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客到
京城,費府。
上大夫費仲剛剛才邁進家門,便見門房阿福一臉小心的跟了上來。
“老爺,有客人到。”
有客到?費仲聞言不由頓住了腳步。這是在自己的府邸,有什麽樣的客人到,能讓自己的房門如此的小心翼翼呢?
難道是.……?
門房阿福見此,趕緊上前了半步,附耳小聲的說道,“老爺,是從西邊來的客人。”
果然如此嗎?費仲點了點頭,神色複雜。從西邊來的客人,那便隻能是……
“人呢?”他抬頭,鄒眉問了一句。這西邊此時來人,可不要給他帶來什麽麻煩才好啊。畢竟,這聞太師如今可是正盯著那邊呢。
“在小書房呢。”門房阿福指了指東邊的方向,待自家老爺點頭離開之後 ,這才反身退回了門房。
小書房中,一身青衣小廝打扮的影衛小丁,見房門被人從外推開,立即就起身站了起來,舉步迎上前去。
“小人顧丁,見過費大人。”他抱拳作揖,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
“顧小哥?”費仲倒是笑著擺了擺手,“你大老遠的來老夫的府上,有何貴幹啊?”
“費大人,小人是代我家侯爺,來給大人您請安的。我家侯爺對大人您,頗為敬重。”小丁說完,便轉身從一旁的桌子上捧起了一個黑色的小匣子,雙手呈到了費仲的麵前,“大人,這是我家侯爺的一點心意。”
費仲聞言,眼神一亮。他接過了那個小匣子,剛一打開,便被那道道的珠光寶氣恍花了眼。
“嘭”的一聲,費仲合上了小匣子,轉頭看向了小丁。“顧小哥,老夫與你家侯爺神交已久,你家侯爺也太過客氣了些。”這西岐果然民豐富饒,這顧文淵亦是好大的手筆啊。
費仲臉上那滿意的神色,小丁自然不會放過。
“費大人,”他見對方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小匣子不撒手,心下一笑,這才伸手從懷中取出了那一封帛書。“這是我家侯爺給您的書信。”
費仲單手接過了對方雙手呈上的帛書,先是狐疑的看了對方一眼,而後才抖開了折疊好的帛書,凝神看了起來。
片刻之後,他將帛書放在了小匣子裏,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顧小哥,你回去告訴你家侯爺,讓他盡管安心就是了。隻要顧侯爺對朝廷對陛下別無二心,陛下對西岐,對他顧侯爺,自然也是恩寵有加的。”
“是 ,是。”小丁心中暗笑,表麵上卻是一副誠惶誠恐之色。“大人明鑒,我家侯爺對陛下,那一向是忠心耿耿;對朝中的各位大人,那也一向是敬重有加啊。”
“嗯。”費仲聽了此話,倒是十分的得意。“這個,老夫自然是知道的。隻是,你家侯爺畢竟還年輕,以後若是有什麽拿不準的事情,老夫自然也會提點一二的。”
這有了提點,自然也就 會有回報了。
“那小人就代我家侯爺,多謝大人了。”小丁低頭,掩飾住了眼裏的那一絲異色。
……
翌日的大早朝上,皇帝還未開口,聞太師便手持笏板,站了出來。
“陛下,老臣有事啟奏。”被笏板擋住了視線的聞太師,此時卻沒有發現上首天子臉上那一閃而過的不快。
“聞太師免禮。”皇帝看著下首躬身行禮的老太師,還是忍住了心中的不快,淡淡開口。“不知太師有何事啟奏?”
“回陛下的話,”聞太師又行了一禮,才抬頭朗聲說道,“年初派往西岐的密探,昨日已飛鴿傳書送回了消息。”
西岐之事?大殿之中的不少大臣,聽到這裏,卻都是一歎。關於西岐,關於定西侯,朝廷上都爭論了幾年了,如今剛剛才平息了下來,這聞太師又要開始鬧了嗎?
