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程湛兮搭著的手臂從走廊欄杆上放下來,揚起唇角,道:「解決了?」
郁清棠頷首。
程湛兮牽起她的手腕,笑道:「走,請你喝東西。」
郁清棠:「……」
程湛兮沒點外賣,而是帶著郁清棠去了學校外面的甜品店——上次帶於舟去過的那家。
兩人在店裡落座,等待的時間,程湛兮哄著郁清棠把班會課上的情況說了。
……
半小時前。
「你們交給陶主任的聯名書我已經看到了。」清冷沉靜的聲音從講台上方傳來。
一半同學坦然地抬頭對上郁清棠的目光,另一半人或理虧或羞愧,抑或是各種各樣的原因不敢直視,李嵐屬於後者。
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做錯了,卻沒有人給她具體的解答。
她低垂著腦袋,感覺郁清棠的視線在她身上定格了幾秒,輕輕地掃過。
「學校對我做出了處理。」
教室里更安靜了,窗帘被風吹得微微揚起,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表情凝重。
「一,我繼續擔任班主任,教完這個學期,下學期你們可以迎來新的班主任;二,我徹底離開七班,再也不當你們的老師,學校會立刻安排新的數學老師和班主任給你們。」郁清棠最後還是決定把去留的權利交給學生,一切以他們為主,她垂眸望了眼手中的半截粉筆,重新目視全體同學,表情平靜道,「你們希望得到哪個結果?」
一片死寂。
有同學彼此互視一眼,微微睜大的眼睛里流露出強烈的難以置信。
有的陷入沉默。
有的表情沉重。
也有的低頭看著桌面,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個班級,最多的不是李嵐這種有主意能帶頭的,也不是於舟這樣無話語權仍不願被綁架意願的,而是隨大流、跟著組織走的「合群」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和李嵐一樣單純不諳世事,不知道聯名上書會造成怎樣嚴重的後果,但他們還是簽了字。
一是為了合群,在這個集體中始終保持一樣的前進方向;二是不在乎,這個年紀的孩子,說到底以自我為中心的多,老師的感受不會被他們考慮在內。哪怕今天郁清棠因為這件事真的辭職,多年以後想起來也不過感慨一聲年少時的衝動,最多生出那麼一二分微不足道的後悔,舉杯飲畢,日子照過,郁清棠這段插曲會湮沒在時間的長河裡,沒有任何影響。
這就是現實。
別說未成年人,就算是成年人,大部分也是自私自利的,當事情牽涉自身,就會漠視別人的利益,為自己開脫。
另外一部分人是始終保持沉默的,對他們來說,老師換不換無所謂,我只管學我的,我不簽名,但我也不反對,隨你們便。
郁清棠這番話一出,沉默的依舊一言不發,而活躍的想合群的以及湊熱鬧的都看向帶頭的班委們,想讓他們拿主意,為首的就是李嵐。
而李嵐從上課開始,就沒有抬起過頭。
郁清棠見底下半天沒有反應,她將半截粉筆丟進粉筆盒裡,拍了拍手,採取了最簡單方便的做法:「既然如此,投票吧。」
郁清棠補充道:「不記名,在紙條上寫去或留,五分鐘后,李嵐把票收上來。」
教室里陸續響起紙張從筆記本扯下的「嘶拉」聲,筆尖落在紙上走過的沙沙聲。
郁清棠在講台的椅子里坐下,低頭看著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不看他們。
所有同學表情認真,握著筆,沉吟許久才鄭重地落筆。
李嵐面前的紙張上塗改嚴重,最後她將寫著「留」的紙條對摺了兩遍,用力地握在了掌心。
五分鐘悄悄流逝。
郁清棠屈指敲了敲講台,道:「班長收一下票。」
李嵐:「每排最後一位同學開始,把投票往前傳。」
同學們高效率地把投票匯總到第一排,李嵐最後集中到手裡,交給講台的郁清棠。
郁清棠卻不接,淡道:「麻煩班長替我統計一下,把結果告訴我就好。」
李嵐坐回座位里。
她把投票一張一張地打開,在空白的草稿紙上記「正」字。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李嵐身上,還有她移動的鋼筆尖,屏住了呼吸。
李嵐的同桌看著她筆下越來越多的正字,慢慢地睜大了眼睛,滿滿的不敢相信,更引得其他同學大為好奇。
最後一張票放到了最上面,李嵐看著統計結果,沉默了很久。
郁清棠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把椅子放回了原位,慢條斯理地問道:「結果出來了嗎?」
李嵐輕輕地說:「出來了。」
她捧起稿紙,再次安靜了一會兒,吐字清晰地讀出票數:「45票選擇郁老師留下,4票離開,1票棄權。」
懸殊的票差!
