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周郎
榮華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身為當朝唯一的長公主,父親又是手握重兵的定親王-——皇叔畢昌。如此一來,滿朝文武之中,又有哪家文臣膽敢娶她,又願意娶她呢?
自古一來,文武分家,方是帝王的禦下之道。
若是自己這個手握重兵的親王之女,嫁給了朝中的重臣文官,那她那個做了皇帝的堂兄,又該怎麽想了呢?
明知道娶了她,便會引來當今天子的猜忌,斷了自己和家族的仕途;如此一來,試問朝中哪個清流世家的文臣之家,又膽敢上門來娶了自己呢?
至於武將嘛?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父王已經是手握重兵的定親王了,若是自己再嫁給了一方武將,那堂兄豈不是會更加的猜忌了嗎?
故而,京城之中的文臣武將世家,她都是不能嫁的。可身為朝廷的公主,她自然也是不能太過低嫁的,否則,堂兄的臉麵不也過不去嗎?
故而,她的親事才會一再的蹉跎至今了。
如今,若能嫁到稱霸一方的定西侯府來,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了。
至少,顧文淵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大權在握了。更何況,顧文淵此人,也算是長得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了,配自己,倒也是相當了。
再說了,以她朝廷公主的身份,不管是嫁給四方諸侯之中的哪一位,都是不可能作為嫡妻的。既然如此,沉迷酒色不甚大才又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的顧文淵豈不是成了自己最好的選擇了嗎?
所以,這定西侯顧文淵,她是嫁定了。
想到自己的親事,榮華長公主的眼裏,突然快速的閃過了一絲落寞。
她是皇家的公主,生來就享受了皇家的榮華富貴,可卻也必須承受著這一切所帶來的悲哀與無奈。
周郎,本宮與你,到底是情深緣淺了。
想到當初朱雀大街上,那個騎馬簪花俊逸無雙的年輕狀元郎,榮華長公主閉上了雙眼。
站在一旁的柳兒,見自家公主的神色似乎有些悵然,不由微微的一歎。
公主她如此神傷,怕是又起來了周狀元了吧。
哎,公主她,這又是何苦呢?
當初,自己這個局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主子她明明就是喜歡那個狀元郎周雲昭的,卻又不知為何,反而對那周公子刁蠻無理,處處為難。最後,更是幾鞭子打上了吏部的大堂,將周公子一個今科的狀元郎送到了一個偏遠的縣城,做了一個小小的縣官。
後來,正是因為周狀元屈才做了一個小小的縣令;公主的名聲也就更加的不堪了起來。
柳兒不明白,公主她明明就是喜歡周公子的,又為何要不惜搭上自己的名聲,將周公子攆出京城呢?
想到此處,柳兒默默的一歎。
如今,已經兩年過去了,公主她,還是忘不了周狀元嗎?
然而,旁人的不理解,榮華長公主自己卻並不在意。
她是喜歡周雲昭的,喜歡那個幹幹淨淨風光月霽的男子。
可正是因為這份真心的喜歡,她才不能將他留在這個烏七八糟的朝廷之上。他那樣幹淨的一個人,若是留在京城之中,恐怕始終會鬱鬱不得誌的吧。
她也知道,雲昭他十年寒窗,乃是一個才華橫溢胸懷大誌的人;可一個才華橫溢胸懷大誌的年輕狀元郎,又怎麽能去尚公主呢?
一旦尚主,除了一個駙馬都尉的頭銜,雲昭他這一輩子,也就再無施展抱負的可能了,便也就生生的毀了。
榮華長公主暗暗的吸了吸鼻頭,別過了頭去。
是的,她是真心喜歡他的,所以,她更不能毀了他。
“公主 ,”一旁的柳兒見自家主子如此的難受,心中亦是十分的不忍,“若是您實在忘不了那位周公子,不如就去求求王爺吧。王爺他那樣的疼愛您,說不定……”
“柳兒,”榮華長公主倏地睜開了雙眼,直直的看向了自己的貼身侍女,冷冷道,“是誰告訴你,本公主忘不了那周雲昭的?本公主告訴你,本公主心中一心想嫁的男人,隻有一個,那便是定西侯顧文淵!”
周郎與她,已是前塵往事;為了彼此更好,他們,隻能選擇相忘於江湖之中。
如今,她要做的,便是盡快的嫁入定西侯府之中。
榮華長公主站了起來,神色一變,頓時又是那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長公主了!
“柳兒,帶上前些日子讓你準備的東西,我們去找莘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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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離開之後,莘依依回頭打量了一眼正躺在軟塌之上,一臉悠閑愜意,似乎沒有半點著急模樣的某侯爺,不由挑了挑眉頭。
“侯爺,”她坐回了一旁的方凳上,不緊不慢的說道,“方才暗夜說的話,您也應該聽到了吧?那位榮華長公主可就要打上門來了啊。”
這冤家怎麽就不知道著急呢?若是讓那位長公主把他堵了個正著,看他還如何打對方那一萬親衛的主意!
“依依,”顧文淵頭枕雙手,不甚在意道,“那與本侯又有何幹?以本侯如今的這幅模樣,那位公主即便是站在了本侯的麵前,怕也是認不出來的吧?”
“是嗎?”莘依依也不急,隻是單手托腮,轉頭看向了那冤家,悠悠道,“可若是那位長公主在我的家中,發現了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大大咧咧的躺在我的身邊,那侯爺你說,對方又會如何作想呢?”
“這豈不是正好?”顧文淵卻是屁股也沒有挪一下,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淡淡道,“若是榮華長公主發現了此事,必定會以為拿住了依依你的把柄,想來也會更加放心的,和依依你合作了吧?”
莘依依聞言一怔。
這冤家說的,似乎有些道理。可是,如此一來,豈不是就要任由這冤家長久的住在自己的閨房之中了嗎?
“侯爺,”莘依依站了起來,不大優雅的伸了一個懶腰,回頭涼涼道,“即便如此,可你此時的這幅尊容,怕也是不大方便吧?”
說完,莘依依頭也不回的邁出了房門,向著小院的方向行去。
以暗夜的推算,那位榮華長公主恐怕很快就要來了吧?
顧文淵待莘依依離開之後,這才翻身坐起,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
方才,那丫頭一副嫌棄的口吻,是什麽意思?自己這幅尊容怎麽了?不就是有些衣冠不整嗎?可如今,他不過是待在妻子的閨房之中,還那般衣冠楚楚的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