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誰的機會
第二日一早，那些種了痘毒的孩子們，就已經開始陸續發痘了。
當消息傳到崇夫人的耳邊時，她卻是微微一怔。
這麽快？她記得前幾日那些老大夫們在種痘之後，都是隔了一日才發痘的啊。
可為何這些孩子們，在第二日就發痘了呢？難道，這個種痘的法子，對孩童來說，不是那麽安全的嗎？
到底是做母親的人，又事關自己的兒子，崇夫人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還是忍不住的關心了起來。
畢竟，若是這個法子真的絕對安全的話，那她的兒子也是必然要種痘的 。
江媽媽看出了她的擔心，不由上前一步，彎著腰小聲說道，“夫人，那我們現在就需要動手嗎？”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在那些孩子發痘之後，就要動些手腳的。可如今，看崇夫人的樣子，江媽媽不得不再確定一番了。
崇夫人沒有說話，隻是低頭沉思了起來。
到底是做娘的人啊！
江媽媽垂下了眼，暗暗的一歎。
夫人心善，那有些事情，恐怕隻能由自己這個做奴婢的去下手了。 “先緩緩看吧。”很快，崇夫人的聲音，便在江媽媽的耳畔響了起來。“等那些孩子發過痘之後再下手也是不遲。”
畢竟，她也要先確定那些痘毒，對於小孩子而言，是不是真的絕對安全。
況且，侯爺說，他已經派了奇兵很快就能到達寧雲寺了。在這個時候，她必須要穩住。-——穩住莘依依的人，也要穩住自己的人！
江媽媽微微垂眼，點了點頭。
“諾，那老奴就先下去準備了。”
“嗯。”崇夫人看著江媽媽出門的背影，眼中的精光卻是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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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孩子們發了痘，老大夫們都有些擔心。
在焦急的觀望了一天之後，終於在第二日的清早，老大夫們齊齊的聚在了莘依依的院門口。
莘依依不忍拒絕老大夫們的一片醫者仁心，隻好點頭同意了。
她吩咐人先去給周婆子打了聲招呼，而後才帶著老大夫們親自去了一趟周婆子所在的院子。
院子裏，孩子們雖說是生了痘，可精神還算尚好，隻是神情有些怏怏的。可看到仙子姐姐和老爺爺們過來之後，那些孩子還是很高興的圍了過來。
莘依依很是溫和的和每個孩子都打了個招呼，又問過了他們這兩日的起居之後，這才笑著坐到了孩子們的中間，聽他們說些有趣的事情。
老大夫們也沒有閑著，自從他們進門之後，便已經分開替孩子們開始把脈了。
顯然，孩子們的情況都很好，所以老大夫們的臉上也盡都是些放心的笑容。
很快，老大夫們把完了脈，就碰頭到一起小聲的嘀咕了起來。
莘依依不由抬眼看了過去。
似乎感受到了她問詢的目光，江老大夫回頭衝她笑了笑。
“顧夫人請放心，孩子們的情況都很好。方才，我們幾個老東西會診了一下，都認為過了今天，孩子們應該就會沒事了。”他看著孩子們，慈祥的說道。
莘依依的眼中頓時滿是喜色。
孩子們沒事就好了。
卻偏在此時，周婆子走到了莘依依的身後，低頭附在她的耳邊，小聲的說道，“主子，那邊昨夜又來人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那邊是哪邊？來的又是些什麽人？
莘依依沒有問，心情卻一下就沉重了起來。
老大夫們見此，在恍惚了一陣兒後，也都明白了過來。
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就凝結了很多，孩子們見大人們都沉默了下來，不由抬頭怯怯不安的看了過來。
莘依依笑了笑，摸了摸最小那個孩子的腦門，溫和的問道，“小石頭，怎麽了？”
小石頭年紀小，沒有像其他的哥哥那樣想那麽多，憨憨的說道，“仙子姐姐，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出門去玩啊？周婆婆不讓我們出門，小石頭有點悶。”
其他的孩子也跟著點了點頭。
畢竟都是些隻有幾歲的孩子，整日的關在一間小小的房間裏也委實是難為他們了。
莘依依見此，也是微微蹙眉。
這隻有千日做賊的道理，又哪裏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孩子們還小，性子正是活潑的時候。如今還能以他們正在發痘怕傳染給外人為由將他們拘在這個屋子裏；可以後呢？
以後等他們發過痘之後，又要如何給孩子們解釋呢？
更何況，方才老大夫們也說了，最多明日，孩子們怕是就要陸續康複了。
“仙子姐姐？”小石頭見仙子姐姐似乎在發呆，不由怯怯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清澈的雙眼裏滿滿都是 期待之色。
