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郁清棠耳朵里嗡的一聲,腦子一片空白。

  她的視線本能地停留在身下的女人微啟的紅唇上。

  程湛兮剛剛洗過澡不久,沒有塗口紅,但唇瓣依舊水潤,呈現出飽滿的淡粉色澤。

  她抓著程湛兮手腕的指關節下意識收緊,將它更深地壓進柔軟的枕頭裡。

  這是一種視覺上的刺激。

  程湛兮依舊不作任何反抗,甚至將修長頸項往後仰了仰,從她的下巴到脖頸線條,半遮半掩的睡衣領口,往裡延伸出一段曼妙動人的曲線。

  郁清棠張了張嘴,眼睛順著她延展的線條一一看去,流連忘返。

  最後又回到了她的紅唇。

  程湛兮適時地閉上了眼睛,紅唇微張,予取予求。

  她委實不熟練勾引這回事,怕和郁清棠對視久了,會忍不住反客為主,把她就地正法,最起碼也要吻到她哭泣求饒。

  而郁清棠鎖著她柔弱無力的手腕,腦子遲鈍地轉動著。

  她想……

  她想……

  喉嚨里在分泌口水,她張口輕聲喚道:「程湛兮。」

  程湛兮閉眼應了她一聲,懶洋洋地帶著鼻音和輕笑的一聲:「嗯?」

  郁清棠的手又緊了緊,在程湛兮凝白的皓腕留下淺淺的紅印。

  「程湛兮……」身上的女人又喚,聲音低了低,透著顯而易見的委屈。

  程湛兮心臟咯噔一下,睜開了眼睛。

  郁清棠居高臨下,卻沒有半分睥睨的態度,看起來她才是被欺負的那個,楚楚可憐地向她控訴:「你為什麼不抱我了?」

  程湛兮:「……」

  程湛兮還能做什麼?

  不到一秒鐘,她支起手肘坐起,將郁清棠擁入懷裡,溫柔拍她的背哄她。

  「我錯了,對不起。」

  郁清棠半是賭氣地抓緊她身前的衣料,不小心領口扯得太大,無意窺見大片美景春光。

  郁清棠心下一慌,連忙鬆了手,待到嚴實遮掩,她又油然生出幾分後悔,在腦海回味。

  郁清棠咬住了唇,暗暗懊惱:她有的自己也有,無非小了一些,有什麼好看。

  她內心思緒不斷,程湛兮一概未覺,她只是不斷在心中嘆氣,她都做到這樣了,郁清棠竟然還不親她。

  程湛兮哄好郁清棠,擁著她一塊躺下,任由對方圈住自己的腰。

  郁清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裡的那塊地方卻依舊空落落的,亟待補足,她不得章法地往程湛兮懷裡擠了擠,想通過更親密無間的距離來彌補這塊空缺,但只是杯水車薪。

  程湛兮在今晚就只當自己是郁清棠的好朋友,任她碰來碰去也六根清凈,平心靜氣,問:「你的耳朵是怎麼好的?」

  郁清棠窩在她懷裡,就差黏在女人身上,說:「我的耳朵本來就是好的。」

  程湛兮:「???」

  兩人進入長談模式,郁清棠暫時忘記她想從程湛兮身上得到什麼的渴求,稍稍退開,讓兩人的睡姿更適合談心。

  郁清棠蹙了蹙眉,不知道怎麼和她說。

  程湛兮的指尖觸到她眉心,撫平女人攏起的秀眉。

  程湛兮察覺自己逾矩,剛要收回,郁清棠便捉住了她的手,柔柔地握在手裡。

  程湛兮心道一聲也罷,由她握著了。

  郁清棠斟酌語句,說:「小時候遇到過一些不好的事,所以才不聽不說話。」她看著程湛兮的眼睛,低聲說,「我沒有故意騙你,我是後來才學會說話的。」

  程湛兮「嗯」了聲:「我知道。」

  郁清棠:「我長大以後去看過心理醫生,諮詢過這方面的問題,醫生說也許是自我保護機制。」

  程湛兮模糊的記憶里,知道郁清棠大抵童年不幸,今天又了解到她生母早逝,遂體貼地跳過這段,問道:「你搬家以後就直接到了泗城嗎?以後一直在這裡?」

  郁清棠點頭。

  「那你這些年過得……」程湛兮本來想問她過得好嗎?卻想起來她初遇郁清棠那天,她漠然冰冷的眼神;她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去酒吧放縱;她在學生聯名上書學校后,茫然地坐在風雨長廊里,程湛兮讓她不要難過,她說「我不知道」,過後連雅冰來辦公室向她大哭,她才後知後覺地說自己好像有一點難過;她聲音平靜卻蘊含痛苦地讓她忘記那一夜荒唐;她說她除了學習沒有任何愛好,她聽歌只聽個響兒,看電視只圖個熱鬧,她說她沒有朋友;她沒有疼愛她的家人,她不知道愛情和友情的區別。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世界。

