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重疊的面目
世界上每一天每一分鐘都在發生著形形色色的事情,除了當事人,無人得知,人們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
孤獨的人,在孤獨的夜裡各懷心事,都有各自心底牽挂的人。
如果在過去,即便遇到再困難的事情,黃苓身邊都有一個為她迎難而上的人,非要被逼上絕境,黃苓才恍惚想起過去身邊曾經的這個人,可是,這個人又是誰呢?
困頓時的深夜註定是無眠的,黃苓拼了命地想要記起腦海深處的那張臉,執拗的性子是風雨侵蝕都改變不了的,她決定的事,再多的馬都拉不回頭,就算嘔心瀝血,都要想起這個人。
不管如何努力都想不起來,黃苓好幾次撐不下去,想要打電話給乾爹,可到最後還是放棄了,她知道,只要一通電話,乾爹一定會立刻飛到自己身邊,可是這一次,她不想要再麻煩乾爹了。
通過定位系統,黃苓鎖定了楚博所在的位置,她追蹤著這個信號來到了楚博被關的地方,卻驚訝地發現是仇古的大本營。
除非擁有極好的耐力跟體力,除非她能夠以一敵百,不然黃苓根本無法輕易將楚博救出去,即便是想要孤注一擲卻仍舊摸不到絲毫的門路。黃苓只好嘆一口氣,而後落寞地離開。
撥通了江威豹的電話,黃苓顯得有氣無力:「你到底要我做什麼?求你不要傷害小博。」
「來我身邊,我做什麼,你不可以說不,如果你不答應,那個小丫頭一定活不了。」
「好,我答應你,但是你必須讓我見她一面。」黃苓根本連考慮都沒有考慮。
最終江威豹只是通過視頻連接讓黃苓見到了被折磨得很慘的楚博,作為姐姐,黃苓怎麼忍心楚博受到如此的傷害。
「我什麼都答應你,求求你,不要再傷害她了,我求求你……」黃苓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硬骨頭的黃苓了,比起自尊,她更加珍惜身邊的每個人。
掛斷電話,江威豹冷笑幾聲,從何時起,黃利峰的女兒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了。
對江威豹來說,黃苓的再次出現成了他最有價值的籌碼,有了黃苓,就能幫助他搶奪下興炎幾個重要的場子,在道上稱王也沒有不可能。
在仇古約定好跟興炎談判的日子,黃苓乖乖的跟在了江威豹的身邊,礙於過去的交情,宋華很想要幫助黃苓脫困,但仇古的老大畢竟是江威豹,宋華始終沒有機會有所作為。
還不忘擔心楚博,黃苓再一次小聲懇求江威豹:「求你一定要保證楚博安然無恙。」
「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我一定不會動她一根手指頭。」江威豹哂笑著。
什麼?抓住的那個女孩就是楚博,宋華心頭咯噔一下,沒想到兩年過去了,楚博竟長成大姑娘了,彪爺當年有恩於宋華,宋華自然想要保住彪爺唯一在世的孫女。
江威豹大搖大擺地帶人踏進了興炎,田尹吃驚地將目光落在了江威豹身邊的黃苓身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如江威豹預料的那樣,江威豹得意地抓住黃苓的脖子,並在她耳邊說:「一會兒盡量表現得柔弱一點,千萬不要讓人覺得你能打,不準讓人知道你是黃苓,你只是鄭翹。」
微微點點頭,黃苓只能唯命是從。
如果眼前沒有氣勢洶洶仇古的人,田尹都恨不得衝上去抱住黃苓,他就知道她沒有死。
「怎麼,田尹,過去一年,你們興炎搶了我們仇古多少生意,要怎麼算?」江威豹自信滿滿。
田尹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了:「那你想要怎樣?」
「要我不找興炎麻煩也可以,那就把屯門的夜場還給我們。」
果然是獅子開口,田尹態度有一些不屑:「你憑什麼?興炎可沒把仇古放在眼裡。」
一把將黃苓推了出去,讓黃苓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江威豹言語輕蔑:「就憑她。」
這時候,興炎的其他人才發現黃苓的存在,趙永成驚訝不已:「大小姐?!」
阿飛看清倒在地上的黃苓,差點恨不得飛撲過去保護:「小姐!」
「老實說,她不是你們的大小姐,但倒是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我想田尹你一定會為了她答應我的要求的。」江威豹一副胸有成竹的傲慢。
「既然她不是我們大小姐,我們憑什麼為了她做出妥協,你也太天真了吧。」阿飛甚至覺得江威豹有些可笑。
黃苓剛要站起來,江威豹就又給了黃苓一腳,這一腳著實不輕,黃苓捂著肚子強忍住疼痛。就賭田尹的不忍,江威豹早就看清了田尹的弱點。
