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孤苦伶仃
「小飲……」雪爺爺嘴角動了動,卻欲言又止。
「爺爺?」雪飲知道雪爺爺還有話要對他說。
「我有件事要求你。」雪爺爺顯得很猶豫。「本來我不打算說的,可不說,我又怕會帶著此生最大的遺離開。」
「爺爺,你別多想了,我不讓你離開我。」雪飲的眼淚開始順著臉頰滑落。
「呵呵,傻孩子,人終會有老去的一天的。只是你還小,我們爺孫倆相依為命了十多年,如果我死了,就剩下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以後我不在的日子,你要照顧好自己,保護好你想保護的人……」雪爺爺很傷感地說著。
雪飲依舊是淚流不止,就連旁邊的栗商眼眶也開始濕潤了。
「孩子,你知道我今生最想保護的人是誰嗎?」
雪爺爺沒留給雪飲回答的時間,繼續說道:
「是你奶奶。可我沒有保護好她……我倆啊!從成親的時候就為了躲避戰亂,一直過著四處逃亡的日子……直到她被盟重城的士兵殺害的那天,我們也沒能過上一天安生的生活……她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個安穩的家,可惜在她有生之年我沒能給她,這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了……因為,我答應過她,會給她一個想要的家……所以,我不能食言……等我死後,你從那個錢袋裡拿出些銅幣來,為我們買一口棺槨,合葬在一起吧。生前我沒能給你奶奶一個家,這也算死後我把欠她的補上了吧……至於我們的這座小院子,你大伯肯定不會給你的,你也別跟他爭搶,他總得會給你一個住的地方吧……爺爺等不到你和商兒結婚的那一天了,也等不到你爹回來的那一天了,我想你爹了,想文山了,想……」
說到這裡,雪爺爺也已是老淚縱橫,氣喘吁吁的梗咽著再也沒力氣說下去了。彷彿一個不努力地呼吸,便和眼前的親人就陰陽兩隔了。
雪飲見狀,淚水向外涌的更快了。他趕快安慰爺爺,道:「爺爺,您快別說話了,也別多想些什麼了,趕快休息吧。有我在呢,你不會有事的……」
雪爺爺大口喘著氣,平復了很久后,臉色才稍微有點緩和,但他還想說什麼,只不過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弱了,道:「呵呵……小飲,男子漢大丈夫不許哭。你記住,你要堅強……你的性子天生善良膽小,嘴巴也笨,不會跟別人爭吵打架,以後在你爹充軍還沒回來之前,你遇事要多忍讓,好好地活著,保護好需要你保護的人……保護好需要你保護的人……保護好……」
說著說著,雪飲突然感覺一直握著自己的那隻粗糙的手,突然鬆軟了下去,垂在了床邊。
「爺爺!」
一句撕心裂肺的嚎叫,從這座簡陋的農家小院傳出,聲震四野。震的村口的那顆千年老銀杏樹枝葉亂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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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雪爺爺下葬了。雪飲按照雪爺爺生前的遺願,買了一口棺槨,把雪爺爺和雪奶奶的遺骸葬在了一起。
棺槨是雪文河幫著買的。
傍晚,當雪飲剛回到自家的小院的時候,雪文河就來了。他問雪飲:「給你爺爺買棺槨的銅幣,你是從哪裡來的?」
雪飲心中立刻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移開目光,看著院子里的一口石磨,回答道:「我自己存的。」
「可是你就給我了三枚,不夠啊,剩下的是我墊進去的。」
「我問過棺材鋪里了,三枚足夠了。」雪飲轉眼盯著雪文河道。
「哎呀!我可能是被柳木匠騙了!他給我要了六枚……呃,不對,是十枚。」雪文河一跺腳道。「現在再找他討要是要不回來了,只能認栽了。你得把剩下的七枚補給我。」
「憑什麼我補給你,我爺爺也是你爹,你就不應該貪些份子了嗎?」雪飲氣憤道。
「我可沒說給老頭買棺槨,是你執意要買的。按我的意思,用個涼席裹上埋了就行了。反正人死了,什麼也感覺不到了,還要那麼舒服有用嗎!只會是浪費錢財。」雪文河義正辭嚴地解釋道。
雪飲突然替雪爺爺感到心寒,當下咬著牙齒一轉身,扔給雪文河一句話,道:「我就那麼多。」
雪飲想回到屋裡去,因為他不願意再看雪文河一眼,那副嘴臉讓雪飲感到噁心。
「哎呀,你個小兔崽子還學會騙人了。」雪文河說著,上前就去抓雪飲的口袋。
由於雪飲是背對著他的,所以事先也沒什麼防備。一下竟被雪文河順利地摸到了口袋裡的錢袋。
「這是什麼?拿出來!」
嚇得雪飲趕快用手護住口袋,用力地先後撕扯。
雪文河一把便摸了出來那是錢幣,哪裡肯讓雪飲再逃脫出去,也用力的爭奪著。
雪文河雖說是大人,但畢竟年紀大了,力氣也減退了。和雪飲爭奪了半天,竟然也沒爭奪出個結果。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來我一去的撕扯著。突然「刺啦」一聲,竟然把雪飲的衣服從下到上撤出一個老長的口子。
「你賠我的衣服。」
雪飲見自己唯一的一件衣服被雪文河扯破了,心中很是心疼。然後他怒氣沖沖地抬起一腳,就跺在了雪文河的腳面子上。
雪文河當時就痛的鬆開了手。只見他雙手抱起一隻腳,用一條腿在那站著,蹦啊蹦的。後來竟然蹦到了一根棍子上,緊接著就向後摔了個四腳朝天。
「小兔崽子,你給我等著!」
雪文河爬了起來,捂著屁股,墊著腳,指著雪飲大吼了一嗓子后,就一瘸一拐地灰溜溜地逃跑了。
「切。」雪飲冷笑一聲,然後就轉身回屋了。
第二天一大早,睡夢正香的雪飲就被一陣粗暴的敲門聲吵醒了。
雪飲驚醒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定了定神后,才聽出來門外有不止一個人。他通過聲音判斷出,最少有三個人,分別是他大伯雪文河,他大伯母,還有他大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