滿座嘩然。
所有人表情不一,前幾天交上去的聯名書上簽名的人足足超過一半,現在怎麼會?!
郁清棠波瀾不驚,好像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淡道:「那就按照你們的選擇,我會帶完你們這個學期。」
她聲音沉了沉,肅聲說:「關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結果出現,希望同學們可以考慮一下其中的緣由,尤其是兩次做出不同選擇的同學,是什麼讓你們改變了主意。」
所有學生都陷入了思考當中。
李嵐魂不守舍地坐在位置里。
郁清棠在講台上看著,沒有再找她出去談話。
……
程湛兮聽完,下巴快掉到桌子上,久久沒有合上嘴巴。
她真的想不到,郁清棠會採取這樣的處理方法,尤其是最後統計投票的時候,程湛兮隱約猜到了結果,但真的聽到懸殊的票差還是覺得身心舒暢。
她用勺子戳了下面前的姜撞奶,笑道:「你怎麼想到的?」
郁清棠淡漠道:「用腦子想的。」
程湛兮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郁清棠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程湛兮咳了聲,把笑聲咽回去。
「順便替他們上一堂人生課,挺好的。」程湛兮說,「郁老師這個班主任當得太優秀了。」她豎了個拇指。
郁清棠撩了撩眼皮,睇她:「你是不是在逗我?」
程湛兮立刻指天發誓,澄清:「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出自真心,天地可表。」
郁清棠聽不出情緒地道:「是么?」
「當然是。」程湛兮作勢掏心,「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嗎?」
郁清棠不理會她的戲多,讓她演上了多半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只淡聲道:「申鳴。」
程湛兮反應了兩秒,笑出來:「你說這個,我不是覺得好玩兒么,就皮了一下。我要是不皮,怎麼知道你是臉盲。」
郁清棠睨她一眼,沒說話,唇角泛起若有若無的笑。
程湛兮從溫知寒那裡找回了自信,現在自詡是郁清棠唯一另眼相待之人,見她這欲說還休、似嗔非嗔的一眼,登時像秋風拂過心湖,盪出一圈又一圈不平靜的漣漪。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越過桌面,把手覆在了郁清棠扶著碗的手背上。
柔滑細膩,冰肌玉骨,如同上好的冷玉。
肌膚相觸的瞬間,郁清棠握著勺子的右手一頓,睫羽輕顫,慢慢地抬起眼帘。
瞳仁幽邃,看向程湛兮的目光深不見底。
程湛兮眉心一跳,不安感本能地襲了上來,讓她及時收回了手。
她岔開話題,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郁清棠表情無異,淡淡道:「什麼?」
「我說這班學生。」
「下禮拜就期中考試了,看看成績再說。」郁清棠迅速終結了這個話題。
兩人安靜地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郁老師。」
「嗯?」
「你這周末有安排沒有?」
「回家。」
程湛兮唔了聲,那她就失去在名門公館偶遇對方的機會了。
「程老師呢?」
程湛兮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郁清棠是在問自己,不由眉開眼笑,回答道:「看房子,之前住的地方太遠了,想離學校近點,中午可以回家睡覺。」
「嗯。」郁清棠雙手抄在風衣口袋裡,輕輕地點了下頭。
校門口風大,郁清棠長發被風吹亂,她晃了晃頭,長發還是執著地擋住她的視線,令人著惱,郁清棠剛要將手從口袋裡拿出來,修長溫暖的指尖輕輕滑過她的額頭,將秀髮別到了小巧的耳後,視野頓時清晰起來。
指尖不經意擦過耳尖,程湛兮自若地收回手,在背後輕輕地捏住了自己的手指,眼睛看向別處。
並肩而行的腳步聲合為一體,默契得像是同一個人。
