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牛郎織女鵲橋相會完就離開了七班,具體的互訴衷情沒有讓學生們瞧見。
郁清棠和程湛兮走後，班級里爆發了一陣激烈的交流。
「啊啊啊啊啊啊！！！」
「剛剛她們是要親吧，是要親吧！」
「我以十張數學卷子起誓,回去絕對要親,而且是程老師先動的嘴！」
「不愧是程老師！可惜今天沒有體育課,不然就能去問她了。」
「快醒醒，問了她也不會說的，你不如做夢來得比較快。」
「教室里這麼多桌子,我願意拼成床，讓她們原地——」
班長李嵐重重咳嗽了一聲。
說話的童菲菲話繞到嘴邊，一個急轉，道：「親她個天崩地裂！」
同學們紛紛：「我也願意我也願意！」
李嵐轉頭看向從一開始到現在都表現得非常鎮定的連雅冰,比起其他同學的大膽發言，她顯得格外安靜,但她的眼睛閃閃發亮，目含熱淚,昭示著她的內心並不如表面那樣平靜。
身為一個cp粉，嗑生嗑死的最高境界不在表面，而是在自己的腦補里。
腦補的畫面放不出來，都得打上馬賽克。
連雅冰眼角滑下一滴淚,用手背及時擦掉了,把臉埋進兩條胳膊里,安詳地閉上眼睛,滿臉掩飾不住的幸福。
李嵐：「……」
上次她和連雅冰聊了會，連雅冰就跟失憶似的，當作無事發生。
或許裝失憶也是她表明的態度，但李嵐不會讓她永遠失憶。
程湛兮牽著郁清棠去了風雨長廊,風雨長廊作為約會聖地，她們倆正式在一起后還是第一次過來。天氣漸熱，但紫藤花纏繞的風雨長廊里涼風習習，吹在臉上十分舒適。
躲在無人的地方接了個吻，程湛兮把郁清棠的臉按在自己胸口聽她劇烈的心跳。
夏季衣衫單薄，郁清棠原先還心思清正，一下一下數心臟跳動的次數，爾後將臉正了回來，深深地埋進去。
程湛兮五指探進她柔滑的髮絲里，輕柔地梳理女人的長發。
「有人來了。」程湛兮在她頭頂小聲說。
郁清棠慌忙坐直，抬手將掉落的長發捋到耳後，抿直唇角，一秒鐘從沉迷女朋友無可自拔到為人師表的正經嚴肅。
程湛兮挑了一下眉。
可以啊郁老師。
郁清棠環視四周，除了草坪中央的思考者雕像，就沒有第二個類人物體。
程湛兮的腰間熟練地挨了一下掐。
程湛兮裝可憐：「我剛回來。」
郁清棠轉而去給她揉腰。不論男人女人，腰都是很敏感的一處地方，何況她們倆熱戀期分開一個月。程湛兮給她柔若無骨的手碰了幾下，心裡頭有些受不了，不自在地避開她手，笑著說：「可以了。」
郁清棠有時候也是很有玩心的，程湛兮說可以，她就偏不可以。
碰了又碰，碰了又碰。
程湛兮忍無可忍地攫住她手，兩隻手分別握住她的手腕拉近自己，望進她漆黑的眼睛。
程湛兮的眼珠是溫柔的茶色，瞳色比郁清棠的偏淺，但是現在裡面的溫柔已經不見了，瞳仁幽深，看郁清棠的眼神充滿了危險。
郁清棠在床上、沙發上、浴室里、洗手台乃至廚房的大理石台，都見過很多次。
郁清棠不躲不避，反而緩緩分開唇瓣，露出一點軟紅的舌尖。
程湛兮腦子裡嗡的一聲。
她是故意的。
郁、清、棠。
程湛兮在心裡咬牙喊她的名字，不知道是愛是惱，大抵二者都有。
程湛兮伸手蓋住她的後腦勺，重重地吻了上去。
這個吻比方才激烈許多，程湛兮記著在外面，所以激烈歸激烈，手規規矩矩，兩個人的衣服也始終穿得整整齊齊，連領子都不亂。
程湛兮在她舌尖上輕咬一下，退了出來。
郁清棠伏在她懷裡劇烈地喘氣，被吻得頭皮發麻，指尖都在輕微地顫抖。
程湛兮戳她腰：「還玩不玩？嗯？」
郁清棠差點兒低哼出聲，眸子里沾染著迷離的水光，低低道：「不玩了。」
「下次還敢嗎？」
郁清棠默了默，道：「敢。」
「寶貝真棒。」程湛兮笑了。
歇得差不多了，郁清棠渾身無力的狀況好轉，程湛兮牽著她的手站起來，說：「回辦公室？」
「好。」
郁清棠走了一步路，神情顯出些許不自然，耳根微赧。
