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爭與搶奪的槍火
十字街頭人來人往,四周街邊小店裡的馬仔三兩成群,田尹帶著一些弟兄照例巡視著他們的場子。
一個擦身而過,不經意的一瞥,心底瞬時湧出一絲遺憾,突如其來的感覺觸動了心裡那根弦,田柯焦急地四下里尋找,這讓身邊的兄弟有些不知所措。
密集的人群中穿梭來去,推開一個又一個阻礙,那期待中佇立轉角的人在哪兒呢?田尹像是一頭關久了的野獸,貪婪地嗅著記憶中的氣味。
來了又去了,路口的行人絡繹不絕,田尹突然間感覺到絕望,他想要嘶吼,卻終究沒有這麼做。
「老大,你怎麼了?」弟兄阿歡是第一個鼓起勇氣上前詢問的。
田尹抱著頭,情難自控:「我……我好像……看到阿苓了,不,不會的,不會是她……」
兩年了,兩年過去了,這份情感不減反增,日日夜夜啃噬著田尹的靈魂,他多希望能再給他一個機會來彌補這份缺憾。
兄弟們面面相覷,他們也不敢輕易去勸解,這麼久了,興炎的兄弟們也不是沒找過,可黃苓就在那場車禍后徹底銷聲匿跡了,誰都不指望她還活著了。
兩年,兩年裡,田尹用自己的實力獲得了興炎的兄弟的諒解,為什麼偏偏黃苓連個機會都不願意給他。
華燈初上,田尹只能在酒吧里買醉,祭奠傍晚時的恍惚遇見,緬懷自己那已經死去的愛情。失去了愛情,也別了親情,在自己放棄警察身份徹底墮入黑幫時,田柯的那一拳就揮斷了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自那以後,失去一切的田尹就全心全意一點一點修葺起因自己而潰散的興炎,如今,他正一點一點做得很好。
「帥哥,能不能請我喝一杯?」夜店裡總有這樣的女人來跟田尹搭汕。
田尹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呵斥:「走開!」
「走就走,凶什麼凶!」這樣的女人倒也還識趣。
別人自當田尹是不解風情的,只有田尹知道沒有任何人能取代黃苓,這個世界從不缺美女,卻沒有能美過黃苓的。
我曾經並不相信一見鍾情,自從見過黃苓之後,我相信了──田尹飲下一杯馬天尼,用火辣來驅趕冰冷。
阿飛每每見到田尹這個樣子,都很擔心,他倒希望這世界上再無跟黃苓相似的女人,免得一次次揭開阿尹心底的傷疤,一次次撕裂,再一次次癒合,以此循環。
出去調查了一整天的黃苓回到了家裡,扯去了脖子上的圍巾,順手往沙發上一丟,自己也倒進了沙發里。
聽到動靜的楚博也跑了出來,因為白天里發生的事,一見黃苓回來,她便一下子撲到了黃苓的身邊,倚靠著黃苓。
「你出去查線索了?」楚博緊緊摟著黃苓的腰,自從沒了親人之後,兩個姐姐已經成了她的全部。
點點頭,黃苓顯得有些心事:「找了跟當年那件事有關係的社團的人,可是沒有人知道那筆錢的下落,看來,我們需要跟警察打一打交道了。」
「你要去接觸警察?」楚博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不行,不可以,這太冒險了,警察都不是好人。」
「可是,我打聽到跟一個叫陳炎的人有關,據說他曾經是個卧底,叫「火爆」,我必須想辦法接近他。」
楚博一把按住黃苓,篤定地說:「交給我吧,跟警察打交道的事就交給我吧,你就負責掌控大局就好。」
這一次楚博搶著出頭其實是怕極了黃苓暴露,也怕極了黃苓會想起過去受到的傷害,那一場車禍,那一場爆炸,那個滿身是血、傷痕纍纍的女孩已經死了,絕不能讓那個女孩再回來。
失去了記憶卻沒有失去聰穎的天資,黃苓早就察覺楚博有所隱瞞,也察覺到她所隱瞞的跟自己有關,但是黃苓沒有去深究,因為她明白,竟然楚博不願意讓自己面對,那麼一定不會是什麼好的事情,與其揭露真相,讓大家傷得體無完膚,不如不去接近。
與過去那個執著於真相的黃苓不同,如今的黃苓更加的冷靜與釋然,她寧願恬靜幽遠地遺世獨立,也不想牽涉進這混沌的世界。
「自從乾爹救了我之後,我就有了新的身份──鄭翹,黃苓只是過去,過去的又何必緬懷。」黃苓在房間內對著月光,恬靜安然。
偶然的過路,吳婭歆在被霓虹照亮的廣告牌前停駐,她對著燈牌上熟悉的面容露出了不同尋常的笑容。
笑過之後又生心酸,吳歆婭每走一步就多一分不甘:她唐姿柔憑什麼讓這麼多人為她掛懷?她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她是妖精嗎?
