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見,或不見
想到淩煙閣之中的那些蛛絲馬跡,福喜看向聞太師的眼神,十分的複雜。
駭然有之,詫異有之,驚懼有之,不安有之,冷漠有之,仇恨有之……
然而這一切的感情,卻是在這位老太監的眼中,一閃而過。
“太師大人,”福喜想到那些可能,麵對眼前的聞太師很是無奈,隻好稍稍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一本正經道,“陛下有些累了,先回後宮歇息了。太師大人若是無事的話……”
“老夫有事!”聞太師卻是直直的打斷了福喜的話,怒氣衝衝的噎了回去,“還請公公代為通報!”
“聞太師!”福喜被這一噎,頓時也有些火氣上湧,卻是不陰不陽道。“天色已經不早了,陛下恐是已經休息了。太師大人若是有事的話,還請明日再來吧。”
明日?
明日這道聖旨恐怕就要送出京城幾百裏遠了吧?
聞太師上前半步,怒目而視。
福喜見此,卻是氣極反笑了起來。
“太師大人,雜家還要回後宮複命,麻煩請您老讓一讓。”
這位聞太師 ,還真當陛下是他的……不成?
不管那個秘密背後掩藏著怎樣的真相,在此時,陛下始終是陛下!
便是讓聞太師見了陛下又如何?
君子一言,尚且還駟馬難追;更何況是陛下的金口玉言呢?
陛下的聖旨,當著滿朝文武宣讀過的聖旨,又哪裏是能隨意收回的!
這是聖旨,也是陛下的臉麵啊….……
聞太師果真是老了,竟然連這個也看不清嗎?
還是說,他以為這次陛下親自下旨請他回來,他便有些有恃無恐了嗎?
哼哼,福喜不由暗暗冷笑了起來。
這個聞太師啊,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
難道,他真因為憑著淩煙閣中的秘密,陛下就不會動他了不成?
真是可笑!
福喜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微微佝僂著身子,垂下眼默默的站在原地。
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奴才而已,有些本來就不該由他來說的話,他又怎敢多說呢?如今且看這位聞太師之間想通吧。
聞太師卻似置若罔聞,隻是死死的攔在福喜的麵前。
似乎對方不帶他去見陛下,他就怎麽也不肯離開一般。
福喜見此,手持聖旨,卻是進退不得。
半刻鍾之後,福喜無奈,隻好抬頭默默的看了攔路的聞太師一眼。
這位太師大人,你到底是要鬧成哪樣啊!
這裏,可是皇宮,而不是你的太師府啊!
隻不過,聞太師的身份,著實有些特殊,他倒是不敢硬來來。
畢竟,聞太師不但是權傾朝野的三朝元老,更是陛下不久之前親自下旨請回朝的太師大人,更何況,淩煙閣那邊……
若非如此的話,福喜公公恐怕早就喊來殿外的禦林軍,強行驅趕了。
畢竟,福喜可不是一個普通的老太監,他可是內廷十二監的大總管啊!
隻是,麵前的聞太師,到底是和旁人不同啊.……
福喜有些無奈,默默的一歎。
然而,這聞太師此時攔在自己的麵前,也沒有用啊。
陛下不下令,誰敢帶著一個外臣私闖後宮?
這般要掉腦袋的事情,他福喜可不能做!
隻是,這位聞太師又死死的攔著在自己的麵前……
麵對這位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得的聞太師,福喜無奈,隻好轉頭看向了大殿之上。
留在殿中的眾臣見大太監福喜公公看了過來,卻全部偏過頭去,三三兩兩的說笑了起來。
就連一向有些不合的費仲和張渾二人,都快勾肩搭背的說道了一處去 。
福喜看到這裏,哪裏還會不明白?
這些個朝中的老狐狸,分明就是想要留下來看笑話吧?
福喜無奈,隻好將手中的聖旨交給一旁的小徒弟福寧小公公,自己則是站在了原地,打了個千兒,似賠笑一般的衝著聞太師頷首一禮。“太師大人,您看奴才這也是奉命行事,您這般……,不是難為奴才嗎?”
“福喜公公,老夫要見陛下!”聞太師卻是沒有心情和一個閹人寒暄,態度很是強硬。
此時,他隻想盡快見到那個……,見到陛下,問一問他西岐的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以為,他已經在私下裏和陛下說得很清楚了。這西岐的顧文淵,已然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若是不趁西岐一地大災之機,出兵除去此人的話,那將來必定會養虎為患,悔之晚矣啊。
可陛下呢?
聞太師的心中有些無奈。
他知道,早些年來,他忙著出兵平叛四方諸侯,倒是忽略了對陛下的教養。
如今,陛下方才養成了這般……不知長進的性子!