「怎麼了？」程湛兮回頭。
郁清棠說：「沒什麼。」
臉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了。
大白天的，她只是被程湛兮親了親，為什麼會……
「嗯？」
「真的沒什麼。」郁清棠忽略身體的反應，跟上了她的腳步。
辦公室老師對程湛兮的返校表示熱烈的歡迎，不一會兒程湛兮桌上堆滿了老師們送的零食。程湛兮的假請到了下周，所以今天不用上課，她坐在辦公室里陪郁清棠就行。
所幸只剩一節課上午就結束了，郁清棠工作效率奇低，一篇空白文檔，到放學只寫了兩行字。
放學鈴響起來，郁清棠剛好不差一分一秒地把辦公桌收拾好。
兩人相視一笑，相攜離開了辦公室。
葛靜托著下巴，看兩人從門口的視野範圍里遠去，不緊不慢地整理辦公桌，準備放學。
兩人在校門口的沙縣打包了兩份飯帶走，剛關上門，程湛兮便把郁清棠吻住，圈在了懷裡，裝著打包盒的塑料袋擱玄關柜上。
兩人跌跌撞撞地撞開了卧室的門。
衣物散落在地板上。
自動窗帘緊閉，屋子裡一片昏暗。
語言不足以表達的思念在糾纏的汗水裡淋漓盡致。
程湛兮沒完沒了地吻她，dirtytalk的頻率直線上漲，要把一個月的都補回來。
郁清棠睜著眼睛，雙目失神，耳朵依舊能接收到程湛兮的騷話，整個人都快瘋了。
程湛兮變本加厲，最後結束的時候，郁清棠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她做的還是被她說的。
……
郁清棠躺在她懷裡，替她摘去手指上的東西丟進床邊的垃圾桶，在昏暗的光線下舉高了她的手，看她修長分明的手指。
「好看嗎？」
「好看。」
程湛兮笑了聲，意有所指道：「喜歡嗎？」
郁清棠撈過她的手，張開嘴。
程湛兮坦坦蕩蕩：「你咬，隨便咬。」
郁清棠目光逡巡片刻，在她的尾指上不痛不癢地咬了一口。
程湛兮伸長手臂把她摟在懷裡，吻她的臉頰和鬢角。
「餓不餓？」
郁清棠可能是腦子還停留在方才，搖頭道：「下午要上班。」
程湛兮啞然失笑。
反應過來的郁清棠：「……」
玄關的外賣已經涼了，程湛兮丟進微波爐叮了下，本來味道普通的飯菜更一般了，但有情飲水飽的戀人怎麼會在乎這個，坐在餐桌兩端很快吃完了，之所以很快，是為了趕時間。
程湛兮帶郁清棠去浴室洗了澡，出來不是很激烈地來了一回，兩人便抱在一起睡了。
程湛兮坐長途飛機，路途疲憊，下午在家休息。
鬧鐘響起來的時候程湛兮伸手按掉，吻醒了身邊的睡美人。睡夢人睡醒惺忪地環住了她的脖子，勾引程湛兮加深了這個吻。
迷迷糊糊，混混沌沌。
郁清棠閉著眼睛，牽住程湛兮的手腕，主動送往她想要她去的地方。
程湛兮一動不動。
郁清棠含糊不滿地「嗯」了聲，睜開了眼睛。
「上班要遲到了。」程湛兮溫柔說著，打開了卧室的燈。
十分無情了。
郁清棠在她懷裡拱來拱去地賴了一會兒，不情不願地坐起來。
程湛兮給她把丟在沙發的衣服拿過來，伺候她穿上。
從卧室到玄關的路上，郁清棠嘴角下撇，滿臉寫著不高興。
程湛兮好笑地揉她的腦袋：「乖。」
郁清棠嘴撅得更高了。
程湛兮指腹點著她的唇，按下去嘟起來，按下去嘟起來。
郁清棠忍不住笑了：「我去上班。」
程湛兮牽牽她的衣領，溫柔道：「我放學去接你。」
郁清棠「嗯」了聲，目光微亮地看著她的眼睛。
程湛兮會意地低頭吻她。
旋開玄關常備的口紅的蓋子，程湛兮給她補了唇妝，送她出門：「晚點見。」
「晚點見。」郁清棠倒退著走向電梯口。
程湛兮在門口目送她。
叮——
電梯門打開，郁清棠走了進去。
藍色的衫，白色的裙，漆黑如墨的發。
最後一縷髮絲揚起落下，身影掩沒在電梯口。
程湛兮再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關上了大門。
