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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月下高戰

  夜高,月明,一切都如尋常的夜色罷了,也許在尋常騷客眼中,這是個對酒賦詩的好時候;然而在這危機四伏的戰場之上,這所代表的一切,都很是危險。


  黑夜,是最可怖的隱蔽;若是在陰夜或者雨夜,這危機更甚。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人類如同天神的玩偶,任憑天時宰割。不過似乎因為這晴朗的夜晚,梁寶的軍隊戒備度鬆懈了不少。


  梁寶的巡邏兵寥寥可數,這二十萬人似乎連幾百人的守衛部隊都沒有;他們眼神疲憊地四處掃射著,偶爾還打個哈欠、撓一撓屁股,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偶有兩個一起巡邏的士兵,絲毫沒有紀律,交頭接耳的聊著天。所說的無非是今晚沒夜宵,然後明天還要加緊攻城的事情,隨後再抱怨幾聲。這般情況在軍營中幾乎是隨處可見,有些已經躺下的人睡不著,還拉著個人跟自己閑嘮。


  就在這些人閑閑度日的時候,殊不知,孫珪已經帶著幾百人馬繞了他們後路。


  老天爺似乎收到請求一般,突然颳起了大風,卷過遠處的烏雲,擋在的明月的前面。風起,草動;窸窸窣窣的聲音更給孫珪的部隊提供了掩護。


  二十萬人的營寨可不是方圓幾百米的小建築,那可是綿延好幾里的龐大體系。在孫珪的指揮下,這幾百人馬緩緩行進,漸漸包圍了這座營寨。


  他們約定起火為號,便是孫珪的第一把火作為信號。畢竟這個年代可沒有無線電什麼的,大聲呼喊也只會引起敵軍的警覺。


  他們每人身負一捆柴草,握著一瓶燃油,在草地上靜靜地趴著,絲毫不敢亂動;若是稍微動彈被敵軍發現了,那可不好辦了。


  孫珪抬頭望了望天,沒曾想老天爺都在幫自己;原本晴朗的夜空,如今卻是烏雲密布。若不是梁寶軍營之中還泛著火光,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裡了。


  孫珪感受了一下風向,似是南風;如此這般,則需要在北邊多放些火。他朝兩側做了個手勢,士兵會意,慢慢朝北邊靠攏,形成了一個大半圓。


  如此行為,並不只是為了節省兵力;火從北邊起,梁寶勢必會向南方逃竄。若不開個口子,梁寶如何逃得出去?


  孫珪臉上露出的狡黠的笑容,此刻的他心中不免有一絲緊張,畢竟這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場戰爭。


  這場仗,只能勝,不能敗!

  又等了一會兒,孫珪看天色也暗的差不多了,風也刮的夠大;他所期待的天時已經到了……孫珪的手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心臟躍動的頻率也加大了不少;他緊緊握住手上的油瓶,將裡面的燃油全數倒在了柴草之上。


  周圍靠的近的人見狀,紛紛把燃油倒了出來;見孫珪開始點火,也紛紛將柴火點燃。遠處的人見這邊煙起,知道點火了,紛紛將柴草點燃。在這平野之上俯視過去,儼然一排排火炬一般,場面極為壯觀。


  但這可不是在開運動會,所有人都沒心思去想這場面究竟壯不壯觀。他們似是早有商量一般,單數的人將柴火放在柵欄外邊,雙數的人則紛紛將柴火丟進軍營之中,點著了不少營帳。


  但這幾百人所造成的的火勢是遠遠不夠的,孫珪也早已知道這點。只見營帳之中燃起大火后,周圍的叢林中冒出了不少的弓箭手,將手中的火箭整齊地射了出去。


  這下可不得了,那弓箭手少也有千計,加上剛才那些柴火,順著南風,梁寶的軍營瞬間著了。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不過如此罷了。