  她怎麼會過得好?程湛兮喉嚨微哽,眼圈通紅,沒有把這句話問出口。

  更令她痛苦的是,她童年認識的聾啞女孩,還是她想憐惜呵護的心上人。任她將來怎麼溫柔待她,那些經歷過的傷痕再也不能痊癒了。

  郁清棠聽到了她戛然而止的半句話,自動在心裡補上「怎麼樣」,回答道:「我搬回泗城以後就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在特殊教育學校念了兩年書,後來會說話了就轉入了普通小學,一直念完初中高中,考到首都上大學,畢業又回到這裡工作。」

  她的人生乏善可陳,寥寥幾語便能交代完。唯一的閃光就是那段遙遠的記憶,她和程湛兮共同的回憶。

  程湛兮沒有說話,把臉埋進了女人的頸窩。

  郁清棠很快感覺到了一大片濕意。

  相比於白天的嚎啕宣洩,她這次哭得十分隱忍,沒有發出聲音,淚水滾燙,浸濕了郁清棠的肩膀,又流進鎖骨窩,到處都是濕濕的。

  郁清棠沒有再吃默默的醋,她奇異地從程湛兮哭至顫抖的雙肩里體會到了她是為誰而哭。

  郁清棠移目望向書桌那塊安靜的空間,五指梳理著程湛兮柔順的長發,像安撫一隻受傷的幼獸。

  她總是這樣,對別人的痛苦比自己還要感同身受。

  郁清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她並沒有覺得自己過得苦,什麼樣的日子,只要習慣了便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多年以後,老天爺又再次讓自己遇到了她。

  她第一次生出老天似乎待自己不薄的感覺。

  即使她的人生今天就結束,她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但她懷裡的程湛兮顯然不這樣認為,她哭得比白天更慘,更洶湧,牙關緊緊咬著,先是忍耐不出聲,后是痛哭失聲。

  郁清棠的心跟著難受起來。

  她心疼地捧起程湛兮梨花帶雨的臉,一點一滴吻去她臉上的淚,一邊難過地哄道:「不要哭了,好不好?」

  程湛兮哽咽著嗯了聲,用手去抹眼淚。

  郁清棠攔住她的手,把床頭櫃的紙巾盒拿過來,動作輕柔地給她拭去面頰的淚水。

  程湛兮吸了吸鼻子:「我這樣是不是很醜?」

  郁清棠認真端詳她,眼神溫柔,說:「沒有,很漂亮。」

  程湛兮差點被她明顯充滿憐惜的目光勾得又淚水決堤,強忍道:「你騙我。」

  郁清棠聲音裡帶上了笑:「我為什麼要騙你?」

  她覺得此刻的程湛兮像只哭紅了眼的兔子,格外惹人憐愛。

  程湛兮:「因為……因為你想哄我開心。」

  郁清棠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認真道:「我是想哄你開心,但我沒有騙你。」

  為了形象也好,為了別的也好,程湛兮拉著她的手解釋道:「我平時不是這樣的,因為是你,我才這樣。」

  郁清棠嗯了聲。

  程湛兮:「你信我嗎?」

  郁清棠點頭:「我信。」她在心裡假設了一下程湛兮為別人哭成這樣,整個人便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不適,憤怒,嫉妒,種種膠著在一起,僅僅是假設都讓她無法接受!

  程湛兮靠在床頭漸漸平復下來。

  回憶起方才又一次哭唧唧,程湛兮內心十分坦然。一回生二回熟,她都三回四回了,在郁清棠面前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將來上了床,少不得也要反過來被做哭幾次,就當提前練習了。

  程湛兮也講她的事:小學初中高中,出國留學。

  她的經歷比郁清棠豐富多了,小學的時候調皮搗蛋,上課坐不住,動來動去,經常被叫家長,她爸媽是老師辦公室的常客,恰好她哥哥跟她在同一所小學,比她高三個年級,程淵兮就是那種標準的貴公子形象,穿小西裝,打領結,有時候還穿燕尾服,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從小時候就是,跟皮猴子妹妹完全相反。程家爸媽沒空的時候,小學高年級的程淵兮就去老師辦公室領妹妹,一本正經地和老師道歉,表示一定會好好教育妹妹,小程湛兮低著頭,一副我錯了的誠懇模樣。