猶豫,還是猶豫,真的不是黃苓嗎?可為什麼如此相像,這臉龐,這身形,簡直跟黃苓一模一樣,田尹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竟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還要考慮嗎?」江威豹一把抓住黃苓的頭髮,將她整個人提起來,他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抱住了黃苓,突然間,下手撕開了黃苓的衣服。
這次,黃苓不是裝的,一股羞辱感湧上心頭,她是真的屈辱得哭了出來,她又不能還手,只能低低抽泣。
顯然江威豹並沒有停手的意思,再次抓住黃苓胸前的衣物,想要再一次撕碎她的自尊。
「不要啊!」黃苓失聲喊叫,她可以痛,可以傷,可以死,但絕對不可以沒有尊嚴。
一模一樣的容貌,即便她不是,田尹也捨不得讓眼前這個女人承受這樣的屈辱。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田尹阻止道:「住手,放開她,我答應你的條件。」
「你瘋啦?」趙永成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單單是趙永成,興炎其他的人也無法理解,如果說是黃苓,倒也無可厚非,可江威豹明明說這個女人並不是。
跟預想的一樣,江威豹一臉得意:「你對那丫頭果然用情很深,好,你為人爽快,我這個人也爽快,那她,鄭翹,就送給你玩。」
說完,江威豹又在黃苓耳畔低語:「我要你跟他上床。」
猶如晴天霹靂,黃苓驚恐地瞪著江威豹,她無法想像江威豹會這樣變態,也不知道江威豹到底要做什麼,倒像是在耍著自己玩。
「別這副樣子,你若不做,就別想再見到那丫頭。」江威豹更加得意了,隨後用力一推,黃苓就一個趔趄被推到了田尹的懷裡。
恰好對上她的眸子,田尹的心跳個不停,天底下真會有如此相似的人嗎!
「哈哈哈哈哈」江威豹大笑著帶著人離開了。
「老大!」
「大哥!」
顯然大家都不理解田尹的行為,不理解田尹怎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答應那樣過分的條件,但畢竟興炎也還是田尹一手扶起來的,大家又不敢多說什麼。
因為想著江威豹給自己的指示,黃苓眼中逐漸盈起了淚光,前一日自己還要殺這個人,如今竟要將自己奉給這個人,前塵盡忘,黃苓只剩下委屈。
美人落淚,田尹心疼地替黃苓拭去眼淚,卻嚇得黃苓往後退縮了下,此情此景倒生出些許尷尬。
「沒事了,你走吧。」要麼愛要麼恨,才是黃苓,眼前這個人如此生分,肯定不會是黃苓,田尹心裡有了自己的判斷。
一想到方才江威豹的話,一想到相依為命的楚博還在他們手裡,黃苓就實在邁不開步子,情急之下,她衝上前抱住了田尹的脖子:「我不走,你幫了我,我就是你的人。」
如觸電般地,田尹心頭一震,卻始終無法敞開胸懷擁抱眼前這個人。
如果你是阿苓,那該多好,田尹心裡這樣想著。
再遙遠的距離也比不上曾經熟悉的人變得陌生,要麼愛,要麼恨,何苦不相識。
自己被什麼人抓了,楚博都不知道,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但她已經習慣了不去哀嚎,不去求饒,更加不流淚,自從全家死去的那天起,就再沒有能讓楚博害怕的境地了,能多活一天,都是賺到的。
然而楚博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用來控制黃苓的棋子,倘若她知道,她是寧願死,也不願意拖累黃苓的,更加不願意黃苓再接觸以前的人和事。
眼前的人如此寧靜,袁佳樂顯得很不習慣,他多希望唐姿柔醒過來跟他鬧,哪怕哭著喊著說恨他都好,也不要這樣如死般寂靜。
「jay,幫我聯繫到英國最好的專家了嗎?」袁佳樂實在是等不及了。
jay回答他:「已經聯繫過,dr.spinson已經答應了,這兩天就會確認行程。」
聽到這樣的回答,袁佳樂安心了許多,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嘗試,卻不知道唐姿柔內心深處願不願意醒來。
淡雅的睡顏,悠長的鼻息,就這樣睡著不醒來就好,她已經再也承受不起傷害了,仿若回到了孩童時代,對著外公外婆整天問著媽媽在哪兒,即便是很苦,有期待卻總是好的,這也算是唐姿柔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了。
對不起,阿苓,不能陪你到最後了,夢中的唐姿柔這樣說著。
我們都可以很勇敢,只要有支撐下去的信念,如果連方向都失去,那麼我們還憑什麼掙扎,倒不如隨波逐流,任由命運擺弄。
黃苓跟著田尹進了他的房間,卻始終不知該如何是好,眼前的這個人是如此的陌生,真要跟這個陌生的男人發生什麼嗎!
