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淵張了張嘴角,正想開口問個明白的時候,卻見李老大夫又忽然轉身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這是怎麽了?顧文淵咽下了嘴邊的話。
“驚羽姑娘,請等一等。”李老大夫卻是開口喚住了剛剛才邁出門檻的驚羽。
驚羽微愣,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過來。“李老,您叫我?”
驚羽一邊問著,卻一邊看向了自家侯爺的方向。
顧文淵點了點頭。
驚羽合上了門簾,轉身走了回來。
“李老,有何吩咐?”驚羽微微抬頭,有些不解的問道。
“嗯。驚羽姑娘,麻煩你去打一盆熱水過來,先給夫人收拾一下,然後再給夫人換一身幹淨的衣衫吧。”李老大夫默默道。
“諾。”驚羽轉身,卻是走向了大帳的另外一側。
角落裏,一個小小的火爐上,正無聲的燒著一壺熱水。
李老大夫轉頭看向了顧文淵,默默的一歎,道:“侯爺,先將夫人放到軟塌上吧。”
顧文淵搖了搖頭,仍死死的抱著莘依依不鬆手。
“李老,依依她到底怎麽了?為何會一直昏迷不醒呢?”他抬頭看著李老大夫,眼神悲痛到了幾乎冰冷的地步。
他早就檢查過了,依依的身上沒有外傷。然,她卻流了好多的血……
顧文淵有些絕望的想到,若是依依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那他顧文淵也絕不獨活!
“侯爺,先把夫人放下吧。”李老大夫欲言又止的看了顧文淵一眼,默默一歎道,“夫人……夫人她是小產了!”
小產?
什麽意思!
驚羽手中的水盆應聲落地,猛然回頭,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家主子。
主子,何時有的身孕?
顧文淵雙眼發直,腦中一片空白,隻是死死的盯著麵前的李老大夫。
“侯爺,夫人是小產了。所以,您先把她放下來吧。”李老大夫默默的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夫人如今昏迷不醒,乃是因為她小產之後,失血過多的原因。待老夫替夫人紮上幾針之後,再服用上幾副湯藥,夫人自然就可轉醒了。”
顧文淵木然的點了點頭,而後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妻子放在了軟塌上。
驚羽紅著雙眼,端來了熱水。
“侯爺,我們去那邊談吧。”李老大夫搖了搖頭,默默的歎了一口氣,轉身率先走向了屏風的另外一側。
顧文淵回頭深深的看了床榻上的妻子一眼,這才抬腳跟了過去。
屏風後,李老大夫默默的打開了藥箱……
“侯爺,把衣服都脫了吧。”李老大夫拿著上好的傷藥,站到了顧文淵的身後 ,看著他滿後背的擦傷,微微有些皺眉。
“李老,還是先給依依看吧。”顧文淵搖了搖頭,滿眼滿腦裏都是妻子一身是血的蒼白模樣。
“夫人已經看過了。”李老大夫忍不住有些吹胡子瞪眼道,“侯爺的外傷雖是不重,卻也是要及時處理一下的。不然,若是等到傷口發炎灌膿了,那可就嚴重了。”
顧文淵點了點頭,從善如流的褪去了上衣。
“李老,依依她……?”顧文淵似乎感受不到後背上的疼痛,一顆心都牽掛在了妻子的身上。
“侯爺您盡管放心,夫人的性命無憂。”李老大夫一邊替顧文淵處理後背上的傷口,一邊解釋道,“夫人年輕,身體的底子又好,這次雖是意外小產了,可到底還是保住了性命。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顧文淵有些心急,忍不住扭頭問了起來。
“坐好!”李老大夫甚沒好氣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皺眉道,“隻不過,小產到底是傷身啊。夫人經此一難之後,怕是要好生將養一陣子,身體才能複原了。”
依依的身體能恢複就好!顧文淵默默的鬆了一口氣 。
“不過……”李老大夫深深的看了顧文淵一眼,突然又默默的開了口。
還有不過?
顧文淵的一顆心,頓時又提了起來。
“不過什麽?”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忍著回頭去問話的衝動。否者,這老頭兒一個不高興之下,恐怕又要把一句話故意分成幾段來說了吧?
“不過,夫人在調養身子的其間,卻是不能行房了。”李老大夫緩緩說道。
不能行房……
顧文淵的老臉是難得一紅。
“李老,本侯知道了。”他輕輕的咳嗽了幾聲,有些不自在道,“李老,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
“說吧。”李老大夫歎了口氣。
“不要告訴依依,她小產的事情。”顧文淵的眼中,閃過 了一絲沉痛。
依依她……很喜歡孩子。如今,他們卻失去了一個孩子。
若是讓依依知道了自己小產的消息,怕是會……生不如死的吧。
依依她,承受不了那樣的傷害;而他,也不想讓她承受那樣的傷害!
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對父母,願意失去自己的孩子。
那樣無言而痛楚的傷害,讓他一個人背著就可以了。
李老大夫怔了怔,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 。”
驚羽默默的走了過來,低頭福了一禮。
“李老,夫人那邊都收拾好了。”言罷,驚羽微微抬眼,悄悄的打量了自家侯爺一眼。
“驚羽,方才的話,你都聽見了嗎?”顧文淵扯過一旁的外衣,隨意的披在了身後,臉色很是凝重。
“奴婢都聽見了。”驚羽垂下了眼,強忍著心酸,微微哽咽道,“侯爺請放心,奴婢是絕不會在夫人的麵前說漏嘴的。”
“很好。”顧文淵點了點頭,起身跟在了李老大夫的身後,走向了屏風的另外一頭。
床榻上,容顏絕美的女子安安靜靜的閉著雙眼,雖臉色蒼白,卻更顯柔弱美麗,惹人憐惜不已。
這樣的莘依依,美得讓人驚心動魄,也美得讓人滿眼心酸。
顧文淵蹲在床頭,伸手撫上了妻子的額間,滿眼心疼。
“依依……”
卻正在此時,暗夜的聲音,在門外突然響起,略帶急促。
“侯爺,嘉峪關急報。”
嘉峪關急報?
顧文淵微微皺眉。
鎮北侯的燕北大軍已經在昨夜連夜離開嘉峪關了,在這個時候,嘉峪關還能有什麽急報?
“侯爺?”暗夜忍不住在門外催促了一句。
顧文淵心中一緊。
依依受傷昏迷之事,暗夜不是不知道;可是在這個時候,他卻還在門口不停的催促著自己……
嘉峪關一定發生了大事!
驚羽亦是臉色一變。
暗夜這人雖是話嘮了一些,行事卻十分的懂得分寸。
自家主子在侯爺心中的地位,暗夜那個話嘮子不是不知道;可如今,在明知主子受傷的情況下,暗夜還敢那樣的催促著侯爺……
嘉峪關一定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侯爺!”驚羽屈膝一禮,“侯爺,事有輕重緩急,主子這裏,便交給奴婢看著吧。”
“嗯,有老夫在,侯爺隻管放心。”李老大夫抽出銀針,也跟著點了點頭。
顧文淵深深的看了床榻上的妻子一眼,起身走到了門口。
“暗夜,何事如此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