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履約
胡小飛腳步一滯,眼角猛的一抽。
此時,他才想起來,這場約戰是有賭注的。
「若是我輸了,我將蓮花台里得到的傳承雙手奉上,並聽憑處置。若是你輸了,我只要,你,跪在我面前,磕三個響頭。」
當日尹青羽擲地有聲的話語似乎還響在耳邊。
跪在我面前,磕三個響頭!
跪在我面前,磕三個響頭!
……
腦袋裡嗡嗡直響,羞惱、恥辱的血竄上腦門,胡小飛的一張臉一下子變得赤紅,整個人象喝醉酒一樣,搖晃了起來。
「胡小飛,你難道又想不認帳?」
胡小飛正準備怒而離去的腳步再次一頓,被這句話一激,腳步頓時重如千斤,再也挪動不了分毫。
可他根本沒辦法面對尹青羽,面對這個賭約,他不可能當著所有族人的面跪在她面前,他做不出,也絕對不能這麼做。
他能感覺到他的背後有一雙眼睛在死死的盯著他,那眼光讓他如芒在背,渾身如打擺子一樣難受,發冷發寒。
時間一點點過去,周圍從議論紛紛到死寂再到竊竊私語,他背對著尹青羽微微發著抖,卻始終沒有勇氣轉過身去。
氣氛一時陷入尷尬,胡祥搓搓手,站出來打圓場,「青羽,要不,這事……要不算了,讓小飛給你道個歉,再補償一點別的東西,你看可好?」
一直盯著胡小飛的尹青羽明顯感覺到,胡小飛在聽到這句話后緊繃的雙肩不覺鬆動了一下,看來胡祥這句話說到胡小飛的心坎里去了,可我,偏偏不讓你如願!
尹青羽收回目光,看向胡祥,輕笑一聲,「祥叔,假如是我輸了,你說,胡小飛會放我一馬,只需我道個歉就能了結嗎?」
「這……」
「我會。」
聞言胡祥不知怎麼回答,胡小飛卻立馬轉身斬釘截鐵的回道。
「現在你輸了,你當然會這麼說。胡小飛,我沒你那麼大的肚量,人類有句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也算個女子吧,所以我小心眼得很,一點不大方。我……我雖然不大方,可也只要我應得的,並沒多要,而且當初是你親自答應的,又沒人逼你,答應的話可不能反悔噢。」
說這麼長一段話,尹青羽有些氣喘,她捂著嘴,將涌到喉頭的血強咽了下去。
胡小飛最後一掌不但傷了她的腑臟器官,那些閃電形成的電蛇還侵入她的身體,破壞著她的經脈血肉,她一直強撐著一口氣,言笑盈盈的不讓人看出端倪,就是要讓胡小飛當眾兌現承諾,她心裡清楚,若是過了這一村只怕就沒有那個店了。
現在胡小飛還顧著顏面,被擠兌得當眾抹不下面子,也不甘心背負爽約的罵名,可若放他走了,他爺爺胡非出面,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他爺爺胡非,才是一隻既狡猾又不要臉的老狐狸。
「你……」胡小飛被擠兌得張口結舌,一句話說不出來。
「唉呀青羽,何必呢,都是從小玩到大的,何必弄得這麼僵。要不我代小飛給你道個歉,你就別計較了,大家還象以前一樣多好。」
胡娜裊裊的走到胡小飛的身邊,看著尹青羽嘻嘻笑著說道,好象兩人關係多好似的。
你的臉可真大,我連胡小飛的道歉都不接受,還會接受你的?
尹青羽已經徹底無語了,這賤狐狸,怎麼就能那麼無恥的睜眼說瞎話呢,還和以前一樣多好,是不是希望我象以前一樣繼續任由你們欺負、羞辱而不作反抗?
「胡娜,你最好滾到一邊去,別讓我說出好聽的來。」尹青羽已不耐煩好好說話了,對這些人沒有必要。她轉向胡小飛,一字一頓說道:「胡小飛,我要你現在,馬上,履行咱們的賭約,兌現你的承諾。」
不等胡小飛開口,她冷冷一笑,繼續道:「你若不願意,我就去找族長,找太上長老,後果是什麼你應該清楚。」
狐族對約戰中不遵守承諾者是有一定懲罰的,具體是什麼尹青羽不太清楚,她現在連嚇帶詐,就是要讓胡小飛不敢不兌現。
黑焱在台下已看出了尹青羽的不對勁,明白她是受了重傷的緣故,她承受了那麼多,受了那麼重的傷才換來的勝利,他決不能讓她的血汗白流了。
胡小飛必須履行賭約!
現在他不方便到尹青羽的身邊去,可不妨礙他幫她。在她開口說「等一下」時,黑焱極快的站到了胡小飛的身後,阻住了他的去路,若他敢就這麼離去,黑焱不介意給他幾掌,讓他也嘗嘗被虐的滋味。
在他冷冷的盯視下,胡小飛想要離開也難。
何況尹青羽的恐嚇,也讓胡小飛不得不思量。族裡對不遵守承諾者的懲罰,尹青羽不清楚,他是清楚的,會被送去後山瀑布邊的山崖面壁思過,面壁思過倒也沒什麼,問題是若他真的不遵守承諾,那麼他在族長和眾長老心中的印象都會大打折扣,在族人的心裡也沒有了威信。
他胡小飛本是族中的驕子,族裡的希望,他怎麼能讓自己有那樣不良的記錄。
雖然下跪,特別是給尹青羽下跪也很丟臉,這樣的羞辱會讓他很長時間抬不起頭來,可將來,總有一天,他會將今日的恥辱連本帶利找回來,總有一天,他會踩在尹青羽的臉上,狠狠的一遍遍的輾壓。
成王敗寇,到了那一天,還有誰記得他今日的恥辱?
他彷彿看到了自己踩在尹青羽臉上的那一幕,臉上不覺露出一抹快意。
想到這裡,他沒有再猶豫,將攔在自己旁邊的胡娜一掌推開,面對著台上的尹青羽,「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他沒有看台上,也沒有去看周圍的各種眼神,甚至強迫自己不去聽那些清晰的直往耳朵里鑽的聲音。
「啊,小飛真的跪了呀。」
「小飛居然真的給青羽磕頭了……」
他強迫自己象根沒有思想的木頭一樣,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然後極快的磕了三個頭。
三個頭磕完,他站起轉身,面色陰沉,冷冷的眼神掃過身前,面前的人群自動往兩邊分開,為他讓出一條通道,穿過人群,他的身影晃了幾晃,很快就消失在了山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