回去重新躺到床上，手機震了震。
[郁清棠]：不想上班
[程湛兮]：那就辭職
[郁清棠]：……
[郁清棠]：上班去了
郁清棠下午除了日常的班主任工作和想程湛兮外，還有一件事佔據了她的心思。
她數次打開手機，查看有沒有新的物流信息。
讓她覺得慶幸的是，宋青柔沒有再給她寄快遞來。按照時間算的話，恰好從程湛兮回來的前一天開始，宋青柔不再提寄東西的事。
郁清棠只是遲鈍，但是並不傻，但凡正常人都會發現其中的巧合。
她那隨時都會爆炸的定時炸彈——朋友圈，可能已經在宋青柔那裡爆炸了。
郁清棠點進宋青柔的聊天框，昨天她還在關懷自己的身體，提醒她注意防晒，小心中暑。
郁清棠捏了捏眉心，退回主界面，把手機鎖屏。
下午第四節課，睡飽了的程湛兮出現在辦公室，來接郁清棠，提了一個袋子，從國外帶的巧克力，老師們人手一份。
郁清棠也有一盒，只有她是心形的。
逛超市，回家做飯，窩在客廳沙發看電視。
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程湛兮彷彿從沒有離開過，唯有深夜一遍一遍地纏綿昭示她們小別勝新婚的事實。
程湛兮好歹會自給自足，到國外還買了個小玩具——因為機場過安檢會有點尷尬，想郁清棠的時候可以適當排遣，聊勝於無。郁清棠什麼都不會，程湛兮不在，她兩眼一抓瞎，只能在半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偶爾會做春夢，但是她有不記得夢見什麼的特殊技巧，醒來後面對冰冷的黏膩，連回味都做不到，愈發的空虛。
周六白天，郁清棠除了吃午飯以外沒有下床，也不讓程湛兮下床。
晚上程湛兮在餐桌給家裡打視頻電話，郁清棠在書房工作。
程湛兮每周都會和家裡通話，郁清棠基本都會迴避，這次她悄悄把書房門打開一條縫隙，餐廳的聲音清晰傳入她的耳朵。
宋青柔噓寒問暖，程湛兮在這邊乖乖巧巧地說好，知道。
郁清棠聽了好一會兒，驀地一僵。
宋青柔提起了她。
「你女朋友在家嗎？」
「在啊。」程湛兮答，「她在書房備課呢。」
說著她扭頭看了眼書房門，視線里什麼閃動了一下，定睛一看，只有一扇緊閉的房門。
郁清棠背抵著房門心如擂鼓。
好險。
宋青柔表情沉吟。
程湛兮停頓了一會兒，問：「你想見她？」
宋青柔說：「不了。」她理由充分道，「上門的時候再見吧，視頻里太不正式。」
程湛兮道：「我也這樣覺得。」所以她打視頻也會特意避開郁清棠，郁清棠更沒有表現出想見她家人的模樣。
嗯？
思及此，程湛兮再次扭頭看了眼書房，剛好和偷看的郁清棠對上視線。
郁清棠：「！！！」
房門再次關上。
程湛兮勾了勾唇，轉頭對宋青柔道：「我覺得你很快就能見到兒媳婦了。」
宋青柔露出了笑容。
程湛兮問：「開心嗎？」
宋青柔道：「開心。」
程淵兮的胳膊都快被宋青柔擰青了，宋青柔才勉強克制住自己過於燦爛的笑容。
過了會兒。
程湛兮問：「媽你今天心情是不是很好？一直在笑。」
宋青柔道：「媽每天都很開心。」
程湛兮也很高興：「您開心就好。」
程家演技一脈相承，直到這個視頻電話打完，程湛兮都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她敲了敲書房的門，推門而入，郁清棠坐在書桌后，專心致志地工作。程湛兮在她手邊放下一杯牛奶，郁清棠循著她漂亮的手抬頭，程湛兮低頭看了眼她攤在桌上的書和筆記本，道：「還是很忙嗎？」
郁清棠放下鋼筆，說：「沒有。」
她站起來，程湛兮坐在她的位置，拉著她坐到了自己腿上。
「我在國外的時候，我媽問我要了你的照片。」程湛兮單手圈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指尖繞著她胸前的墨發，溫和說道。
