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誤會又生
十月,天氣已微涼。
這一日,在馬車上被某個不知羞的侯爺折騰了大半個月之久的莘依依,終於怒了。
於是,一大早她便扶著腰,讓驚羽給她準備了一匹好馬。
她再也不要坐馬車了,今天,無論如何她也要騎馬!
馬車裏沒有了美人的相伴,顧文淵自然也不願意獨自一人呆在悶悶的馬車裏。
於是,這日一早,夫妻二人便相伴馳馬而行。
亂世之中,雖是金秋十月;然,舉目望去皆是一片殘敗之相,這郊外的風景並不算好。
好在秋高氣爽,總算是有了一些讓人心曠神怡的地方。
雙腿加緊了身下的駿馬,莘依依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馬鞭往後響亮的一甩,竟是往前疾馳而去。
顧文淵看著妻子策馬奔騰的背影,隻覺是英姿颯爽,不由微微笑了笑。而後,他雙腿一使勁兒,馬鞭高高一甩,也趕緊騎馬跟了上去。
在二人的身後,暗夜和驚羽對視了一眼,也趕緊帶著多名影衛,不遠不近的跟在兩位主子的身後。
一行人一路疾馳,很快便將蜿蜒數裏的大軍甩在了身後。
旭日東升,朝霞如同最紅的胭脂一般,慢慢的抹滿了整個天空。
山野之中那些還未枯敗的小草,在露水的滋潤下,到也顯得是朝氣無限生機勃勃。
“籲”的一聲,莘依依扯了扯韁繩,胯下的駿馬停了下來。
“依依,這裏不錯。”在她的身旁,顧文淵與之並肩而騎,含笑而寵溺的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
“嗯。”莘依依點了點,二人同時翻身下馬。
顧文淵牽著妻子的手,迎著初升的朝陽,一路緩行。金色的陽光灑在二人的身後,顯得朦朧而美好。
二人緩緩的步行了片刻,便隨意的坐到了草地上的一塊大石頭上,並肩相依,默默的抬頭看向遠方。
在二人的身旁,兩匹駿馬也頗通人性一般,停了下來,隨意的咀嚼著青草。
良久之後,莘依依輕聲的歎了口氣。
“依依,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要問我?”顧文淵擁著妻子的肩頭,含笑而問。
自從黎明時分他們得知了北地狼煙四起的消息之後,依依她便一直有些悶悶不樂。
隻是,她沒有開口相問,他便也一直耐心的等著。
直到此刻……
“嗯。”莘依依輕輕的點了點頭。
有些話,是該問清楚了。
如今, 北地狼煙四起,表明關外的蠻人已經再次來犯。
上一世,經曆過數年戰火的莘依依,比任何人都明白戰爭的殘酷;更何況,蠻人一向凶殘,一旦蠻人犯邊,那北地的數十萬軍民,這一次怕是要……在劫難逃了。
因為,此刻鎮北侯正帶領著十萬燕北大軍,駐紮在嘉峪關下。
燕北十六州,兵力不足,防守空虛。
而蠻人又恰巧在此時來叩邊,領兵大舉來犯。在這樣的情況下,燕北十六州的情況,那是可想而知了。
想到那血流成河屍橫片野的慘相,莘依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侯爺,鎮北侯揮軍北援了嗎?”莘依依暗暗的握緊了拳頭。
蠻人領兵來犯之事,到底和這冤家,有沒有關係?
“嗯。據小六回報,鎮北侯的燕北大軍,昨日連夜開拔,趕回燕北之地了。”顧文淵淡淡的點了點頭。
莘依依的心中,微微一涼。
這冤家之前曾親口承認在北地留了後手,會讓鎮北侯退兵燕北。
而此刻……想到北地的狼煙四起,莘依依眼中的光彩,漸漸黯淡了下去。
所以,蠻人的進犯,便是這冤家的後手嗎?
她不敢相信她身旁的這個男人,會這樣的冷血自私,自私到用北地數十萬軍民的性命,來成全他的皇位。
莘依依有些痛苦的合上了雙眼。
她不相信,不相信身旁的這個冤家,會是這樣的一個冷血無情 的人!
她必須要問清楚!
“侯爺,”莘依依睜開了雙眼,不動聲色而又小心翼翼的證實著,“北地蠻人犯邊的事情,可是真的?”
也許,這一切都隻是這個冤家設的局做的手段,用來故意騙走鎮北侯的呢?
