬著下唇,抬眼嗔道,“死丫頭,你還不快說!”
“遵命,主子。”驚羽笑嘻嘻的福了一禮,這才笑吟吟道,“侯爺啊,他沒在寧雲城啊。三日之前,侯爺便領著三萬大軍奔赴青州而去了!”
那冤家去了青州?
莘依依微微蹙眉。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先前崇夫人離開寧雲寺後,也是去了青州吧。
他們都去了青州,青州那邊到底發生了何事?
莘依依微微低頭,神情變得有些凝重。
驚羽見此,以為她是在擔心顧文淵的安危,不由笑著安慰道,“主子,您就放心吧。青州城裏也有我們的人……,再說了,我們侯爺是什麽人?莫說他的身後還帶著三萬西岐大軍,便是侯爺隻領著暗夜他們幾個,也是不會有事的。”
莘依依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固然,她也很是擔心那冤家的安危,然而此刻她心裏想的卻是青州的事情。
青州,燕北十六州之一,位於古州和幽州之後,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啊。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地方,卻讓顧文淵和鎮北侯同時給盯上了。
青州啊.……
難道,是自己忽略掉什麽了嗎?
莘依依低頭沉思,心念急轉間,又把前世今生這段時間以來所發生的事情,全部都過了一遍。
然而,她還是得不到任何的線索。
青州啊……
莘依依不由歎了口氣,抬頭看向了北方。
驚羽見此,微微一怔,而後含笑退到了一旁。
主子她,果然是很緊張侯爺呢。
突然,莘依依不知想到了一些什麽,猛然回頭看了過來。
“驚羽,”她看著驚羽,微微凝聲道,“前幾日我們走過的那片崇山密林,可是青山的餘脈?”
驚羽怔了怔,雖然不明白自家主子為何會這樣問,可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不錯,”她雖有不解,可還是將附近的地形簡單的介紹了一遍,“前幾日我們走過的那一段官道,正是穿插於青林峽穀之中,而青林峽穀也算是青山最後的餘脈了。便是如今我們所在的這座小鎮子,名為青鳴鎮,也是可以直接通向青山餘脈的。”
青山餘脈,青州……
莘依依抬頭,若有所思的看了青州的方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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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在這間小院的另外一側,周婆子站在偏廂的窗外,透著微微敞開的窗戶,看著那個正躺在床上的老頭兒,也是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頭。
三日之前,在那老頭兒重傷在身昏迷之前,她曾經反複的盤問過此人,從此人的回答當中,她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對定西侯府很熟悉。
再加上有那塊腰牌……
所以,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她拖著此人到了主子的麵前。
如今,這人已經醒了過來,連大夫也說此人命大,應該是已經脫離了危險期。
然而.……
周婆子隔著一道窗戶,靜靜的觀察著屋子裏的那個人,眉頭卻是越皺越深了。
屋子裏,那個老頭兒翹著二郎腿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姿勢,似乎很是有些猥瑣啊。把這樣一個猥瑣的老頭兒領到主子的身邊,真的合適嗎?
周婆子突然有些猶豫不決了起來。
便正在此時,那老頭兒卻是突然翻身坐起,抬頭看向了窗戶之外。
“是誰在外麵啊?”老頭兒問得很隨意,似乎是在和多年的街坊鄰居們隨意的打著招呼一般。
周婆子應得也很隨意。“是老婆子我,你的救命恩人啊。”
言罷,周婆子掐出了一個和藹親切的笑容,推開開房門走了進去。
“老哥兒,你醒了?”她將食盒裏的藥碗,端出來捧到了那老頭兒的麵前,笑吟吟道,“夫人命老婆子來給你送藥了。”
“哦。”那老頭兒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毫不含糊的伸手接過了藥碗,“那就多謝老姐姐你了。”
那老頭兒看上去,年紀不過五六十歲左右,和周婆子的年紀倒是相當。
不過,他卻張口就叫了周婆子一聲老姐姐。
周婆子心中一動,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含笑的看著他手中的那個藥碗。
直到那老頭兒將碗裏的藥都大口喝完之後,她這才上前一步接過藥碗,看似隨意的問道,“老哥兒,你是什麽時候出的府啊,我怎麽見你麵生得很呢?”
自從十五年前,她金盆洗手,從江湖上退隱之後,便一直深居定西侯府的內宅之中,對侯府裏的所有人都可謂是了如指掌了。可如今,麵對眼前的這個微微有些猥瑣的老頭兒,周婆子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可此人卻偏偏對侯府熟悉無比,而且在他的身上還有一塊侯府後院的腰牌。
再加上此人出現的時間和方式,也委實是太過巧合了一些。
周婆子不得不多留個心眼了。
那老頭兒似乎早就料想到了如今的局麵一般,他抬頭看著周婆子,笑嘻嘻的說道,“老姐姐啊,你有所不知,我姓周名虛,三十年多前便在咱們定西侯府當差了。隻是後來……”
說道這裏,名為周虛的老頭兒卻是突然停了下來,故意一臉戒備的看了周婆子一眼。
周婆子微微一笑,心中卻是暗生戒備。
此人的警惕性很高啊。
“老哥兒啊,後來怎麽了?”周婆子問的很隨意,就似鄉間普通的老婆子們坐在一起拉著家常一般。
“老姐姐 啊,”那老頭兒周虛卻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故作警惕道,“想來以你這般的年紀,也應該是侯府裏的老人兒了吧。難道,你不知道我們侯府裏的規矩嗎?領了腰牌的任務,可是不能對旁人泄露出半個字啊。當年,我周虛領了老侯爺給的特殊任務,遠離西岐,這一走就是三十年來。如今,我任務完成了,又曆經了千難萬險,差點還送了一條命,這才碰到了主子,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回來。那這任務就更不能隨意的對人說了。老姐姐,你說,是這個道理吧?”
周婆子心下一驚,卻笑吟吟的點了點頭,略帶奉承道,“老哥兒,你說的很對。”
“既然老姐姐也覺得我說的對,那不知道我周虛什麽時候才能見到夫人,給她請個安呢?”說道這裏時,周虛的語氣微微有些上揚,明顯擺上了一些侯府老人兒的譜。
周婆子暗暗冷笑,卻是親切隨意道,“這個老婆子我就不知道了。老哥兒啊,你也是侯府裏的老人了,應該也知道這主子行事是不需要告訴我們奴才的吧?”
說完,周婆子還故意意味深長的看了周虛一眼。
那周虛卻似乎並不曾聽出這句話裏那含沙射影的警告意味,反而微微有些不滿的皺起了眉頭,看似在自言自語道,“夫人不肯見我嗎?那……青州之事,豈不是就要砸在我老頭兒的手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