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驚變

  九月金秋時節,東伯侯府卻一片素白。


  一連急行了三天三夜,才匆匆趕回侯府的薑煥之,一臉憔悴披麻戴孝,神情悲痛的跪在父親的棺木前。


  父親大人!


  薑煥之死死的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他終究是回來得晚了一步。


  “世子爺,節哀順變!”侯府大管家薑林站到了自家少主的身後,想要伸手扶起他。“世子爺,如今可不是隻能悲痛的時候啊。”


  侯爺驟然遇刺身亡,東伯侯府亂成一團。如今,整個侯府,整個東魯,都還全指望著世子爺呢!


  “薑叔……”薑煥之沒有起身,直直的跪在了父親的棺木前,“刺客人呢?”


  “跑了。”大管家薑林默默的一歎,“世子爺,此事有些不簡單,還是先回書房吧。趙先生他們都在書房等著您呢……”


  “嗯。”薑煥之有些麻木的點了點頭,又對著父親的棺木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起身,往後院走去。


  書房內,三個白衣謀士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口。


  “世子爺,您總算是回來了。”為首的中年謀士趙先生躬身一禮,有些著急道,“侯爺遇刺的事情,怕是有些棘手了。”


  薑煥之擺了擺手,一步一步的向書房內走去。


  最後,他坐在了書房最裏側上首的那個位置-——那個父親常常正襟危坐的位置,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片刻之後,薑煥之倏然睜開了雙眼,眼底已經是一片冷靜。


  “趙先生,你們都坐吧。”薑煥之衝著幾人點了點頭,平靜道,“有什麽事,坐下再說吧。”


  趙先生等人暗暗的點了點頭。


  世子爺這樣很好,沒有因為侯爺的事情而大失方寸慌亂不堪,反而顯得越發的沉著冷靜沉穩有加。


  東魯有世子爺這樣的主子,未來可期啊。


  “多謝世子爺!”幾人抱拳一禮,依次坐在下首的位置。


  “趙先生,父親大人遇刺一事,到底是怎麽回事?”薑煥之抬頭看向了為首的趙先生,微微皺眉。


  十日之前,他離開侯府去前方督戰的時候,父親大人還是好好地。


  可不曾想,那一別卻成了他們父子之間的永別。


  可父親大人行事一向謹慎,侯府內外又是戒備森然。


  在這樣的情況下,父親大人又怎麽會突然遇刺身亡呢?


  這件事情,薑煥之自從三日前得到了消息之後,便一路苦想,卻始終都想不明白。


  “世子爺,是張甲。”趙先生搖了搖頭,一臉凝重道,“我們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張甲下的手。”


  張甲!


  薑煥之忍不住站了起來。


  怎麽會是張甲?竟然真的是張甲!


  張甲乃是侯府安插在京城的細作頭目,一個多月之前,剛剛才從京城回侯府複命!

  張甲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是父親大人的絕對心腹;他又怎麽會對父親大人下手呢?

  “張甲,是聞太師的人!”趙先生起身,從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雙手遞到了薑煥之的麵前,躬身道,“世子爺請看!這是事後我們的人搜到的。”


  青狼衛的令牌!


  薑煥之接過了那令牌,微微皺眉。


  張甲是青狼衛的人?


  不對!薑煥之猛然一怔,雙眼頓時一亮。


  若張甲是聞太師的人,他入侯府行刺之後,又為何會留下這塊可以表明身份的令牌呢?


  此事,很是有些蹊蹺。


  “趙先生,這會不會是敵人故意留下此令牌,故布迷陣呢?”薑煥之把玩著手裏的令牌,抬眼看向了趙先生。


  “不會。”趙先生搖了搖頭。“世子爺,得到這塊令牌的過程,有些複雜。”


  “哦?先生請講,煥之願聞其詳。”薑煥之放下了手中的令牌,眉頭微皺。


  看來,此事果然是另有內情啊。


  若不是敵人故意留下這塊令牌以期禍水東引的話,那又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世子爺,此事說來話長啊。”趙先生抬頭看了薑煥之一眼,又和身旁的兩個同僚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才緩緩說道,“其實,張甲在行刺侯爺的當天,就已經被侯府的侍衛給抓住了。當時,侯爺昏迷不醒,世子爺您又不在府上,夫人悲傷過度,也昏迷了過去。所以老夫鬥膽做主,將張甲秘密的看押在了侯府地牢裏。”


  薑煥之點了點頭。趙先生這麽做的目的,自然是想從張甲的嘴裏,套出一些有用的情報來。


  在那樣的情況下,若是他在侯府,也是會這麽做的。


  “可問出了幕後的指使之人?”薑煥之皺眉看了過去。


  “沒有。”趙先生一臉凝重的搖了搖頭。“那張甲顯然是個死士,被我們抓住之後閉口不言,似乎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後來,老侯爺沒有撐過去,當天晚上便……西去 了。夫人大怒之下,想要殺了張甲泄憤,還是老夫等幾人苦苦相勸,這才勸住了夫人,又將張甲提來審問。”