  其實兩人從程淵兮進門開始,便偷偷地默契交換眼神。

  ——看哥哥的,保證沒問題。

  ——哥哥,我想吃冰激凌。

  老師看著這對漂亮的兄妹,再大的氣也消了,只擺手說下次注意,便放了人。

  一出辦公室,程淵兮就把小西裝口袋裡早就準備好的糖果拿出來,剝開糖衣,體貼地送至她嘴邊。

  小程湛兮看著糖果搖頭,說:「我想吃冰激凌。」

  程淵兮說:「先墊墊,待會給你買。」

  小程湛兮眨巴眨巴眼睛,說:「可是媽媽不讓我吃。」

  程淵兮神色閃過猶豫,看見妹妹可憐的眼神,拍拍胸脯,稚嫩的嗓音道:「哥哥讓吃,哥哥給買。」他把糖果往前遞了遞,說,「兮兮乖,先吃糖。」

  小程湛兮這才把糖咬進嘴裡。

  小程湛兮那段時間冰激凌吃太多,吃得拉肚子。程夫人便斷了她的冰激凌供應,誰知道她兒子瞞著大人悄悄給妹妹投喂,小程湛兮又開始拉肚子,伴隨而來的還有發燒,住進了醫院打點滴,把程爸爸和程夫人嚇得夠嗆。還沒等他們想到這一層,程淵兮站在妹妹病床前哇的一聲哭了,說不該給妹妹吃冰激凌云云,哭得那叫一個慘。

  程湛兮說到這,對郁清棠道:「其實我都沒什麼印象了,都是我媽後來告訴我的。當然,我哥打死都不承認他有過這段糗事。但是……」

  郁清棠隨著她的講述在腦海里想象那個調皮的程湛兮,聽到她停頓,偏頭看向她。

  程湛兮說:「我爸用相機拍下來了,穿著燕尾服小西裝的男生,張著嘴嚎啕大哭,滿臉的眼淚。嘖。」

  郁清棠笑起來:「你哥也是心疼你,你還笑話他。」

  程湛兮道:「咦?你不也在笑嗎?」

  郁清棠摸了摸自己唇角上翹的弧度,說:「好吧。」她眸子也彎起來,說,「確實挺好笑的。」

  程湛兮:「哈哈哈哈哈哈。」

  郁清棠唇角越翹越高,把臉埋進女人肩窩,緊接著胸腔里傳來沉悶的震動聲。

  程湛兮撫著她的後背,說:「笑出聲嘛,忍著幹嗎?」

  郁清棠忍笑道:「不要。」

  程湛兮靈機一動,手伸向她咯吱窩。

  郁清棠小聲驚呼,仰面躺倒在床上,程湛兮的手追了過來。

  郁清棠顧了咯吱窩顧不了腰,左支右絀地抵擋著程湛兮的手,艱難忍耐著涌到喉嚨口的笑聲。

  程湛兮鍥而不捨地撓她痒痒肉。

  郁清棠忍得難受,低低地喘著氣,求她饒過自己:「不要……」剛說了兩個字,笑聲越來越難忍,她悶哼了一聲,把臉埋進枕頭裡,喉嚨里泄出幾分隱忍的嗚咽。

  程湛兮:「……」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倆在不可描述呢。

  郁清棠做好了要遭受折磨的準備,卻不料程湛兮把撓她痒痒的手收了回去。

  郁清棠隱約湧上幾分失落。

  程湛兮按捺住自己的綺念,把郁清棠翻過來撈進懷裡,揉捏著她的手指,繼續往後講。

  上中學以後程湛兮就不再是老師頭疼的小孩了,但也不是郁清棠那樣的乖乖女。有點像七班的童菲菲,開朗外向,成績尚可,但沒有童菲菲那麼愛瞎貧,在同學中深受歡迎,年年文藝匯演都是舞台最耀眼的明珠。

