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有錢好辦事
用活人試藥嗎？
幾息之後，莘依依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暗暗的一歎。
這位崇夫人，為了自己的兒子，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然而，這個法子，到底是過於自私無情了一些.……
隻是，莘依依也知道，事到如今，也隻有這個法子方才能讓這位狠心的崇夫人相信西岐的種痘之法了。
還好，萬幸的是，那冤家曾對自己說過，經過這幾百年來的不斷試驗和改進，侯府裏掌握的那個種痘的法子，已經是十分的安全了。至少，這上百年來，定西侯府內再也沒有人因為種痘而死了。
所以，莘依依懷著一股莫名複雜的心情，緩緩點了點頭。
“好，就聽夫人您的。”她平靜的說道。
崇夫人看著她那張在搖曳的燭火之中，顯得越發朦朧而美麗的臉，卻是自嘲的一笑。
這位顧夫人，方才為何猶豫了片刻的功夫呢？
“顧夫人，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又在猶豫些什麽？”她抬頭看著莘依依，嘴角微揚，卻是緩緩的勾出了一抹淡淡的冷意來。
再開口時，崇夫人卻是帶著些許譏諷的語氣，有些輕忽不定的說道，“顧夫人，你是不是在想本夫人好冷血，好狠心？可以為了自己的兒子，並不在乎他人的死活？”
莘依依迎著她的目光，靜靜的對視了片刻。
而後，她點了點頭。
“不錯。”莘依依看著顧夫人，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反而直接說道，“雖然我們侯府的秘法還是有些安全保障的，可夫人您這麽做，到底是冷血了一些。不過，夫人您愛子心切，依依也是可以理解的。依依.……也是做娘的人了。”
說道最後，莘依依的眼神很平靜，也很清澈，並沒有半分異常的神色。
可憐天下父母心！
莘依依自己也是做娘的，又怎麽會不理解這樣的一顆為娘的苦心呢？
崇夫人想不到莘依依會如此直接。她看著莘依依真誠而清澈的目光，卻是微微一怔，而後緩緩垂下了眼簾。
眼前的這個女子，還真是有些特別啊。
高貴美麗、聰明睿智、冷靜自持、真誠善良、性情活潑、言語生妙、且又為人直爽.……
這樣的女子，便是同樣身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新生喜歡啊。
“顧夫人，你果然心善，怪不得您能讓定西侯青眼相待，寵愛有加了。”崇夫人說道這裏，突然抬眼看向莘依依，輕聲自嘲一笑道，“然而，本夫人卻也不是那種心如蛇蠍的女人！”
“崇夫人誤會了。”莘依依見此，趕緊擺手解釋道，“依依從未做如此猜想。依依知道，夫人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才會如此狠心。這世間上做娘的人，為了自己的孩子，偶爾狠心一些也是在常理之中的。”
莘依依抬頭看著崇夫人，緩緩一笑，目光越發的真誠而平靜了起來。
她知道，崇夫人不是哪種冷血嗜殺的人。-——試問， 若眼前的這位崇夫人果真是心如蛇蠍的話，那鎮北侯一代梟雄，又豈會愛重她以至於到了懼內的地步？
能得鎮北侯真心愛重的女子，必然不是那等真正心狠手辣的人。
用活人試藥，雖然是無情了一些.……
然而，如今為了自己的兒子，崇夫人這做娘的，自然是可以狠心一些的。
想到這裏，莘依依默默的一歎，卻是想起了自己的兒子。
這天下做娘的，都各有各的不容易，各有各的逼不得已啊。
眼前的這位崇夫人如此，當初的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當初，為了替邑兒逆天改命，自己何嚐又不是狠心的將剛剛才出生一個月的他，送出了侯府？
所以，對於崇夫人要以活人試要的舉動，莘依依多少也是能理解一些的。
此刻，莘依依神情平靜的看著崇夫人，目光清澈得如同剛剛出生的嬰兒一般，不見一絲的雜質。
這樣清楚純淨的目光，終是讓崇夫人的臉色好看了些許。
這位顧夫人沒有撒謊，她沒有欺騙自己，更沒有安慰自己。
她說的，都是真的；她，是真正的在理解自己。
崇夫人這才淡淡一笑，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顧夫人，不瞞你說，”她說道，“本夫人打算用寧雲城裏的死囚來試藥。”
“死囚？”莘依依微怔。還是寧雲城裏的死囚？
寧雲城還有死囚嗎？沒有一同送到北地，又或者送往朝廷嗎？
莘依依心中微微一動。
看來，寧雲城也不止是一座商貿之城這麽簡單啊。能獨立處理死囚的地方，必然是真正的軍政大權一把抓的地方！