莘依依回過神來，溫婉一笑。
“姐姐沒事，隻是方才有些走神了。”她溫柔的撫了撫小家夥的額頭，笑得愈發的溫和了起來，“好了，孩子們，去院子裏透透氣吧，記得不要跑出這間院子就是了。”
整日裏把孩子們都拘在屋子裏，也不是個事啊。
如今，孩子們能下床了，又都想出去玩，她又如何能忍心拒絕呢？
孩子們歡呼了一聲，就在秋兒和老大夫們的帶領下，奔向了院子。
屋子裏，就隻剩下了莘依依主仆幾人，以及江老大夫。
江老大夫是莘依依特意用眼神留下的。
“顧夫人，何事？”他有些不解的問道。
“江老，您請坐。”莘依依伸手做了個有請的動作，見江老大夫坐到了竹椅上，這才斟酌著開口道，“不知您老的手中，可有那樣的方子？”
哪樣的方子？
江老大夫一時沒有明白過來，不由抬眼看了過來，麵帶疑惑。
莘依依笑了笑，沒有說話；站在她身後的驚羽卻是上前幾步，走到了江老大夫的身旁，低頭附耳小聲的嘀咕了幾句。
幾息之後，江老大夫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了起來。
“顧夫人，這……”他抬頭看向莘依依，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他行醫救人了一輩子，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害人啊！
難道如今，在這寧雲寺裏，他江遠山就要晚節不保嗎？
“江老，您誤會了。”莘依依知道他是想岔了，不由笑著解釋道，“依依也不想害人，隻不過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您老有所不知，自從孩子們住到這裏的這三日以來，這裏已經來了好幾撥的不速之客了。常言道，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所以，為了這些孩子們，依依也隻能出此下策了。否則，一旦等孩子們的痘瘡過去之後，也再難將他們拘在這裏了。到時候，一旦孩子跑開了，則必然會給了某些人有趁之機啊，那……”
那樣的後果，會是什麽？
莘依依沒有明說，江老大夫又怎麽會想不到呢？
江老大夫歎了口氣，到底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莘依依鬆了一口氣，頷首致意。
“所以，我才打算給大家一個機會啊！”她抬頭看著院外的孩子們，意味深長的說道。
給大家一個機會？
江老大夫有些不解。這個大家指的是誰？
不過，人老成精的他，也沒有多問，隻是跟著莘依依的目光，抬頭看向了窗外的孩子們。
孩子們天真可愛性子活潑，的確是不該成為某些人想要行那人禍的手段。
江老大夫默默的一歎。
世道艱難，時局複雜。
為了這些孩子們的將來著想，也許有的時候也隻能是非常時行非常之事了。
在這一刻，江老大夫突然有些理解莘依依的想法了。
……
深夜，寧雲寺裏一片寂靜。
亥時剛過，寺內的眾人在忙碌了一天之後早已經回房休息了，隻剩下幾個或明或暗的燈籠或近或遠的點綴在整個寺廟之間。
前院偏廂，周婆子和秋兒在檢查過孩子們的情況之後，反身替孩子們關上了房門，又折返到院門口將院門落了鎖，也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歇息。
這間安置了發痘後的孩子們的偏院，很快便也沉寂在了黑夜之中。
冬日裏的這個夜晚，寒風瑟瑟陰雲密布，無星無月，伸手不見五指，端是漆黑一片。
這樣的夜色本該在此時靜謐無聲，卻偏偏從院牆的方向傳來了一絲微微的波動。
一個全身都籠罩在黑色裏的人影，貓著腰一邊四下警惕著，一邊緩緩的靠近了孩子們的房間。
很快，黑衣人用手指戳破了窗戶，低頭湊眼看了過去。
房間內，很安靜，隻有孩子們輕微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黑暗之中，那黑衣人似乎冷笑了一下，而後伸手向懷中摸去……
突然，黑衣人的動作一僵。
而後，她換了一隻手，這才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氣。
黑暗之中，她似乎往窗戶裏仍了些什麽東西；而後很快，她便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的離開了這間院子。
夜色似乎再次恢複了靜謐；然而……
就在那黑衣人離開不久之後，那扇被她戳破的窗戶下，竟然再次悄無聲息的又顯現出了另外一個黑色的影子來。
後麵出現的那人，似乎是抬頭看了前麵那黑衣人離開的方向一眼，而後又將手中的什麽東西輕輕的往上拋了一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