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迂回
莘大娘看著在屋中正做著針線的女兒，唇角微動了幾次，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這孩子都已經好幾日不曾出門了，這老待在家裏，不會出了什麽事吧？
阿娘的心思，聰慧如莘依依，自然也能猜到幾分。
隻是，如今那個冤家正住在他們的村子裏，她若是出去了，難免會遇到對方。
為了避開那個心思莫測的冤家，她這幾日也隻好躲在家中不出門了。
“阿娘，”莘依依放下了手中的針線，起身站了起來，“您這是要出門嗎？”
“是啊，依依你.……”莘大娘剛點了點頭，卻見女兒笑著開口打斷了自己的話。
“阿娘，如今侯爺來村子裏巡查，外麵的兵丁眾多，阿娘出門，可要小心一些啊。”莘依依不露痕跡的解釋了一句，莘大娘的臉色，果然就釋然了幾分。
“依依，阿娘先出去了。你若是悶了，就去二花家轉轉吧。”莘大娘又叮囑了一句，這才轉身離開了家門。
罷了，如今因為侯爺來了他們莘家村，村子裏有不少的外男在；依依一個大姑娘，出門確實是不太方便。
莘大娘剛來到自家的地頭，還沒有來得及放下手中的籃子，顧文淵便從斜裏走了出來。
“莘大娘，”他看著有些詫異之色的莘大娘，倒是溫和如常的問了一句。“您怎麽一人來這地裏勞作啊？”
此時，一身常服的顧文淵，倒是少了幾分一方諸侯的氣勢，多了幾分讀書人的文氣。這樣溫潤儒雅的他，在莘大娘的眼裏，那自然是親切討喜的。
“侯爺有所不知，”莘大娘低頭福了一禮，“我兒莘吉如今正在那西岐城裏學手藝呢，這家中啊，就隻剩下我和依依兩人，所以.……”依依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總不能在一眾兵丁的麵前，拋頭露麵吧？
“原來如此啊。真是辛苦大娘您了。”顧文淵聽了此話，又向一旁的幾個侍從揮了揮手，“你們幾個下地裏，去幫莘大娘摘些菜吧。”
莘大娘見此，趕緊擺了擺手，口中連連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她一個山野婦人，怎敢勞駕侯爺的侍從？
那些侯爺的侍從，看在莘大娘的眼裏，那可都是大官啊。
“無妨的，大娘。”顧文淵卻是無甚在意的笑了笑。他既心悅於莘依依，那這莘大娘可就是他未來的嶽母大人了，他自然是要不露痕跡的討好一番的。
見莘大娘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顧文淵卻是裝作有些好奇的問道，“莘大娘，那莘小哥平日裏，也不回來看看您和莘姑娘嗎？”
“哎！”莘大娘見對方一副拉家常的樣子，又提起了自己的兒子，這注意力一轉，頓時也就放鬆了許多。“侯爺，您也知道，那西岐城離我們莘家村還有好幾百裏地呢。我兒在城中學手藝，這一時半會的哪裏又能回得來？”
這話一嘮開啊，莘大娘也就沒那麽拘束了。
“侯爺，不瞞您說，我兒莘吉都已經一年多沒有回來過啦。”莘大娘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的兒子一般大小的年輕人，思子的心情，頓時便一發不可收拾。
顧文淵見此，便知時機已到。
“莘大娘，”他上前一步，自然的扶住了對方的胳膊，一臉溫和的勸慰道，“您別傷心。那莘小哥在學本事回不來，可您 和依依姑娘，可以去西岐城看看他啊。”
去看兒子？莘大娘倒是有些意動。隻是.……
“侯爺，那西岐離此地甚遠，我和依依都是婦道人家，又怎方便獨身上路？”她看著顧文淵，有些無奈的歎道。這個世道，對女子總是要苛刻一些啊。
