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東珠
禪房之中,李夫人遣退了一幹侍女,拉著女兒如月的手,很是語重心長的說道,“如月,你是何等高貴的身份?又怎麽可以隨意的紆尊降貴去和那山野之女結交呢?”
如月聽到此處,心中卻是暗自一歎。
她不過是一個侯府長史的女兒,可那莘依依可是未來的侯府夫人;她與之交談,又哪裏說得上是紆尊降貴呢?
隻是,母親一向自持身份,自視甚高,此時恐怕是聽不進去這些話的。
“母親,女兒知道了。”如月甚為乖巧的點了點頭,見李夫人神色一鬆,這才倏地轉了口風。“隻是,我們此次前來這白雲庵,不正是為了那莘依依而來嗎?女兒若是不與她結交,又怎麽能做到知己知彼呢?”
“這.……”李夫人聽到這裏,卻是猶豫了起來。女兒說得對,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看來,這莘依依還真是要結交一番了。
隻是……
“如月啊,”李夫人突然想到了一些什麽,她拉著女兒的手,俯身在女兒的耳邊,低聲說了起來。“你與那莘依依結交之時,需……如此這般,母親方能放心啊。”
如月姑娘聽了此話,心中雖甚覺無奈,可對方到底也是自己的母親,她無奈之下,也隻能含笑點頭應下。
“母親放心,兒女省得的。”她雖是應下了母親的話,心中卻是有些不以為然。
以她今日所見,那莘姑娘白玉無瑕,一身通透,一看便是那風光月霽之人,又怎會如母親所說,是那狐媚子一般的人物呢?
再說了,表哥是什麽樣的人,又豈能容他人算計呢?
如今看來,母親的這一番謀劃,恐怕最終會付之東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吧。
“如此就好,那女兒你先歇著吧。母親還有事要忙。”李夫人見女兒終於長了點心眼,這才放心的離去。
如月送走了母親,卻也沒有了午睡的心思。
今日見著了那莘姑娘,她便知道,自己便再也沒有機會俘獲表哥的心了。有那樣的玉珠之前,表哥又怎麽可能再看上自己這顆頑石呢?
如月自嘲的笑了笑,強製忍下了心中的那抹苦澀。
或許,如今,她也該是為自己打算的時候了。
……
午飯之後,莘依依待娘親午睡之後,這才悄悄起身,往庵後的竹林走去。
今日見著了李夫人,她心中有事,卻要找一個清淨之處,好好的盤算一番了。
莘依依剛一來到竹林,一個小果子便砸到了她的頭上。
“侯爺!”她吃痛轉頭,看著側方那個抱胸斜靠在碧竹之上,一副好整以暇模樣的顧文淵,不由有些詫異。
這個冤家,此時怎麽會出現在這白雲庵中呢?
要知道,這白雲庵雖是出家人的清淨之地;可這庵中香火旺盛,時常又有達官貴人之家的女眷前來進香。他一個成年男子,出入這等地方,豈不是容易招人非議?
“侯爺何故來此?”莘依依轉身走向那冤家,鄒眉輕問。
“怎麽,這地方是姑娘一人的,本侯是來不得了嗎?”一見到這姑娘,顧文淵的心中,便歡喜非常。
他見對麵的姑娘走了過來,不由站直了身體,向前迎了幾步。
“侯爺,您又何必明知故問呢?”莘依依見那冤家一副存心找茬的樣子,不由有些氣急而詞窮。“這白雲庵中,女客眾多,侯爺貿然來訪,恐怕是多有不便吧?”
“是嗎?”顧文淵聞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可本侯來之前,卻打聽到如今的白雲庵中,除了姑娘意之外,似乎並沒有其他的女客啊?”那李夫人母女乃是自己的嫡親姨母和表妹,自然不能算是客人。
莘依依聽到此處,卻是一愣。原來,這冤家來此地之前,都已經打探清楚了嗎?
那麽,那李夫人和如月姑娘來此地,這冤家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呢?難道,他便是為了那二人而來嗎?
莘依依想到這裏,心中倏然一悟,卻是驟然抬頭,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眼前的顧文淵一眼。
自己來了此處,那李夫人也一反常態的跟著如月來了此地;如今,連這冤家也跟了過來。那麽,有沒有那麽一絲可能,這冤家是因為李夫人的到來,而擔心自己無法應對,這才有心跟了過來呢?
想到這樣的可能,莘依依隻覺得心中一慌,一絲紅暈瞬間便湧上了自己的雙頰,直到耳根。
少女本就容顏勝花,再多了這一絲可疑的紅暈,那頓時便如那海棠醉日一般,讓人沉醉其中,直叫人移不開眼了。
“莘姑娘,你……”顧文淵隻覺得一時之間,有些口幹舌燥,不由就抿了抿嘴,怔怔開口。
他想要說些什麽,可話到了嘴邊,卻又都咽了回去。
莘依依見此,也不知怎麽的,隻覺得心中羞惱異常。
“顧侯爺!你……”她本想高聲嗬斥,可話一出口,卻細若蚊蠅,讓她心中一驚,倏然住口。
自己這是怎麽了?這冤家此時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樣,自己難道不該是高聲嗬斥嗎?
風過竹搖,到底是拂開了這一絲曖昧的氣氛。
“咳咳!”顧文淵率先清醒了過來,他伸手握拳放在了嘴邊,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幾聲,才沉沉道來,“莘姑娘,你剛才開口想說些什麽?”
說什麽?莘依依此時也已經回過了神來。她剛才想說什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要說些什麽。
“侯爺,”她搖了搖頭,拋開了心中那些突然湧出的雜亂無章的念頭。此時,還是說正事要緊。“侯爺可知,您的姨母,李夫人此時也正在這白雲庵中。”
這冤家既然在此時來了這白雲庵,那麽她正好趁此機會,將那李氏夫婦的事情,在這冤家麵前,暗示一二。
“哦?”顧文淵聞言,卻是鄒了鄒眉頭。難道,這姑娘已經和姨母打過照麵了嗎?那,以姨母的性子,該不會為難她了吧?
“莘姑娘,我姨母她.……”顧文淵心念急轉,一邊斟酌著開口,一邊暗自打量起莘依依的反應來。
“李夫人貴為侯爺的嫡親姨母,自然是貴氣逼人的。”莘依依卻是沒有給他開口解釋的機會,兀自的說了起來,“想來,侯爺對李夫人一定是孝順非常,厚待有加吧?”
“姑娘何出此言?”莘依依的這一番鋪墊,聽在顧文淵的耳中,卻成了夾槍帶棒的抱怨。
難道,姨母真的為難了這姑娘;所以,這姑娘才會如此暗諷抱怨?
莘依依聞言,順勢便說道,“侯爺,以我今早所見,李夫人發髻的珠釵上那顆碩大的東珠,實在是珠光寶氣,耀眼得很啊。這樣稀少的絕世寶珠,定然也是侯爺所賜吧?”
否者,以李大人區區一個侯府長史的俸祿,又如何能買得起那樣的珠釵?更何況,珠釵上那碩大的東珠,本就稀少無比,恐怕是有錢也難得買到的寶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