  這還沒完,火計所造成的的混亂,最適合讓騎兵進行衝殺;否則單憑這些小火,也燒不死多少人。這邊火起之後,潁川城城門大開,城中騎兵在各隊領頭的帶領下全數朝梁寶的軍營衝殺過去。所謂的虎狼之師,便是見到敵人之後,如同豺狼虎豹將他們撕咬乾淨。


  那梁寶的軍隊到底只是支起義部隊,似乎沒見到過這般大火;二十萬士兵再營地中胡亂奔跑,完全找不著北了。


  他們也沒有想過滅火,只想趕快從火場逃出去。


  不過這些人還沒來得及逃出火場,便是感覺到這片泥地上似乎在微微震動著。他們以為是發生了地震,但半晌之後,聽見遠處傳來的鐵蹄滾滾,他們方才明白了……


  敵人的騎兵要來了。


  這隻完全沒有訓練素質的部隊瞬間崩潰了,先是一場大火打壓了他們的氣焰,隨即又是一隻軍隊即將來襲;如此境況,不逃命還等什麼?

  若他們知道這隻騎兵只有三千人,怕也不會如此恐懼了;但他們的恐懼來源正是不知道這隻部隊究竟有多少人。未知,才是最為恐怖的。


  梁寶慌忙的走出軍營,看到這般景象,如何冷靜的下來?他一邊叫人牽過馬來,一邊吩咐各個隊伍的領頭去整頓自己的士兵,能整頓多少是多少。面對那即將到來的一干騎兵,他準備與他們硬抗。


  不過這隻集混亂、恐懼、無律於一身的部隊,如何乾的過訓練有素的朝廷士兵?那些騎兵攻入營地之後,見人便殺,見帳便拆,深怕錯過了一個人。


  面對著這般兇殘的敵人,梁寶的士兵嚇得臉都白了,在這火場之中,竟是有些豐腴的紅色。


  「將軍……要不,我們還是溜吧!」


  見自己身邊的護衛都這麼說,梁寶也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別說這些小士兵,他又如何不是害怕的緊?只不過帶著這麼些人,面子有點過不去罷了。


  原本他還打算再反抗一番,便命令一些先頭部隊去抗擊那幾千騎兵。不過他原本有所反抗的心立馬就焉了——那有著一萬人的所謂的先頭部隊,根本是沒有拿任何武器,直接沖向敵軍,看來是投降去了。


  「慢著!我……我投降!」


  那些士兵見到騎馬的人,便立即湊上去,想要表現自己投降的誠意,還特地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拿任何武器。不過這大火中與喊殺聲中,那些騎兵如何聽得清楚他們說什麼?

  更何況黑暗之中,見他們舉著雙手,以為是拿著武器要打自己,分分鐘便將他們殺了。


  可憐這些人,死的不明不白的;本來想要投降,如今卻成了刀下冤魂。


  那梁寶見這些騎兵如此喪心病狂,連投降的人都要殺,如何還敢繼續待下去?面子重要還是命重要?他立馬吩咐自己僅剩的的一些隨從,讓他們儘可能地多收斂些兵,分五路撤退,最後在南方的那片林子的出口匯合。


  他的手下極不甘願地退下去收斂兵馬了,那些人倒想趕快逃跑;不過梁寶作為一個貪生怕死的領導,自然會選擇讓他們殿後。


  他清理了一下手下的兵馬,算上去約么也有一萬人,便帶著這隊兵馬,衝出孫珪留下的口子,朝南方撤退。


  蹲在一旁看戲的孫珪,見梁寶帶著部隊朝南方撤退,臉上不由得露出的一絲笑容。


  擒住賊首,就在今日!