  趙先生歎了歎氣,繼續說道,“那張甲也是個嘴硬的,受遍了侯府的大刑,硬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反而有些一心求死的意思。老夫幾人見從他的身上也問不出什麽來了,便想著拿他的人頭替侯爺陪葬。卻不想……”


  “卻不想,就在第二天一早,竟然又有一波死士闖入了侯府的地牢,竟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救走那張甲。”說到這裏,趙先生的目光頓時一亮,“老夫等人得知了消息之後,立即命令侯府內的弓箭手準備,隨後,老夫等人也趕去了地牢……”


  “開始的時候,那張甲竟是無論如何也不想離開的。後來,前來救人的那批死士,不知對張甲說了些什麽。那張甲竟突然態度大變,雙目呲裂著,就要往外衝。對方前來接應的死士更是不要命的以身擋箭,硬是拚著十幾條人命,終將張甲給救了出去。”


  “跑了?可有活口留下?”薑煥之微微皺眉,搶聲問道。


  “沒有。”趙現在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那張甲雖是逃了出去,可卻也是身中數箭,已然受了重傷。老夫當時就下令緊閉城門,又派人去搜查了城中所有的醫館藥鋪。後來,在城西的回春堂,終於發現了對方的線索。”


  城西的回春堂?


  薑煥之微微皺眉。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城西的回春堂很不簡單啊。


  “張甲可是跑了?”他抬頭看著趙先生等人,神情有些凝重。


  “不錯,等我們的人到了回春堂之後,張甲的確是已經跑了。老夫帶著人連夜審問了回春堂的人,幾番酷刑之下,有個小夥計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原來,回春堂背後的人,和朝廷那邊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後來,在小夥計的帶領下,我們又趕去了城外的李家莊。不巧的是,剛好趕上了對方的人前去接應。於是,一番大戰之後,我們在李家莊裏發現了這個。”


  趙先生看向了書案上的那塊令牌。


  “這麽說,前來接應的人,已經確定是聞太師的人了?”薑煥之重新將那塊青狼衛的令牌抓到了手中,目光深沉。


  “應該是的。”趙先生等人,點了點頭。


  “世子爺,此事怕是另有蹊蹺啊。以老夫等人看來,侯爺遇刺身亡,那張甲來我東魯的任務,顯然是已經完成了。而對方也明顯做好了死士的準備。可怪就怪在,聞太師的人,後來又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竟然是不惜一切代價,又要救回張甲。這一點,老夫等人,始終想不通啊。”


  聞太師讓張甲前來東魯行刺,明然就已經是把張甲當做必死的死士了,而張甲自己也做好了身死的準備。可後來,對方卻又突然反悔,更是不惜暴露在東魯的一切力量,也要救回張甲。


  若那張甲果真如此重要的話,聞太師又何必要讓對方前來侯府行刺呢?


  這一點,的確是令人費解啊。


  “除非,張甲的身上,還有更重要的秘密!”薑煥之將令牌狠狠的拍在桌案上,目光一沉。


  “世子爺,如今張甲既已被人救走了,那您看……”趙先生動了動嘴角,幾番欲言又止之下,卻終究還是咽下了後麵的話。


  薑煥之垂下了眼,沉默不語。


  他當然知道趙先生等人想要說些什麽了。無非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之類的話。


  可如今,父親大人屍骨未寒,他身為人子,自當為父報仇。所以,那般安慰人的話,趙先生他們怕是說不出口的吧?


  片刻之後,薑煥之抬頭看向了趙先生幾人。


  “諸位先生,請不必多說了。”薑煥之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事有輕重緩急,煥之……明白。”


  替父親報仇固然重要,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如何保住侯府數百年來的基業!


  “京城那邊,可有消息傳來?”薑煥之重新坐回了主位上,死死的捧著一個茶碗,沉聲道,“三位先生,也請坐下說話吧。”


  “世子爺,京城那邊的局勢,很亂。不過 ,以老夫看來,亂也有亂的好處。隻是……”趙先生躬身一禮,卻並沒有立即坐下,反而抬頭看了薑煥之一眼,似有深意的說道,“世子爺,京城的局勢,怕是有心之人故意為之啊。”


  故意為之?


  薑煥之莫名的就想到了顧文淵。


  能把京城鬧得如此天翻地覆的,也隻能是那個家夥了吧。


  更何況,那家夥不是剛剛才從京城離開嗎?


  還有……他的小仙女!

  也不知道她在京城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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