果然,皇帝此時也是一臉的不耐。
這聞太師果然是老糊塗了嗎?朕已經下旨封了那顧文淵為定西侯,這老太師還想要鬧到什麽時候呢?
若不是念在對方是三朝元老,當初又有從龍之功,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陛下,”聞太師卻是不管不顧,自持重臣的身份,繼續大聲的說了起來,“據探子回報,那西岐民豐富饒、兵強馬壯,朝廷不得不防啊。否則,老臣擔心,恐養虎為患啊。”
聞太師話音一落,皇帝還沒有開口,站在大殿之上另一側的上大夫費仲,卻是挺身而出,接過了話頭。
“啟稟陛下,聞太師此言,微臣實在是不敢苟同。”費仲高舉手中的笏板,卻借機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天子的臉色。
果然,他這話音一落,皇帝臉上的神色,就好看了幾分。
“聞太師,”他起身,看向對麵的聞太師,神色肅然,“豈不聞,君子一諾,駟馬難追。更何況陛下乃是九五之尊,這天子一言,更是一言九鼎啊!”
“陛下年初已經下旨,恩封了原定西侯世子-——顧文淵繼承了爵位,太師此時再舊事重提,是想讓陛下在天下萬民麵前出爾反爾嗎?”
“老臣不敢!”聞太師聽到這裏,隻好趕緊請罪。他高舉笏板,一鞠到底,“老臣萬不敢讓陛下失信於天下臣民。隻是.……隻是那西岐國富民安,又兵強馬壯,朝廷也不得不防啊!”
天子聽到這裏,卻是沒有說話,反而將目光投向了下首的費仲等人。
自古以來,這文臣武將之間本就有些間隙。他作為一朝帝王,隻需掌握好這其間的平衡之術,便已是王道了。
“陛下,太師此言,微臣還是不敢苟同。”果然,費仲見此,自是再次開口反駁,“那西岐之所以有如此景象,微臣認為,乃是前定西侯的功勞,和如今的顧文淵,卻是沒有半點的幹係。”
說完,他見上首的天子點了點頭,又轉身看了身後的大臣們一眼,才繼續說道,“諸位大人請想一想,且不說那顧文淵一直對朝廷、對陛下,忠心耿耿,年初送到京城的貢品,在諸多諸侯的封地之中,那也是首屈一指的。端看那顧文淵不過是弱冠之年,又豈能有如此的本事?況且.……”
費仲故意頓了一頓,才繼續說道,“況且,據微臣得到的消息來看,那顧文淵自從繼任了這定西侯的爵位後,便帶著人四處遊山玩水,如今又去了那盛出美人兒的有莘一族,可見其十足是一個紈絝子弟啊。”
“聞太師,”費仲又偏頭看了對麵的聞太師一眼,而後才轉身對著上首的天子,躬身行了一禮,一臉激昂的說道,“那顧文淵不過是個隻知玩樂、貪花好色的荒淫之徒,而陛下,文成武德堪比饒舜禹湯,卻是千古難出的明君。”
費仲說到這裏,卻突然轉身,伸手指向了對麵的聞太師,字字誅心的問道,“難道,在聞太師的眼裏,如此聖明的陛下,還比不過那顧文淵一個黃口小兒嗎?”
聞太師乃是武將出身,論口才,那自然是十個他也比不過士大夫出身的費仲啊。
此時,他聽了此誅心之言,隻覺渾身如墜冰窟,心裏不由打了一個冷顫,頓時就雙腿一僵,跪了下去。
“陛下明鑒,老臣不敢!”聞太師以頭觸地,連連請罪。此時,哪怕他是手握重兵的三朝元老,也實在是擔不起這樣的罪名啊。
幾息之後,端坐在龍椅之上,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皇帝,卻是輕笑著搖了搖頭。
“太師請起。”誰也沒有發現,龍案之下,天子那緊緊撰成拳頭的雙手。“太師之忠心,朕,心中是明白的。”
這個老匹夫,以為當初有擁立之功;如今,竟然就敢如此小看於朕嗎?若不是如今四海不穩,朕還需要你穩定軍心,又豈能容你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