  他手下共有一萬騎兵,加上潁川城內的,一共有一萬三千人左右。這進攻梁寶軍營的便是潁川城的三千兵馬,畢竟營地狹窄,奇襲騎兵也不宜過多;而他那剩下的一萬人,早已在梁寶軍南方的各個路口埋伏著了。


  梁寶絕對想不到,短短一天之內,原本是大優勢的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個喪家之犬。如今的他騎著快馬,瘋狂的朝南方逃竄;而他手下的人,大多數是步兵,面對著一個跑得如此快的領導,他們只能奮力追趕,早就沒了隊形。


  當這隻隊伍走過一片叢林之時,隨著一聲尖銳的馬嘶,一隻騎兵衝殺了出來。這一萬人早已是強弩之末,看見這裡竟然有埋伏,連反抗都不打算反抗了,紛紛跪在地上。


  不過這些埋伏的士兵倒不似那些偷襲的騎兵,他們可是把這些人投降的舉動看的一清二楚;這些騎兵並不打算把他們斬殺,而是當做俘虜,押送回去。


  分五路撤退的兵馬,皆是遇到了孫珪早已布下的埋伏。不過梁寶一個人沖在前面,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士兵已經多數成了俘虜。到了指定的地點后,梁寶終於是停下了馬來;他回過頭去,見著一片黑暗,也不知道自己的部隊到哪裡去了。


  梁寶就這麼焦急地等待著;終於,他聽見了遠處林子中傳來的聲音。他仔細聽著,確定是步行的聲音之後,方才鬆了口氣,看來那群偷襲的騎兵,並沒有追上來。


  等了幾秒種后,一道狼狽的身影從林子中鑽了出來,其後面還跟著一隻人數不少的隊伍。隨著這支隊伍的出現,另外三隻兵馬也是陸陸續續地從林子中鑽了出來。


  梁寶正打算鬆口氣,卻聽見一名帶頭的說道:「將軍,我等遇上了埋伏,只怕現在,剩不了多少人了……」


  梁寶聞言大驚,他絲毫沒有想到那潁川守軍竟然突然變得如此聰明了。先是用火攻混亂自己的部隊,隨即派遣部隊偷襲自己;最後竟然在自己撤退的路上設置了埋伏的軍隊……是說自己的部隊怎麼一個都沒跟上來,原來全數被敵人剿滅了。


  梁寶看著自己這剩下的殘兵敗將,一個個面如死灰,不少人身上還散發著烤肉的味道,但他們都是笑不出來。梁寶無奈的低下了頭,他現在甚至想哭;這出軍多日,何時遇到過如此大敗?

  「清點一下,還剩多少人吧!」


  梁寶下令之後,那些領頭的便開始沒精打采地清點起士兵的數量來。半晌,在梁寶的焦急等待中,終於是有人站了出來,朝梁寶彙報到:「將軍,目前粗略來算,僅剩五萬人馬……而且十之八九是傷者;而糧秣……一點都沒有了。」


  「什麼?沒糧!」梁寶聞言大驚失色;確實,在那般情況下,誰還有時間去搶點糧食出來?這群人又沒有帶乾糧的習慣,自然是一點糧食都沒有了。


  梁寶畏懼的縮在馬背上。要知道這些人就是為了糧食跟著自己的,如今糧食分毫不剩,他們還會繼續跟從自己嗎?


  不過梁寶的人生時限已經不會給他機會繼續思考了,只聽遠處「咻」的一聲,一道金芒穿破夜空,似乎要撕裂空間一般,朝著梁寶飛了過來。


  梁寶完全沒有聽見那個聲音,便這麼活生生地被一支穿雲箭射穿了腦袋。


  「騎在馬背上,是深怕我們看不見你嗎?」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林中響起。


  「三弟,你看我箭法準不準?」又是一道雄厚的聲音跟著起鬨。


  正當那些士兵錯愕之際,只見林中緩緩走出來三個人。為首一人身穿鏖甲,肩披深藍色披風,面色平靜,鬢髮與鬍鬚隨著晚風微微浮動著;而他身後則是站著兩個雄壯的男子,乍一看似乎都有萬夫不當之勇。


  那為首之人看著一臉錯愕的軍隊,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說道:

  「你們,想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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