“莘大娘，這有何難？”話說到了這裏，已然是水到渠成了。顧文淵扶著莘大娘坐到了一旁的大石上，看似隨意的說道，“本侯明日就要回西岐城了，若是大娘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本侯一起去西岐，也好看看莘小哥啊。”
真的嗎？莘大娘聽到這裏，不由眼神一亮。
自己一手帶大的兒子，如今已經快兩年不見了，莘大娘平日裏口中不說，心中那自然也是想念異常的。
如今，有機會可以去看看兒子，她又怎麽可能不心動呢？
隻是，這樣會不會太過麻煩侯爺呢？畢竟，村裏的教書先生也說過，貴人事多的話；自己不過是一個山野村婦，若是耽誤了侯爺的大事，那豈不是罪過？
山野之民，一向樸實。莘大娘的顧慮，顧文淵閉著眼睛也能猜到八分。
“莘大娘，本侯本就打算回城了，不過是捎帶你們一程而已，無妨的。”他看著對麵的中年婦人，眼裏滿是真誠。“您若是願意的話，明日就在村口等著便是。”
顧文淵看著地裏的侍從，已經摘好了滿滿的一籃子菜，自然也就起身告辭了。
有些話，他不便多說，否則就顯得太過刻意了。
莘大娘謝過了顧文淵，提著菜籃子，便一臉激動的走回了家。
“阿娘，”莘依依打開家門，看著一臉激動的娘親，有些狐疑的問道，“您 今日怎麽回來得這般的早？”
“依依啊，”莘大娘正沉浸在可以很快見到兒子的喜悅之中，倒是沒有注意到女兒的異常，“咱們很快就可以見到你大哥了。”她一邊放下菜籃子，一邊興奮的說道。
見到大哥？莘依依聞言，也很是高興。
“阿娘，大哥要回家了嗎？”她接過娘親手中的菜籃子，卻覺手中一沉。今日阿娘怎麽采摘下如此多的菜？難道，大哥今日便要回家嗎？
“不是，不是。”莘大娘趕緊擺了擺手，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是侯爺要回西岐城了，他說可以帶我們一起去西岐城呢！”
那個冤家總算是要離開了嗎？莘依依聽到前半句剛剛一喜，而後卻又是一驚。
和那冤家一起去西岐城？不行！這一路去西岐城，可是有四五天的路程呢。這朝夕相處下來，誰知道路上會發生些什麽事情？
況且，那冤家行事一向周全，又怎會無緣無故的讓他們母女同去西岐城？
這其中，一定有事！難道，那冤家又想讓自己陪他唱一出戲不成？
“阿娘，我們.……”莘依依剛想開口拒絕，可她抬頭看著娘親那一臉的思念之色，這話到了嘴邊，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大哥已經快兩年沒有回過家了，阿娘一定很想念他。自己不能拒絕，否則，阿娘該如何的失望傷心啊。
罷了，不過是同行一程而已，自己避著那冤家一些就好了；想他堂堂一個定西侯，還能主動上馬車糾纏不成？
莘依依拿定了主意，自然也就轉了口風。“阿娘，侯爺可有說何時啟程？我們也好準備一番啊。”
此去西岐，離家日久。他們孤兒寡母的，自然要提前收拾收拾。
“是，是，依依你說得對。阿娘都給高興得忘了。”莘大娘這才回過了神來，“侯爺說，明日便要啟程，讓我們去村口的大柳樹下，等他呢。”莘大娘一邊說著，一邊進屋收拾了起來。
明日就啟程？這麽急？難道，那西岐城裏，又出了什麽大事不成？
前世，做了幾十年西岐女主人的莘依依，心思不自覺的便飄了過去。
“依依，你在想什麽呢？”莘大娘收拾到一半，回頭見女兒還在低頭沉思，不由開口問了一句。
“沒什麽，阿娘。我在想，要給大哥帶些什麽東西呢。”莘依依搖了搖頭，將那些念頭都拋在了腦後。
莘依依啊莘依依，如今你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山野少女；那些朝廷的大事，便交給那個冤家去煩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