  她的成長就如郁清棠所料那樣,一帆風順,沒經歷過什麼挫折。畫畫也是,年少成名,才華橫溢,眾星捧月。

  她的朋友很多,未必個個都優秀,在程湛兮眼裡卻個個都特別。

  她爬過很多的山,游過很多的河,走過很多的路,見過很多的風景,用心丈量這個世界。

  程湛兮的聲音如流水不疾不徐,娓娓道來,郁清棠每個字都聽得很認真。

  月亮升到中天,銀輝灑滿大地,給院子里的竹林鍍上一層皎潔,竹影搖動著月光。

  郁清棠上下眼皮開始打架,甩了甩腦袋,想讓自己醒神。

  程湛兮擁著她滑進被窩裡,說:「睡吧,以後我再慢慢和你說。」

  郁清棠腦袋往她肩膀上一歪,連聲哼唧都沒有,睡了過去。

  程湛兮將她臉上的秀髮撥至耳後,良久,低頭抿住了她柔軟的唇。

  雙唇輕貼,停留了幾秒鐘,她緩緩退開,退至三公分遠,忍不住又上前,親了又親,細細地啄吻。

  郁清棠眉目平和,一隻手還抓著她的衣擺,睡得香甜。

  程湛兮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起身關滅了燈。

  她重新躺回被窩裡,郁清棠感覺到她身上散發的熱氣,自發地貼了上來。薄薄的睡衣阻隔不了清晰的曲線,程湛兮只能君子地避開圓軟處,深呼吸,讓自己靜下心,慢慢地艱難入睡。

  ……

  冬天的生物鐘比平時晚些,鬧鐘是早就關了的,郁清棠一覺醒過來,陽光從窗戶里透了進來,在書桌投下不算特別明亮的光斑。

  郁清棠想拿手機看時間,指尖卻觸到一片滑膩綿軟。

  她指尖輕移,仔細感受了一番,耳根頓時一熱,在被窩裡摸索著將程湛兮捲起的睡衣衣擺拉下來,同時偏頭看向熟睡的程湛兮。

  昨晚她睡前是枕在程湛兮臂彎的,程湛兮平躺。現在卻變成她的手放在程湛兮的上,而程湛兮側對著她,一隻手搭在她腰間。

  郁清棠想不通她們倆是怎麼變成這樣的,索性不想了。

  她起床洗漱,心情格外地美好。

  她昨晚應該是做了一個美夢,雖然她不記得具體夢見什麼,但第二天睜眼上揚的心情讓她確定了這件事。

  程湛兮這一覺睡得格外沉。

  郁清棠下樓吃了早餐又上來,她還沒醒,而書桌和床前的大部分地面都亮起來,郁清棠拉上了窗帘,帶上房門,屋子裡重新歸於昏暗——適合睡覺的環境。

  方文姣帶外公散步回來,看見在客廳看書的郁清棠,左右看了兩圈,問道:「小程走了?」

  郁清棠說:「她還在睡。」

  方文姣道:「粥還熱著吧?」

  郁清棠回:「熱著,待會我再給她炒個小菜。」

  方文姣應聲:「那就好。」

  郁清棠給二老打開了電視機,搬了把椅子到院子里,邊看書邊曬太陽。

  她仰頭看看二樓房間,窗帘緊閉,揚唇笑笑。

  程湛兮閉著眼,手在身邊摸了摸,只摸到陌生的冰涼,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但她依舊在笑,睜開了眼睛。

  先看時間,上午十點半。

  這麼晚,郁清棠應該先起了。

  程湛兮起床下地,先拉開了窗帘,燦爛的陽光一路漫伸出光點,照亮了整個房間。程湛兮站定在原地,指尖點上自己的唇瓣,回味著什麼似的,眼角眉梢湧上幾分藏不住的歡喜,捎帶兩分羞怯。

  程湛兮疾走幾步到了門邊,一把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行至下樓的樓梯口,她忽然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睡衣,又摸了摸尚未梳洗的臉,懊惱地咬唇回房。

  方文姣聽見上邊的腳步聲,朝樓梯的方向瞧了眼,卻不見有人下來。

  程湛兮仔仔細細地刷牙洗臉,穿上來時的衣物,卡其色大衣,白色鉛筆褲,從樓梯下來,和客廳的二老打招呼:「外公外婆中午好。」

  二老都笑笑。

  程湛兮問:「郁清棠呢?」

  方文姣道:「默默在外面。」

  程湛兮神情閃過一絲不自然,很快恢復如常,說:「我去找她。」

  如果程湛兮在喜歡上郁清棠之前就知道她是默默,說不定她們倆真的變姐妹花。既然她已經喜歡上她,管她是默默還是沉沉,都無法動搖她的決心。至於心裡彆扭,彆扭過這一陣就好了。

  何況她們倆昨晚……

  程湛兮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抻了抻大衣衣擺,朝門外走去。

  她掀起門帘,郁清棠剛好出現在她眼前,手裡拿著一本書。

  程湛兮目光一亮。

  這算心有靈犀嗎?