依稀發現黃苓眼中的淚光,田尹尷尬一笑:「沒必要這樣,你出去找一間客房休息吧。」
這怎麼可以,楚博還在他們手上!黃苓滿臉的不高興,她一把將田尹推倒在床上,不帶任何錶情。
眼前的姑娘像個死板的機器人一樣,田尹被震懾到了,他不理解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明明不情願卻偏偏要這樣做。
剛準備撲上去,黃苓卻及時發現田尹床頭的照片,她便轉而撲到了照片的跟前,細細端詳著照片上那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她是誰?」黃苓自以為照片上的人真是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而已。
面色凄然,田尹坐起身:「黃苓,我愛的人。」
心頭一沉,如果她沒聽錯,田尹定是說了「黃苓」這兩個字,黃苓驚詫地注視著田尹,疑惑著自己並沒有相關的記憶。
黃苓的反應讓田尹有些吃驚,除了吃驚,他也不敢往旁的多想。
你只能是鄭翹!耳中還回想著江威豹對自己的叮囑,黃苓也不能告訴田尹自己就是黃苓,不能告訴田尹自己忘記了過去。
可是,眼前的這個臉上有傷疤的人真的是自己過去的愛人嗎?黃苓不知道,她並不記得,可田尹臉上落寞的神色卻真真切切讓她看得清楚。
想起之前興炎里大家的反應,黃苓更加肯定了,自己必定跟這裡有關,只不過她還沒有記起來。
「你在想什麼?」田尹突然這樣問她。
他當真是過去自己愛的人嗎?黃苓疑惑地凝視著田尹,可她還能有時間猶豫嗎?閉上眼睛,也就可以承受這一切吧,比起生命,還有什麼東西是承受不起的呢,黃苓閉著眼睛吻住了田尹。
跟黃苓一模一樣的模樣讓田尹意亂情迷,可是片刻之後,田尹卻拾獲了殘留的理智,他知道她並不是黃苓,誰都不能替代他唯一的黃苓。
面對田尹的推就,黃苓徹底把心一橫,她主動脫去了外衫,背後的刀疤若隱若現,幾年前的傷已經癒合得很好了。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田尹衝動地將黃苓按在床上,他分明看清楚她後背一尺長的刀疤,跟黃苓一模一樣的傷痕,黃苓的身體,他再熟悉不過。
不能說,沒法說,楚博還在他們手裡,我又不記得你們是誰,黃苓將頭扭到了一邊,逃避著田尹咄咄逼人的眼神。
「你就是阿苓!」田尹輕輕為黃苓披上衣服,他不知道黃苓是為何遺忘了過去,也不是不愛黃苓,只不過他不想要在這種情況下侵犯她。
真正的愛,便是珍愛她勝過自己,田尹對黃苓的愛,便是想要捧在手心裡的保護。
當田尹為黃苓披好衣服並將她溫柔抱在懷裡的時候,黃苓從眼角靜靜流下兩行眼淚,不是愛,不是記憶,而是感動。
一條刀疤讓田尹變得沒那麼帥氣,卻十足多了幾分男人味,他的眼神不那麼清澈,好像藏著太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