可寧雲城在表麵上，不是直接歸屬於朝廷管製而沒有任何的私屬軍隊嗎？
可這些死囚又是怎麽回事？以此推動，寧雲城裏，或者應該說，是寧、雲兩家必然是養了不少的私軍！
而如今，這股力量，卻特意被寧、雲兩家隱藏在了暗處！
這寧雲城，果然還有秘密啊！
心念急轉間，莘依依默默一歎，卻是眉頭微挑，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崇夫人。
“不錯，正是死囚。”崇夫人點了點頭，一臉平靜的說道，“而且，本夫人也不會強迫那些死囚。若是他們自願來試藥而又在種了痘毒之後活了下來的話，那本夫人就開恩，饒過他們的性命。”
這樣嗎！倒也不失為一種恩威並施的法子啊。
莘依依點了點頭。
“夫人仁厚，想得也很是周到。”她看著崇夫人，卻是話鋒一轉，輕歎道，“隻是，崇夫人，我雖是知道這種痘之法，可到底也不是大夫，卻是種不來這痘毒的 。所以，若是需要試藥的話，恐怕還得要勞煩崇夫人您……去找些大夫來幫忙啊。”
崇夫人聞言，卻是有些莫名的笑了笑。
莘依依微微抬眼，以示不解。
“此事就不勞顧夫人操心了。”崇夫人看著莘依依，微微一歎，解釋道，“為了小兒的病情，昨日我已經命人將寧雲城裏所有出名的大夫，都請了過來。此刻，那些大夫們，正在後殿之中商討我而的病情。”
將寧雲城所有出名的大夫，都請了過來？
莘依依微微一怔，而後點了點頭。
“如此，就有勞夫人請那些大夫們過來吧。”她抬頭看著崇夫人，神色複雜的說道。
這位崇夫人好大的氣魄啊！
隻是，那些大夫們都是被“請”過來的嗎？
…………………………………………
很快，十多個老大夫便跟在周媽媽的身後，來到了寧雲寺正殿這邊。
為首的是一個發須皆白卻紅光滿麵的微胖老大夫，名為江遠山。
這江遠山江大夫本是北地一代有名的國醫聖手，和寧雲城寧家的關係，很是有些交情匪淺。-——據說，多年前，江大夫還不是江神醫的時候，曾經受過寧太老爺的大恩。
所以， 此次江大夫來寧雲城，原本是為了替寧太夫人賀壽而來的，卻不想偏偏就遇到了鎮北侯府的小公子得了痘瘡之事，無奈之下，他也被卷了進來，同寧雲城裏其他的老大夫們一起，被“請”到了這寧雲寺中，給軟禁了起來。
此刻，江大夫領著一眾大夫進入了大殿之後，眾人卻是將目光盯在了莘依依的身上。
這個女子的容貌……怎會生得如此的出眾！
此刻，佛殿裏燈火明亮，這女孩子站在佛像的正前方，背後手持楊柳淨瓶的大慈悲觀音大士垂目含笑，兩邊水陸畫五彩縈繞栩栩如生，襯托得這女子如同九天玄女下凡一般，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好一個堪稱人間絕色的女子！
江大夫微微一怔，這才收回了目光轉頭看向了崇夫人，神情有些古怪道，“夫人請我們過來，又是為了何事？”
崇夫人沒有回話，反而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莘依依。
“顧夫人，”她伸手指向江大夫人等人，介紹道，“這些大夫，便是本夫人花重金從城裏請來的寧雲城名醫。而這位江遠山江大夫，更是我們北地有名的國醫聖手。不知有這些人在，可夠夫人您試藥用了？若是不夠的話，本夫人這就讓人回城裏，再去請些大夫過來幫忙！”
花重金請來的？
莘依依聽到這裏，不由暗暗的一笑。
果然是有錢好辦事啊。
這位寧家大小姐出身的鎮北侯夫人，一出手就將整個寧雲城有名的大夫都請了過來。
這般的舉動，果真是財大氣粗得很啊！
隻不過，如今這些大夫來了此地，見到了那位侯府小公子的病症之後，恐怕都已經在後悔了吧？
畢竟，多少銀子能比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呢？——痘瘡啊，那可是會傳染會死人的病症啊。
莘依依抬頭打量起了麵前的一眾老大夫們。
此刻，眾大夫的心情，的確是十分的複雜。
但凡這世間能稱得上一聲名醫的，肯定也是有些醫者仁心的。隻是，他們畢竟是被人用重金給誆騙來的，遇到的又是無藥可治的痘瘡之症。
這樣的情況，讓他們很是為難。
想走，又不敢走；想留，又不能留。
所以，此刻這些老大夫們被崇夫人請到了大殿之後，心情都很是有些複雜有些忐忑。
特別是，在聽到崇夫人提及了試藥、人手不夠、還要去城裏請人的時候，這些老大夫的心情就更加的複雜了。
如今，他們這麽多人都已經被陷在了這寧雲寺裏，難道，這還不夠嗎？這位崇夫人到底還想要讓多少的大夫都陷在這寧雲寺裏呢？
難道，她真的想讓這整個寧雲城裏，都再也沒有一個大夫了嗎？
這……果然便是有錢好辦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