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天者莫明於日月
北大街,作為韶州最繁華之處。
城內權貴大抵生活在此,曾經風光無限的楊府便坐落在這裡。
風流早已不在,可仍能透過這座府邸看出當初楊家的興盛。
幽靜的小徑上,淡淡的陽光照出了兩道行走的身影。拉近距離一看,正是剛從陳凡那回來的楊玉瑩二人。
「小姐,那個陳凡也太不是個東西了,你好心去看他,他竟然用那種不冷不熱的姿態面對你。」丫鬟小翠嘴裡抱怨道。
「住嘴!」楊玉瑩忽然站住身子,回頭看著小翠,厲聲喝道。
「你要記住就算陳凡他再不是個東西,但他也楊府的表少爺,是你的主人,要是下次再讓我發現你在這亂嚼舌根,你就不要再跟著我了。」
小翠跟了楊玉瑩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她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只能低著頭連連稱是,誠惶誠恐。
「明日記得把府上剛進的那批銀骨炭挑一盒給他送去。」
說完這句話后,楊玉瑩便撇開小翠自顧自往前走去。
小翠看著楊玉瑩的背影,想起那個害她被罵的男人,臉上露出一絲怨毒的神色。
她不恨那個罵她的人,反而對一個與之毫不相干的人心生怨毒。
因為有人高高在上,有人低落塵埃。
這是小人物的悲哀,也是弱者的悲哀。
……
楊府發生的一切,如今的陳凡根本就不關心。
在楊家人眼中視若珍寶的那些金銀地產對於陳凡來說根本什麼都算不上,重活一世,對他而言珍貴的東西太多。
有憑空多出來的二十多年的記憶與經驗見識。
有各種各樣的修行功法,他前世殺得修行者不在少數,其中不乏名門世家。
他知道這世上有著許多寶藏還未開啟,並且他熟悉的知曉接下來這二十多年所發生的一件又一件大事。
這一切的一切讓陳凡輕鬆地掌握著歷史的脈絡。
握住了這些,便是握住了先機。
一步先,步步先。
而且他現在還年輕,還有修行的機會。
因為修道不但是天賦的事,更在於身體和年紀,一旦超過了十八歲,除非有驚天的機緣,怕是今生註定要與道無緣了。前世就是因為年齡的原因,讓他只能付出比別人多一百倍的努力,可即使如此,仍舊被頭頂的那塊天花板給壓得死死的。
他前世沒能夠做到的事情,這一世一定要將它完成。
當然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陳凡伸出右手,一卷文書就這麼憑空顯現了出來。
一抹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斑駁的光影灑在書卷上,映著卷首上那個古樸的字跡「明」。
光影下,那個「明」字也隨之斑駁,陳凡凝神靜看,一時竟是忘了時間,只覺整個人徹底陷了進去。這時如果有外人在的話,便是能夠看到陳凡身上竟是隱隱多了一層淡淡的寶光。
片刻后,陳凡這才醒過神來,看著這卷文書,眼神幽遠,伸手將其翻開后,卻只顯出第一頁內容,一共八個字「在天者莫明於日月」。
「在天者莫明於日月……」陳凡低聲自語著。
為了這八個字,前世不知有多少驚艷絕艷之輩埋骨他鄉,陳凡最後也因此而死。
能夠逆天改命的天書重現人間所引發的轟動可以想見,必是地動山搖。當時不知有多少大修行者出山,為了爭奪陳凡手中這卷天書,所死之人又何止千數,可最後卻落到了他的手上!