  郁清棠說:「我看到樓上窗帘拉開了。」

  程湛兮的心有靈犀咔一下碎了,但不妨礙她嘴角弧度上揚,桃花眼裡盛滿細碎的光:「中午好。」

  郁清棠淡道:「中午好。」頓了頓,她問,「你是直接吃午飯,還是先喝點粥。」

  程湛兮滿心都是她,哪有心思喝粥,道:「吃午飯。」

  話剛說完,她便上前摟住了郁清棠。

  不是平時那種擁抱法,而是攔腰抱住,讓她雙腳離地,更親密,也更讓人心跳加速。

  她倆還在玄關,郁清棠心裡一慌,雙手撐在她肩膀上,小聲清喝道:「快放我下來!」

  程湛兮只是一時情難自已,回過神也覺得不大妥當,放下了她。

  郁清棠將散亂的髮絲勾到耳後,又驚又怒,還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羞惱,道:「你——」

  「我錯了。」程湛兮認錯態度良好。

  玄關的動靜驚動了客廳的老人,有屏風隔斷看不真切,方文姣在客廳出聲:「默默?」

  郁清棠輕輕瞪了程湛兮一眼,氣息不穩,說:「沒事。」

  程湛兮接著道:「我們倆鬧著玩。」

  郁清棠拉著程湛兮的手出去了,順便帶上了門。

  走到院子里,郁清棠剛轉過身,程湛兮便迫不及待抱住了她。

  郁清棠只好把話咽回去,拿著書的手垂落在身側,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看向窗戶的方向。

  萬一方文姣又走到窗戶這邊來。

  程湛兮好像比昨晚還要黏人了些,耳際感受到熟悉的暖熱吐息,郁清棠偏了偏頭,讓自己脫離對方的懷抱,神色平靜地看著她。

  程湛兮漸漸意識到了什麼,神情微微錯愕。

  郁清棠疑惑地看著她。

  程湛兮不動聲色,轉口問道:「郁老師昨晚睡得好嗎?」

  郁清棠神色不見有異,說:「挺好的。」

  「中間醒過嗎?」

  「沒有。」

  程湛兮微微一滯,揉了揉太陽穴,語氣尋常道:「我很晚才睡著,半夢半醒的,所以才睡到現在。」

  郁清棠關切道:「失眠了嗎?」

  程湛兮看著她的眼睛,說:「有一點。」

  「要不要再睡會兒?我煮好飯再叫你。」

  「不用了,我想去院子外面走走,醒醒盹兒。」

  「要我陪你嗎?」

  「我一個人就好。」程湛兮婉拒道。

  郁清棠神情微怔,看著她雙手抄進大衣口袋,出了院門。

  程湛兮走到離郁清棠家十幾米遠的地方,拿出手機給喻見星發消息,指尖在鍵盤上飛快打字。

  程湛兮:【!!!!!!】

  喻見星秒回:【來了來了來了】

  程湛兮:【好消息:我和郁清棠接吻了】

  喻見星:【[煙花][鞭炮][紅毯][禮堂][結婚進行曲]】

  程湛兮:【壞消息:她忘記了】

  喻見星:【???】

  喻見星電話撥了過來,透著滿滿的幸災樂禍:「怎麼回事兒啊兮兮?」

  程湛兮磨牙:「……你敢把笑聲收斂一下嗎?」

  喻見星:「哈哈哈哈哈哈。」

  哈完,她正色道:「到底怎麼回事?姐們幫你參考一下。」

  話說到昨晚,程湛兮溫香軟玉在懷,睡得始終不安穩,幾乎隔半個小時就要醒一次。

  她醒過來,看看懷裡熟睡的心上人,便忍不住低頭淺啄她嘴唇。

  喻見星嗑瓜子:「一晚上偷香多少次,行啊你。」

  程湛兮不理會她打趣,繼續往下講。

  不知道是哪一次程湛兮醒,屋裡的月光還很亮,料想依舊是深夜。她迷迷糊糊地湊近郁清棠,對方鴉羽似的睫毛扇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借著很亮的月光,兩人對視了。

  程湛兮本來就昏昏沉沉,不如白天清醒,目光盯住她的唇便移不開,她輕輕地貼了上去,像先前一樣,啄了一下退回來,看著她。

  郁清棠瞳仁烏黑,清澈的眸子隨著這個淺吻立刻染上了迷離。

  她好像在想什麼事情,卻又想不清楚的樣子,視線本能往下移,落在她唇上。

  郁清棠開始咽口水。

  然後她湊上前,閉起眼,回吻了她。

  喻見星正聽得津津有味,程湛兮卻忽然不講了。

  喻見星:「下文呢?」

  程湛兮詫異道:「這種細節我怎麼可能會告訴你?」

  喻見星將一口血咽回喉嚨里,問道:「是舌吻嗎?」

  程湛兮勾起唇角:「當然。」頓了頓,她道,「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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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划重點: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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