郁清棠用餘光偷偷瞧著程湛兮修長挺拔的身影,那句本該自然出口的謝謝,直到回到辦公室也沒有說出來。
樹上的葉子開始落了。
周五最後一節課結束,打了放學鈴。
郁清棠從窗外飛舞的落葉上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在斜對面的程湛兮身上停留了一秒。
辦公室的諸位老師如同出了籠的鳥,重獲自由,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很快辦公室就只剩下程湛兮和郁清棠兩個人,郁清棠在收拾辦公桌,程湛兮早就準備好下班了,只是在等郁清棠。
儘管她們倆在校門口就得分開。
郁清棠目送程湛兮低伏在銀白色機車上的身影疾馳遠去,轉身走向了不遠處的公交站牌。
公交車搖搖晃晃,到達了老城區。
郁清棠騎著單車橫穿古鎮,車鈴叮噹響。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對程湛兮撒過的一個謊,程湛兮問她會不會騎自行車,她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不會,現在已經想不起當時的心情。
想必程湛兮只是隨口一說,郁清棠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放在心上。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加快速度騎到了家門口,郁清棠把自行車停好落鎖,抬頭看向面前緊閉的院門。
她用鑰匙開了大門,院子里便聞見飯菜的香氣。
新請的柳阿姨廚藝很好,性格也老實,豪爽熱情,上周學校開運動會郁清棠沒回來,柳阿姨還主動打電話問她。
她把包放在客廳沙發,柳阿姨耳朵尖,從廚房裡探出腦袋,親切笑道:「郁小姐回來了,飯已經熟了,菜馬上就好。」
郁清棠頷首:「辛苦了。」
外公和外婆方文姣還是那樣,招呼了聲「回來了」,沒有冷眼相待,卻也不會有尋常人家老人對待兒孫的溫情倍至,噓寒問暖。
倒是柳阿姨話多,知道郁清棠是老師,東一句西一句的。
郁清棠用著飯,時不時簡短地應一句,沒有表現出不耐煩。
柳阿姨洗了碗,打掃完廚房衛生,臨走郁清棠給她封了個紅包。
電視上在放一部諜戰老片,郁清棠看著牆上的時鐘,到點催兩位老人睡覺,她自己上樓,洗澡。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她看了眼書桌上的手機,停留了片刻,似乎升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長發吹到半干,郁清棠拿起手機。
通知界面堆滿了消息。
郁清棠滑開屏幕,點了進去。
按照順序,先是溫知寒的,很長很長的消息,內容是她曾經勸過自己無數次的,讓她出國讀博,理由大同小異。
郁清棠粗略過了遍,回復了個句號。
數學學科組的群里其他老師分享的資料,郁清棠打算睡前再看。
郁清棠彷彿失去耐性似的,迅速上下劃了一遍,屬於程湛兮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白天。
離程老師在校門口和她分開,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
郁清棠微不可見地皺眉,點進了輸入框,指尖在虛擬鍵盤上停留了兩秒,沒有按下去,退了出來。
她繼續檢查其他的消息,一條竟然是屬於衛驚風的——比她大幾個月的堂兄,衛二伯的兒子。
衛驚風:【六哥近日出差會經過泗城,給七妹帶了些禮物,方便見面么?】
郁清棠望著這條消息,神情不明。
她對衛家人都沒什麼印象,尤其是衛家的小輩,上次要不是衛九叫她,她就算和對方面對面也認不出對方。
衛家比她大的有兩個夭折了,其中有位小少爺是在她出生的那年去世的,加之她剋死母親,衛家人都說她不詳。衛家其他小輩罵她的時候也常常把這樣的話掛在嘴上。
衛驚風和他排行第五的姐姐是一對雙胞胎,長得很像,郁清棠印象里,小時候他們倆好像是唯二沒有怎麼欺負過她的。但關係也談不上親近,從小到大毫無交集。
衛驚風是天之驕子,衛家最受寵的孫輩之一,老爺子都很看重他,常常帶在身邊。
他突然給自己發消息做什麼?