最讓陳凡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身死重生,他以前所擁有的一切盡皆散失,只有這卷天書跟著它一起回到了少年時。
「少爺,吃飯了。」
「來了。」
聽到小蝶的喊聲,陳凡笑了笑,鬆開右手,天書自動從其手中消散,重回他的識海之中。
早飯吃得是楊玉瑩昨日送來的燕窩粥,即使對楊玉瑩這個人再如何不感冒,但絲毫不妨礙陳凡吃她送的東西。更何況他現在這個身子實在是太過虛弱,必須快些補起來,否則就算修鍊再好的築基功法也會大打折扣。
萬丈高樓平地起,築基牢靠與否,往往能夠決定一個人究竟能走多遠。
足足吃了兩大碗后,陳凡這才放下手中的碗筷:「我吃飽了。」
小蝶聞言就要起身為陳凡收拾碗筷。
陳凡連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輕笑道:「以後跟我在一起沒這麼多規矩,你慢慢吃,之後一起收拾就是了。」
剛才與陳凡一起同桌進食已經是壞了規矩了,正待小蝶拒絕,她看到了陳凡的眼神,遲疑了一下,終於是點了點頭。
「我出去一下。」
「好。」小蝶應了一聲,頓了頓接著開口道。「外面天寒,少爺你傷又剛好,記得早些回來。」
如果還是原來的那個陳凡,楊小蝶絕對不會放心讓他一個人外出。可不知為何,經過這次事情之後,她覺得那個在她眼中永遠長不大的少爺終於是變成熟了,而且有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神情甚至讓她隱隱感到有些害怕。那種威嚴,讓她不由地想起了夫人,也就是陳凡已經過世的母親。
「知道了。」
陳凡笑著拍了拍小蝶的肩膀,轉身出門而去。
這時他身子剛剛好轉,因此陳凡只是在外頭做了一些加速康復的鍛煉便折身返回。可當他剛到家門口,便聽到了一聲驚叫,是小蝶的聲音。
陳凡神情一凜,快速朝家奔去。
他速度極快,可發出的聲音卻是極輕。
很快陳凡便是進入屋內,就看到一個大漢糾纏著小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無名怒火。
「你是什麼狗東西,敢在我這裡撒野。」
直到冰冷刺骨的聲音在屋內響起,那大漢才意識到身後站著一個人,不由嚇了一跳,轉身看清來人之後,這才恢復過來。
「原來是表少爺,怎麼走路一點聲響都沒有啊,讀書人雖然文弱一點可也不至於這樣吧。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閹人呢。」那大漢看著陳凡,陰陽怪笑道。
陳凡看著那大漢,臉上絲毫不見怒氣,聲音卻是越發冰冷:「你是楊府黃管家的侄子,叫做黃天德是不是?」
「小的黃天德見過表少爺。」話雖然如此說,可黃天德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恭敬之色。
惡奴欺主,說的就是他,只是可惜的是他選錯了對象。
「好,好的很。」陳凡冷笑一聲,抄起桌上的茶壺猛地朝黃天德額頭砸去。
啪!
茶壺頓時碎裂開來,黃天德一身半新的棉襖立即被茶水濕透,頭上還破開了一道碩大口子,當即流出血來。
黃天德本就不是什麼善茬,平素仗著他叔叔的勢在楊府可以說是橫行無忌,除了那些主人家之外誰還敢給他臉色看,更不用說是被人打了。當下火冒三丈,大吼一聲,揚著拳頭就要打過來。
「這一拳打下去的後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面對破空而來的拳頭,陳凡臉色不變,冷聲道:「按照夏律,惡奴欺主,不問緣由,不論是非,只要我一紙狀告衙門,官府對你便是三十殺威棍。你還是想想自己是否能夠熬得過去。」
話音未落,黃天德的拳頭硬生生給停了下來。
他叔叔在楊府再有權勢,終究也只是奴僕,而陳凡再如何破落,終歸是主。
在大夏律法下,主人就算打死僕人也最多只是賠償一些錢財而已,而要是身為奴僕的主人膽敢欺負到主人頭上去,先是吃一頓殺威棒,然後再論對錯是非。
這道理,黃天德又何嘗不知道,原本他也只是打算在口頭上佔一些便宜罷了。在他的印象中,這個懦弱無能的表少爺根本就不會反抗才是。
剛才不過是一時間被氣壞了腦子,這時反應過來,黃天德額頭不由冒出了冷汗。
「表少爺誤會了,小的哪敢打您,我這不是奉了小姐的命給您送炭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