第二隻靴子落了地。
郁清棠只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感。
「什麼時候？」
程湛兮翻和她媽媽的聊天記錄，報了個日期，郁清棠往回對上號，發現赫然就是她和宋青柔見面的那一天。
郁清棠：「……」
她猜到自己露餡了，但是沒想到會這麼早。
程湛兮見她神色捉摸不透，不由生出兩分忐忑，道：「你介意嗎？我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
在程湛兮的感情觀中，即使她們倆是情侶，哪怕將來結了婚，也不代表郁清棠是她的所有物。婚姻只能作為她想和她共度一生的證明之一。
郁清棠搖頭，問：「你媽媽怎麼說？」
程湛兮舒了口氣，淺淺笑開：「我媽說你長得很漂亮。你不知道，我媽是個重度顏控，顏控的意思你知道嗎？」
郁清棠搖頭。
程湛兮道：「就是瘋狂喜歡長得好看的人，以美貌為最高準則，我媽要是見到你，她肯定要激動瘋了。」
郁清棠心想：怪不得宋阿姨那天那麼的熱情……熱情到令人害怕。
程湛兮道：「總之她肯定喜歡你，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她。要不我給你看看我媽照片？」
郁清棠：「？」
程湛兮道：「你和我的家人是互相選擇的關係，而不是你要討好他們，就因為他們是我的父母哥哥，就比你高一等嗎？不是的。」
郁清棠睜大眼睛，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可是你上次去見外公外婆……」
「他們是老人家嘛，觀念不一樣。我家不講那些條條框框的，什麼兒媳必須孝順，討長輩歡心，都沒有。」程湛兮道，「你信不信他們比你還緊張，擔心你會不喜歡他們，影響對我的印象。」
郁清棠笑起來，不敢想象這樣的場景，但是無形中放鬆了不少。
程湛兮環緊她的腰，貼在她耳邊低柔道：「跟我回家？」
郁清棠低眸，手覆上程湛兮溫暖的手背。
良久，她耳尖微紅，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程湛兮大喜過望，響亮地親了一口女人的臉頰。
又把她轉過來面向自己，扣著她的後腦勺吻她。
郁清棠被她的熱情吻得喘不過氣，臉色漲紅，不得不伸手推她的肩膀。
程湛兮拿過手機，道：「我去給我媽報告這個好消息。」
她儼然迫不及待，郁清棠害羞歸害羞，沒捨得攔住她。
宋青柔睡前收到女兒的語音，點開播放。
程湛兮聲音里滿滿的笑意：「媽！」
這句語音只有一秒鐘。
程湛兮兀自笑了會兒，在客廳的沙發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臉，接著發過去：「我……哈哈哈……打算暑假的時候帶女朋友回家……哈哈哈哈。」
宋青柔聽到一半，動作迅捷地收藏這條。
[系統通知：程湛兮撤回了一條消息]
程湛兮重新發了一條口齒清晰流暢的。
宋青柔把收藏的那條在卧室公放，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哈。」
程頤在一旁無奈又寵溺地看著她。
宋青柔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道：「我女兒……完了……她怎麼變得這麼傻了……哈哈哈哈……」
程頤心說你現在和她有什麼兩樣？
宋青柔將手機遞給程頤，程頤成熟穩重地說話回道：「收到，我們會好好準備的。」
宋青柔捧腹，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哈哈。」