然而,這些話,他也隻能憋在心中,卻是無法對外人道出。
可如今,那個孩子……他竟然躲在後宮之中,不見自己!
聞太師默默的一歎,卻是收起了心中的感慨,虎視眈眈的看著對麵的福喜公公,態度極其強硬道,“還請公公帶路。”
罷了,如今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等解決了西岐那個心腹大患,他再好生的教導陛下一番,也就是了。
福喜見此,隻得低下了頭,掩住了那個無奈的白眼。
這個聞太師莫非還真是老糊塗了不成?
便是陛下待他有所不同,難道,他還能真把陛下當做他的……看待!
這裏可 是皇宮。而陛下,也已經是過了不惑之年的天子了;而不在是當初那個事事都需要向聞太師過問的少年天子了!
福喜不明白,一向都精明的聞太師,他怎麽就偏偏在此事上想不明白呢?
即便是……福喜收起了心中的心思。
在這深宮之中生活了一輩子的福喜知道,想要在宮中活得安穩,那麽有些事情,便是想也不能想的。
比如,淩煙閣背後的事情……
然而,聞太師寸步不讓,他又能怎麽辦呢?
是陛下不見聞太師,而不是自己這個奴才的不帶聞太師去見陛下啊。
這個聞太師,他怎麽就想不明白呢?
見,與不見,不在自己這個奴才的身上啊!
福喜笑了笑,默默後退了幾步,竟然是不顧體麵的坐到了大殿一旁的台階上……
自己這個內廷十二監的大總管,再是風光,可說到底,也不過隻是陛下身邊的一個奴才而已!
既然是奴家,又還講究什麽體麵呢?
福喜收起了唇邊的那一抹冷意,卻是在眾人麵前,明目張膽的苦笑了起來。
聞太師攔在金鑾殿前,寸步不讓,逼得大太監福喜公公就地苦笑而坐的同時;遠在西岐定西侯府的驚羽姑娘,同樣一臉無奈的攔在了定西侯顧文淵的身前。
這主子吵架,倒黴的怎麽總是他們這些做人下屬的呢?
“侯爺,”驚羽暗暗吞了吞口水,有些結巴道,“夫人她……身體不適,請侯爺今晚另外……擇房而居。”
擇房而居?事實上,莘依依的原話是,再不準讓那冤家邁入自己的房門一步!
當然了,莘依依這麽做,也是被逼無奈了 。
傍晚時分,魅影從京城傳回了一封飛鴿傳書,說是夏帝午後時分,在蘇皇後的壽仙宮中擬了一道請定西侯入京朝拜的聖旨。
莘依依聽到暗夜回報的這個消息之後,卻是憤怒極了。
她知道,這冤家故意將此事拖到此時再告訴自己,便是想要造成既定的事實,讓自己無法可攔。
可莘依依卻偏不!
她亦知道,憑這冤家腦中的那萬般計謀,若是他不想入京的話,又有誰人能逼他?再不濟,不還有玄靈這個替身嗎?
這冤家,分明就是想要趁機入京。他拖到今日才告訴自己,便是想要先斬後奏!
可莘依依又怎麽能讓他入京冒險呢?
於是 ,在書房內千般道理之後,莘依依發現自己無法用任何道理來說服那冤家;於是,無奈之下,便隻好采用了世間女子經常所用的那一著-——一哭二鬧三上吊!
然而,卻似乎並沒什麽用啊!
在書房的時候,她就曾哭過了;隻可惜被那冤家霸道的一吻堵住,而後……而後的事情,自然不足以對外人道也。
莘依依站直窗戶旁,看著那冤家被驚羽攔住後,一臉陰沉的樣子,卻是不由羞紅了臉。
如今,有驚羽攔在外麵,看那冤家還怎麽闖入自己的閨房。
這哭既然不行了,如今,便隻能是鬧了!
莘依依有些賭氣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若那冤家還要堅持去京城的話,那她便……便再也不讓他邁入自己的房門一步了。
院子裏,顧文淵越過一臉忐忑的驚羽,直接看向了莘依依房門的方向。
那個丫頭,還真是鬧上了?
她,就真的不想見自己了?
“依依,開門!”顧文淵沒有為難驚羽,反而衝著門口的方向,沉聲喊道,“有什麽話,不可以當麵說清楚嗎?”
這丫頭,固執起來的時候,可真是要人性命啊!
驚羽見此,倒是默默的後退了一步,卻有些猶豫的抬眼看了自家的侯爺一眼。
主子說了,若是侯爺執意要前往京城的話,主子便再也不見侯爺了。
可這話,讓她這個做人奴婢的,又要如何轉達呢?
驚羽欲言又止了幾番,終究是默默一歎,而後退到了一邊 。
見,或者不見?
這終究是屋內那位主子才能決定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