莘依依抬頭看向了顧文淵,眼裏有些別人看不到的怯怯和期待。
“是真的。”顧文淵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祁連山外的蠻人的確是真的來犯邊了,這一點,顧文淵無法否認。
莘依依悄悄的鬆開了緊握的拳頭,眼裏的怯怯卻漸漸被冷漠所取代,隻剩下了一絲微微的期待之色。
“那侯爺你呢,你又有沒有插手其中呢?”莘依依想要最終確定一下。
她始終不敢相信,她的枕邊人會是這樣的一個殘忍自私又冷血無情的人。
“有。”顧文淵再次點頭。
那遍地的狼煙,便是他事先安排好的。這一點,顧文淵同樣無法否認。
“哦。”莘依依淡淡的應了一聲,而後垂下了頭。
顧文淵靜靜的看著她,眼裏閃過了一絲莫名的期待。
莘依依的心很亂,很亂。她知道,想要得到那個天下最高的位置,陰謀詭計腥風血雨,那是一定少不了的。
然而,那畢竟是一條條鮮紅的人命啊;那畢竟是……數十萬無辜的北地軍民的性命啊!
莘依依無法冷漠,隻有痛苦。
她要怎麽辦?她無法接受這樣的冷漠,卻也無法離開身旁的這個男人!
兩世糾纏,她和他的命運,早就已經死死的纏在了一起。
她知道,自己離不開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也不會允許她逃開。
隻是,那到底是幾十萬條人命啊!
一條人命且關天,更何況是幾十萬條無辜之人的性命!
莘依依痛苦的閉上了雙眼,記憶裏的屍山血海,卻撲麵而來占滿了她的整個腦海,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要怎麽辦?
“依依……”顧文淵見她如此難受,不由微微皺眉,想要伸手搭在她的肩頭。
莘依依卻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跳了起來。
“依依,你聽我解釋。”顧文淵看著自己懸空的手,眼裏的期待,漸漸化為了虛無。
這丫頭,還是不肯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啊。
“不,侯爺。”莘依依後退了一步,緩緩搖了搖頭,淡淡道,“妾身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莘依依看也沒看顧文淵一眼,便翻身上馬,想要疾馳而去。
然而……身下的馬兒卻是駐足不前。
莘依依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著被那冤家緊緊的握住手中的韁繩,眼神微微黯淡。
“侯爺,妾身想要一個人靜一靜。”而後,她的視線緩緩上移,最終定格在他的臉上時,卻已經是一片平靜之色。
“依依,我陪你。”顧文淵的神色也很平靜,平靜到沒有人能猜到他的心思。
“侯爺,你放手。”莘依依皺眉,微微搖了搖頭。
“本侯,不放。”顧文淵也很是固執的搖了搖頭。
這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他顧文淵都再也不會放開她莘依依的手!
他,不放!
他目光平靜而堅定的看著她,她微微別過了頭,有意錯開了他的視線。
二人手中的韁繩,就這樣僵持著,紋絲不動。
莘依依騎在馬上,離而不得,不由微微皺眉。
這冤家,就不能體諒一下她的心情嗎?
“侯爺!”莘依依忍不住拔高了半個音調,眼裏的平靜散散散去,最終化為了一絲委屈和怒氣。
這個男人,就不能給她一些時間,讓她努力的適應這樣冷血的他嗎?
那樣陌生的他,她都已經認了,可他到底還想要她怎樣!
莘依依回頭,看著他平靜一片的眉眼,用力的扯了扯手中的韁繩。
但是,扯不動。-——在力氣上,她從來都沒有贏過他。
男女有別,這是男人天生的優勢。
莘依依微惱,怒急之下,竟然鬆開了馬鞭,雙手扯起了馬韁來。
顧文淵眉頭微皺,手上卻是暗暗用力,紋風不動。
這丫頭 ,怎麽就這樣倔呢?難道,她就不能心平氣和的聽他解釋一句嗎?
在她的心裏,自己就是那樣冷血無情的人嗎?
顧文淵有些委屈,委屈之後,也免不了生出了一些怒氣。
他是男人,雖是比旁的男人強了一些,可終究也是人。
而隻要是人,就免不了會生出一些情緒。
顧文淵加重了手中的力量,穩穩的握緊了韁繩。
“依依,”他抬頭看著他,深邃如墨的雙眸之中,漸漸醞釀起了一絲風暴,“你下來。”
這一次,他絕不允許她就這樣任性的跑掉。
“顧文淵,”莘依依眼裏的怒氣染滿了雙眸,固執的揚起了頭,“你放開。”
這一次,她一定要靜靜的想個清楚。
天下大勢,有太多的不得已。更何況,那個位置的存在,本就充滿了腥風血雨。
她告訴自己 ,她……應該理解他。
一將功成,且要萬骨枯;更何況,是要成就這無上的江山霸業呢!
她也知道,到了最後,她還是會原諒他,接受他。然而,那樣冷血無情的他,難道就不該自己去反省一番嗎?
莘依依心中的怒氣,微微彌漫上了雙眼。
這個男人,連讓她想緩一緩的時間,都不肯留給她,也未免太霸道了一些吧。
冷血霸道,該罰。
顧文淵看著她漸漸泛紅的眸子,眉頭微皺。
這個丫頭,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留給他,也未免太任性了一些吧。
恃寵而驕,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