郁清棠沒回,更懶得深思,關掉了聊天框。
***
程湛兮吃過飯,和爺爺奶奶打電話,撒撒嬌哄哄老人開心,時間飛逝,一眨眼到了晚上十點多。
老人扛不住去睡覺,程湛兮終於有空去「騷擾」郁清棠。
郁清棠坐在書桌前看書,隨手拿的,半天才看了幾頁,手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下。
程湛兮:【郁老師睡了嗎?】
郁清棠心湖微漾,那種總覺得缺了點什麼的失落感被悄悄填滿,她肩膀不由舒展,臉部線條不自知地變得柔和。
郁清棠手指移到鎖屏鍵上,想靜下心再看會兒書。
程湛兮:【我剛剛在和家人打電話,聊晚了[程式比心.jpg]】
郁清棠指尖頓住,從鎖屏鍵移開,打字:【嗯】
屏幕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郁清棠沒來由地慌了下神,消息比她更快地發出去:【我要睡了】
程湛兮把輸入框里的字一個一個刪掉。
[程湛兮]:晚安郁姐姐
[郁清棠]:晚安
程湛兮懶洋洋地歪在客廳的藤製吊椅里,一腳懸空,搖搖晃晃的吱呀聲中,倏爾唇角上翹。
她一說話郁清棠就秒回,還說要睡覺,郁清棠是不是一晚上都在等自己的消息?
郁清棠把書合上,脫了鞋直挺挺地躺進被窩裡,閉上了眼睛。
風穿過院子里的小竹林,發出嗚嗚的聲響,聽著叫人心浮氣躁。
郁清棠翻了個身,一把將被子拉高,蓋住頭頂。
竹葉颯颯而鳴,月光自窗戶照進來,鍍上了一層柔和光暈。女人一隻手掖在被面,手背膚質光滑,月色下若瑩瑩美玉,睡夢裡時而緊著眉眼,時而舒展開顏,像少女含春的心事。
郁清棠做了一晚上的夢,第二天早上起來忘了個乾淨,只依稀覺得是個少有的美夢,心臟充盈的滿足感延續到現實當中,讓她躺在床上很久,手背蓋住濕潤的眼皮。
她調整好心情,起來洗漱。
回來看手機,程湛兮六點給她發了條消息:【晨跑】
郁清棠:「……」
[郁清棠]:程老師起得真早
程湛兮過了十幾分鐘回她:【還好,習慣了,郁老師要試試嗎?我早上打電話喊你】
郁清棠:【不】
程湛兮無聲笑了會兒,打字道:【我吃個早飯,待會去看房子,今天可能會很忙】
郁清棠:【嗯】
程湛兮和中介約的上午九點,機車太扎眼且路邊不方便停車,遂打車過去,兩人在小區門口碰面。
她先到,腕上的手錶走到九點零二分,中介從馬路那頭小跑過來,穿著粉襯衫,白褲子,脖子上掛個公司的工牌。
「程小姐你好,不好意思來晚了。」他一疊聲地道歉,不耽擱時間地刷門禁領她進去。
名門公館比程湛兮現在住的小區要高檔許多,綠化做得極好,大片的人造景觀,環境清幽,一進來外面的聲音倏然靜了不少,好像隔出了另一個世界。程湛兮常常在畫室作畫,對這方面要求很高,本來擔心市中心會不會吵,如今打消了顧慮。
中介邊走邊和她介紹小區情況,嘴皮子就沒停過。
程湛兮有點理解郁清棠之前面對自己的心情了,禮貌地打斷他道:「直接帶我看房子吧。」
中介抹了把腦門的汗,說:「好的。」
程湛兮給他遞了張紙巾。
中介:「謝謝謝謝。」
穿過一片人工湖,湖中央有一對白天鵝,程湛兮回頭看了兩眼,隨中介進了樓里,中介和一樓前台打了招呼並登記,才刷電梯卡進去。
中介按了10樓,道:「這裡的房子都是一梯兩戶,安保很嚴格,陌生訪客都要電話詢問登記的,十分受女性青睞。」干這行的都是人精,知道程湛兮不喜話多,就只揀著重要的說。
程湛兮點頭。
照片是實地拍攝,房子裡面和程湛兮先前看過的出入不大,就是裝修風格和她的喜好截然相反,富麗堂皇,金光閃閃,透著一股子暴發戶的味道。