程頤把她拉到床沿坐下，給她抹護手霜。
宋青柔一秒止住笑聲，著急道：「我手機呢？」
程頤從梳妝台把手機拿過來。
宋青柔點開微信，找到郁清棠的聊天框，道：「我得趕緊和小棠說一聲，別露餡了，不然我們這麼久不白演了嘛。」
郁清棠隔著一扇書房門都能聽到程湛兮的笑聲，她一邊臉紅一邊情不自禁地彎起唇角。
但有一個問題始終盤旋在她心頭。
瞞著程湛兮她和宋青柔見過面的事，是不是不大妥當？
戀人是該坦誠相待不錯，可衛家的事她現在就要和盤托出嗎？
宋青柔替她做出了選擇。
書桌的手機震了震。
[宋青柔]：小棠啊，暑假來我們家嗎？
宋青柔已經不來虛的，明明白白告訴她：我知道了，你就是我女兒的女朋友。
郁清棠抬頭看了眼書房門，緊張地打字：【阿姨……】
[宋青柔]：阿姨跟你商量件事
[郁清棠]：您說
[宋青柔]：就是你和我先前在京城見過的事，不要告訴兮兮
郁清棠：「？？？」
[郁清棠]：為什麼啊？
[宋青柔]：這是我們家的團建活動
郁清棠：「……」
[宋青柔]：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啊？很有意思的喲[眨眼]
程湛兮控制住自己的笑容，推門進來，便見坐在辦公桌后的郁清棠神色古怪。
「怎麼了？」
「沒事。」郁清棠翻開面前的筆記本，拿起鋼筆，「想到一道數學題。」
程湛兮沒有深究。
倒不是她沒發現郁清棠今天的表現有些怪異，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的這件事沒有影響到郁清棠的心情，應該不是壞事。
郁清棠鋼筆尖懸在紙張上方，遲遲沒有下落，忽而抬眸道：「你家……」
程湛兮：「嗯？」
郁清棠咽了回去：「沒什麼。」
原來還是在緊張見家長的事。
程湛兮彎腰擁住她的肩膀，安撫道：「沒事的，他們都很好說話。你要是覺得彆扭，到時候全程躲在我身後就好。」
郁清棠牽了牽唇角。
一次月考，一次期末，時間如風，高一七班結束了一學年的學習任務，師長們也將迎來他們的暑假。
期末考結束，七班學生們短暫地感到放鬆，過後心中湧起的卻是傷感。下學期他們開學就要分班了，七班依舊在，卻不再是他們這群人。
他們從各個考場返回到七班教室，把桌椅重新歸置好。
郁清棠一直在講台上，等大家都端正坐好，宣讀暑假的注意事項。
郁清棠宣布可以回家以後，李嵐喊了聲：「起立！」帶頭站了起來。
班上桌椅響動，所有學生都站了起來，躬身齊聲道：「老師再見——」
郁清棠轉身面向黑板，不讓他們看到自己眼底的淚水。
「還沒分班呢，下學期還會再見的。」她喉嚨哽了哽，道，「好，同學們再見，注意安全。」
學生們長久沉默，他們都知道開學即是離別，七班不會再有像現在這樣團結完整的時刻，所以努力看清講台上的背影，記住身邊的同學，開朗的，內向的，閃閃發光的，不起眼的。
郁清棠轉了過來，眼圈有一點紅，不見眼淚的痕迹，她笑道：「好了，都回家吧。」
學生們一個個有序離開教室，在門口遇到不知道等候了多久的程湛兮，禮貌地道：「程老師。」
童菲菲走到程湛兮面前，沒怎麼過腦子的，仰頭問道：「程老師下學期還教我們班嗎？」
她赫然意識到什麼，眼眶倏然紅了。
沒有他們班了，當然也不會有程老師。
童菲菲嗚嗚地哭出來，程湛兮摸了摸她的頭，女孩的眼淚打濕了她的衣襟。
送走了所有學生，程湛兮走進教室，郁清棠坐在講台的位置，一動不動地看著空蕩蕩的教室。
程湛兮走到她身邊，雙手捧過她的臉，指腹溫柔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我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