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壽仙宮中,花姑姑躬身垂手站在蘇弱惜的對麵,低垂的眼裏,卻滿是傲慢與不屑。
事實上,自從半個多月前,她第一次站到這位主子的麵前時,花姑姑的眼神,就一直都不曾改變過 。
她是看不起蘇弱惜的,從骨子裏就看不起……這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
蘇弱惜自然也看懂了對方的眼神。
這也是為何這幾年以來,她一直不曾將花姑姑帶在身邊伺候的原因。
來自益州侯府的花姑姑知道她的身世,這讓蘇弱惜有些心虛,也有些不安。
她不能處置了花姑姑,因為她的身世;她亦不能重用花姑姑,同樣是因為她的身世。
她的身世,就如同把柄一般,被人拿在了手裏。
盡管,這個人,此時看似恭恭敬敬的站在自己的麵前;可蘇弱惜卻知道,這個人從骨子裏就看不起自己。
從前,蘇弱惜是有些忌憚花姑姑的,因為忌憚,所以疏遠。
大概,這便是所謂的……眼不見心不煩吧。
可是自從半個月之前,她決定在京城之中,孤注一擲的刺殺聞太師開始,她就不得不麵對花姑姑了。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花姑姑也是她在宮中,最信任的那個人了。
因為,對方來自益州,也知道自己最深的秘密,所以,那個人就值得自己去信任。
況且,益州侯蘇家畢竟是百年世家,又怎麽可能在京城沒有半點的根基呢?
而那些根基,益州侯夫婦是不會交給自己……這個半路撿來的女兒的。所以,蘇弱惜判斷,那些益州侯府隱藏在京城暗處的勢力,一定掌握在這位陪同自己一起入宮的花姑姑的手裏。
果然,當蘇弱惜拿出了那枚玉墜之後,花姑姑平淡一笑,轉身離開。
第三日午後,便隱隱傳來了聞太師在皇城跟前,被人行刺的消息。
隻可惜,這一次的刺殺,終究還是失敗了。
於是,不甘心的蘇弱惜再次找到了花姑姑……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這半個多月以來,花姑姑終於走到了壽仙宮的內殿之中。
而這一次,花姑姑拒絕了蘇弱惜的提議。
是的,是拒絕,態度強硬的拒絕。
“花姑姑,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嗎?”蘇弱惜很憤怒,憤怒到有些失態了。
她起身,狠狠的看著麵前這個身形十分枯瘦的仆婦,眼中卻似要冒出火來一般。
不過是個奴才而已,也敢拒絕自己?
蘇弱惜重重一掌,拍到了一旁的方桌上。
“老奴當然知道。”花姑姑抬頭,冷冷一笑,不卑不亢道,“老奴覺得是娘娘您有些魔怔了,才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麽!”
“你放肆!”蘇弱惜氣得渾身打顫。
自從她入宮以來,特別是做了皇後之後,又有哪個奴婢敢如此與她說話!
“花姑姑,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蘇弱惜怒氣反笑,卻是重新坐回了美人榻上。
不管怎麽說 ,她在世人的眼裏,在陛下的眼裏,她都是益州侯府的千金!若是她出了事,益州侯夫婦,又怎麽可能置身事外呢?
而對方,在世人的眼中,不過是益州侯府送人宮中的一個奴才,一個供自己奴役的奴才!
可如今,這個奴才竟然敢如此和自己說話!
這個花姑姑,果真是老糊塗了嗎?
她竟然敢不聽從自己的命令,竟然敢拒絕派人去繼續行刺聞太師!
這個老東西,真以為自己不敢對她下手嗎?
蘇弱惜冷冷的看這花姑姑,嘲諷一笑。
麵對這一笑,花姑姑看似很平靜,可眼中的嘲諷冷意,卻是愈發的明顯了起來。
“回娘娘的話,老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花姑姑抬頭,緩緩一笑,平靜道,“老奴是益州侯府送入宮中,照顧娘娘的貼身奴才。”
所以,她是益州侯府的人;所以,她所做的一切 ,都要以侯府的利益為重。
如今,隨著幾次刺殺行動的失敗,他們益州在京城的暗樁已經死傷過半了。
曆經三朝而不倒的聞太師,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所以,在這個時候,她若再不收手,難道,真要讓他們益州在京城的人,全部都折損個一幹二淨嗎?
更何況,如今她蘇弱惜在宮中是否得寵,侯爺並不十分的關心。因為,隻要她坐穩了這個皇後的寶座,對於他們益州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聞太師……在花姑姑看來,聞太師回朝,大勢已成。在這個時候,不惜餘力的對付聞太師,對他們益州而言,並沒有絲毫的好處。
更何況,聞太師回朝之後,似乎並沒有表現出要對付他們益州侯府的意思。故而,對於蘇弱惜之前的那些話,花姑姑也隻當是危言聳聽了。
當然了,若是不損他們益州在京城的勢力,就能結果了聞太師的性命的話,她自然也是樂意奉命行事的。可如今,情況明顯不是這樣。
聞太師沒有那麽好對付,反而是他們自己的人手,在這幾次的刺殺行動之中,損失慘重!
在這種情況下,花姑姑為了侯府的利益,麵對蘇弱惜的又一次刺殺要求,她自然是要拒絕了。
畢竟,眼前的這位蘇皇後可並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啊。她的利益,和侯府的利益,也並非完全的一致。
作為益州侯府的老人,花姑姑自然有自己的選擇了。
更何況,她並非是益州侯府內一個普通的奴才。當然了,益州侯也絕不會把自己在京城的全部勢力,全權的交到一個普通奴才的手裏!
這一點,蘇弱惜同樣明白。
所以,這幾年來,她從來沒有讓花姑姑踏進過自己的寢宮一步。直到……今天!
“嗬嗬,”蘇弱惜冷冷一笑,看著眼前平靜的中年仆婦,卻是緩緩揚起了嘴角,帶著一抹嘲笑,“原來,花姑姑你,還知道自己的身份啊。既然姑姑你是父親大人送到本宮身邊來照顧本宮的奴才,那麽,你便應該明白,本宮才是侯府在朝廷唯一的依靠!”
若是她被聞太師搬倒的話,對益州侯府而言,恐怕也是致命的傷害吧?
花姑姑聞言,不置可否,卻淡淡一笑道,“娘娘說的是,奴婢自然是知道奴婢的身份的。隻不過,在奴婢看來,恐怕是娘娘您已經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吧?”
說完,花姑姑微微抬起了下巴。
蘇皇後是蘇皇後,益州侯府是益州侯府,這兩者的利益,自然不可能是完全相同的。
不過,現在看來嘛,眼前的這位蘇皇後恐怕是真的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花姑姑的眼裏,滿是嘲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