程湛兮想了想,她的眼睛不能長久地受這委屈,於是問道:「還有別的嗎?稍微沒這麼華麗的。」
中介說:「有的,還有兩套。」
程湛兮看完兩套,決定選看的第二套。中介打電話給房東,房東說已經租出去了,就在程湛兮決定好的前十分鐘。
程湛兮:「……」
中介:「不好意思程小姐,要不咱再看看第三套?」
第三套和第一套半斤八兩,程湛兮都不能接受。
程湛兮:「沒有別的了嗎?」
她擰了擰眉,實在不行的話,她乾脆把第一套買下來重新裝好了,吊頂、傢具什麼都扔掉換新的。
正在這時,中介一拍腦門,道:「我想起來了,還有一套!」
程湛兮抬眼:「在哪兒?」
中介又露出猶豫神色,說:「但是這套房子,房東對租客的要求很高,程小姐先聽一下吧,要是您不滿意房東,咱就不浪費時間看了。」這話說得妙,明明是租客達不到要求,被他說成不滿意房東。
程湛兮露出感興趣的笑:「什麼要求?」
中介把手機拿出來,似乎在翻什麼,照著念道:「只租給女性,單身,未婚,也不能是離異的,社會關係簡單,學歷碩士及以上,有正當職業,作息規律,無不良嗜好,不養寵物,性格安靜,不會經常帶朋友上門……」
他念完,程湛兮點頭,笑道:「行,帶我去看房子吧。」
中介看向她的眼神微微震驚,補充道:「最後,房東需要親自見過,才能決定要不要出租,價格也比前幾套高。」
他越這麼說程湛兮對這個房子越感興趣。「帶我去。」
程湛兮幾乎第一眼就喜歡上了最新的這套。現代風的裝修,風格簡約,以黑白灰為主,間或點綴一抹亮色,牆紙嶄新,客廳和房間都是落地窗,視野開闊,站在窗前,打開雙臂,感覺可以擁抱整座城市。
裡面多餘的東西很少,程湛兮走過一圈,心裡已經有了初步的裝飾計劃。
她不住點頭,讓中介給房東打電話。
中介走到一旁,過了會兒回來,手按著麥克風,說道:「房東現在不在這邊,明天下午見面可以嗎?」
程湛兮頷首:「可以。」
程湛兮往裡走,聽到中介在和對方確認時間和地點。
翌日下午四點。
名門公館附近的咖啡廳。
程湛兮和中介一塊進去,咖啡豆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
下午的咖啡廳沒什麼人,程湛兮環視一圈,發現靠窗的位置里坐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面容秀美,烏黑長發別在小巧的耳後,左眼眼尾有一顆淚痣。
「郁老師!」程湛兮快步上前。
郁清棠看著她,又看看落後她幾步的中介,表情閃過一絲瞭然。
程湛兮全然不知,驚喜道:「你怎麼在這裡?」
這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嗎?
中介緊趕慢趕地上來,也驚訝地看著她們倆,旋即笑道:「程小姐和郁小姐認識,那太好了。程小姐,你的房子不用愁了。」
程湛兮好像察覺了什麼,對著郁清棠愕然地張了張嘴:「你就是房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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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清棠: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悄悄告訴大家一個秘密,郁姐姐住的那一整棟樓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