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都是做娘的人
這一夜,崇夫人一夜未睡。
兒子的高燒退了,痘瘡也開始結痂了。
崇夫人很高興,在高興之餘,她也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很多的人。
比如,一直跪在地上早已經四肢麻木僵硬到了失去知覺的江媽媽。
待兒子喝了粥,又重新睡下了之後,崇夫人這才抬頭冷冷的看了江媽媽一眼,而後卻是起身向著一旁的隔間走去。
春妮見此,衝著一旁的幾個丫頭使了個眼色,自己則趕緊踩著小碎步跟了上去,搶先一步替主子掀開了厚重的門簾。
隔間裏,崇夫人坐在熱炕上,微微抬起了下巴,顯得有些高高在上。
幾個二等的丫頭,如同拖著死狗一般的將江媽媽拖到了自家夫人的麵前,而後慢慢的退到了一邊。
江媽媽不敢大聲求饒,隻是不住的叩頭請罪。
江媽媽知道,這會兒小公子剛剛才歇息下了,她若是敢大聲哭鬧擾了小公子休息的話,那夫人恐怕連一個讓她開口解釋的機會都不會留給她了。
所以,她隻能恭恭敬敬戰戰兢兢的叩頭請罪,卻又不敢叩得太狠,以免自己叩頭的聲音大了一些,同樣會吵到隔壁小公子的休息。
崇夫人沒有說話,隻是低頭把玩著手中的茶碗。
主子不發話,奴才們更是不敢說話。於是,屋子裏隻剩下輕微的以頭觸地的聲音。
良久之後,直到江媽媽的額頭上已經磕破了皮滲出了血珠子之後,崇夫人才淡淡的嗯了一聲。
幾個小丫頭極為有眼力見兒的拉住了江媽媽。
江媽媽不敢掙紮,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聽候發落。
“江媽媽,”崇夫人抬頭看向了江媽媽,微微一歎道,“自從我嫁入鎮北侯府這些年來,自問從未曾虧待過江媽媽你吧?可媽媽你呢?你又是如何報答本夫人的呢?”
“夫人……”江媽媽神色訕訕,雖然動了動嘴角,最後卻是什麽也沒有說。
“江媽媽此時不想說,是想等到回到侯府之後,再到侯爺的跟前去說嗎?”崇夫人冷冷一笑,嘴角處微微勾出了一抹嘲諷之色來。
江媽媽垂下了頭,也掩下了眼中的神色。
“江媽媽,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啊!”顧夫人卻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以你和侯爺的關係,回到侯府之後,本夫人還真是不好發落你了。”
而後,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突然臉色一變 ,滿臉陰冷道,“隻是.……江媽媽,你以為你不說,本夫人就不知道你的打算了嗎?”
說道這裏,崇夫人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在江媽媽的身上,極冷極慢的說道,“若是本夫人沒有猜錯的話,如今,杏兒那丫頭已經進了侯府的外書房當差了吧?”
江媽媽聽到這裏,不由猛然抬頭,臉色一變。
杏兒是她的女兒 ,她唯一的女兒!
“夫人饒命啊!杏兒她什麽都不知道,一切都是老奴安排的。”江媽媽滿臉絕望,低聲哭求道。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果然都沒有隱瞞過夫人的雙眼。
“是嗎?”崇夫人冷冷一笑,卻是突然輕聲反問道,“杏兒她是不知道外書房是什麽地方呢?還是不知道侯府裏本夫人立下的規矩呢?還是不知道要如何爬上侯爺的床呢!”
爬上侯爺的床!
江媽媽似乎被這幾個字抽幹了全身的力量,臉色慘白而無力的趴在了地麵上。
“夫人,是老奴鬼迷心竅……”為了自己的女兒,江媽媽做著最後的掙紮。
“鬼迷心竅!”崇夫人卻是出聲打斷了她。她低頭看著江媽媽,滿眼嘲諷道,“江媽媽你哪裏是鬼迷心竅啊,我看你是精明得很啊。你趁著本夫人回娘家之機,安排自己的女兒去外書房當差,無非就是想著這些年來侯爺一直不曾納妾,而你們家和侯府又關係密切;若是杏兒那丫頭爭氣,成功爬上了侯爺的床,一個姨娘的位置怕是跑不了的吧?”
崇夫人說到這裏,冷冷一笑後,又才繼續說道 ,“若是那丫頭的肚皮再爭氣一些,為侯爺生下個一兒半女的,而本夫人的兒子又染上了痘瘡而死;那將來,侯府的主子到底是誰,恐怕就是兩說的事情了!江媽媽,本夫人說得可對啊!”
“夫人,老奴萬萬不敢做如此念想,還想夫人明察,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啊……”江媽媽麵無血色的趴在地上,老淚縱橫道。
“不敢?江媽媽你說你不敢。你的意思是……本夫人在冤枉你了?”崇夫人笑了,笑得愈發的冰冷愈發的嘲諷。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江媽媽不知道該說什麽又能說什麽,隻能一個勁兒的叩頭求饒。
崇夫人緩緩笑了笑,起身站了起來。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江媽媽的麵前,站住了腳,低頭看著她,冰冷而悵然道。“江媽媽,你是做娘的人,本夫人也是有兒子的人,大家都在為人娘親的人了,本夫人也就不為難你了。”
江媽媽神色一動,猛然抬頭看了起來。
崇夫人緩緩一笑,冷聲道,“想要你女兒的命,可以;不過,卻要拿定西侯顧夫人的命來換!該怎麽做,媽媽你應該知道的吧?”
說完,崇夫人看也不看麵色死灰的江媽媽一眼,搭著丫頭春妮的人便走回了兒子的房內。
西岐的大軍就要到了,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以,就讓江媽媽再為侯府做最後的一點貢獻吧。
…………………………………………
第二日一早,寧雲寺後院裏便隱隱的傳出了一個消息。
說是崇夫人身邊的心腹媽媽江媽媽不知犯了什麽錯,昨夜被崇夫人關在了柴房裏,還狠狠的毒打了一頓。
當消息傳到前院時,莘依依聽到後,卻是神色莫名的微微一笑。
她知道,對方已經搭好了戲台子了。
這出好戲啊,很快就要開場了!
果然,這日午後,莘依依陪著老大夫們一同吃了午飯,正準備回房小憩一會兒的時候,驚羽卻神情古怪的走了過來。
“主子,崇夫人身邊的那位江媽媽一身是傷的跑來了,說是……逃到我們這邊來的,還說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想要稟告主子您。”驚羽說道這裏,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若非對方說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稟告主子,她才不會讓對方邁入他們的院門半步呢 。畢竟那江媽媽是怎樣的人,她可是清楚得很呢。
那一夜,在孩子們的院子裏,那個黑衣人,不就是對方嗎?
隻不過,方才看對方那一身的傷,應該也不像是做戲啊。
驚羽有些拿不定注意,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過來稟報了一聲。
莘依依聞言,卻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那位江媽媽是逃來的嗎?
看來,這好戲果然是要開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