一直以來,吳歆婭都是看不起唐姿柔的,但矛盾的是,她卻又十分羨慕唐姿柔,因為唐姿柔即便是昏迷不醒,田柯也對唐姿柔也還是那樣的不離不棄。
五年的同事之情,竟也比不上一次危機相遇,莫非男人都喜歡尋求刺激,就連一向靦腆的田柯也不例外嗎?
唐姿柔,這個人分明感覺好熟悉,可是任憑黃苓怎麼想,還是想不起這個人來。
天剛朦朦亮,黃苓正準備出門跑步,剛一出門,就被一群人攔住。
感覺有些不妙的黃苓故作鎮定:「你們是什麼人?要幹什麼?」
其中一個戴著墨鏡的男子將一張照片交到黃苓手中,並且說:「我們老大花五十萬跟你買這個人一條命。」
黃苓不以為然地笑了:「我不明白你們說什麼。」
男子卻一臉自信的笑容:「你的底,我們已經摸清楚了,如果不想你們的身份被曝光的話,就好好跟我們合作,我知道袁嘯雲是你們殺的,我手上有證據。」
「不可能。」雖然有些心慌,但黃苓有足夠的把握,她的計劃不可能有漏洞。
「敢不敢賭一把?黃苓!」那人露出神秘的微笑。
原本還信心十足的黃苓動搖了,該不會是楚博哪裡不夠小心,而且這裡根本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自己是黃苓,就連身份證護照上都是鄭翹呀!
「你不用擔心,我們只需要你幫我們解決掉這個人,之後絕對互不干擾,五十萬隻是定金,事成之後還有一百萬,怎樣?」
緊緊捏住照片,黃苓勉強地點了點頭,花這麼大的功夫買通自己殺這個人,想必這個人對他們老大威脅很大。
「哦,對了,這件事只許你知道,就連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小丫頭都不能知道,必須你一個人去做,而且不可以在他家以外的地方動手,可以嗎?」
就算這個人不這麼說,黃苓也會自己一個人搞定的,她不會讓楚博再有機會讓人抓住把柄了,心浮氣躁的小丫頭始終還不夠沉穩。
送走了來人之後,黃苓心情有些低落,早知道她就該極力阻止楚博接那筆生意,也不至於搞到今天節外生枝,逐漸背離了原本的計劃。
是什麼人對他們有那麼大的威脅呢?黃苓還是從信封中拿出了照片端詳,即便是臉上有一道疤,也並不影響這個人的帥氣,雖然看上去痞痞的感覺,但卻有一雙值得人信任的眸子。信封背面還附有這個人的名字:田尹。
一行人即刻回仇古向老大復命,然後江威豹再次將一張照片摔在了眾人面前,並且命令:「去幫我把黃苓身邊的這個丫頭綁來。」
「老大,這又是為什麼?」
江威豹一臉的老謀深算:「免得這丫頭壞我的好事,抓到她,正好作為牽制黃苓的籌碼,那樣黃苓就會乖乖替我做事了,你以為我會讓田尹死得那麼痛快嗎!」
眾人相視一笑,大家都對江威豹的計謀拍手叫絕。
最貴的地段,最高的現代化大樓,吳婭歆帶著自信的笑容踏進了大樓。由於沒有出入卡,吳婭歆還是被人攔下了。
一個大堂負責人有禮貌地問她:「小姐,請問你找誰?」
「我找袁佳樂。」
大堂負責人彬彬有禮道:「請問您有預約嗎?」
吳婭歆顯得有些不耐煩:「沒有。」
「那不好意思,我們不能讓你進去。」
吳婭歆如嘲笑一般:「我能讓你們老闆找到他想見的人,如果你今天不讓我進去,我保證你們會後悔的。」
其實袁佳樂不惜代價尋找唐姿柔的事情早已鬧得公司人盡皆知,所以一聽到吳婭歆這樣說,該名員工就變換了態度,他不敢怠慢吳婭歆,生怕事後老闆秋後算賬。
成功進入袁佳樂的公司后,吳婭歆被順利帶到了袁佳樂的董事長辦公室。
「boss,就是這位吳小姐,她說有重要的事找你,是關於唐小姐的。」引見完畢之後,該員工就自覺的離開了。
原本沉穩的袁佳樂一聽到有唐姿柔的消息,就顯得有些慌亂了:「你知道唐姿柔的下落?」
「沒錯。」
兩年日夜不間斷的尋找,到今天終於有消息了,怎能不讓袁佳樂興奮。「你要什麼,你說得出來的,我都可以給你。」
聽到這裡,吳歆婭只是黯然地笑了笑,搖搖頭:「按照你廣告上承諾的就好,其他的就不需要了。」
見到袁佳樂欣喜若狂的樣子,吳歆婭覺得很諷刺,她更加不想輕賤了自己,憑什麼唐姿柔能如此好命,憑什麼田柯要對自己視而不見。成全了袁佳樂,興許能給自己一個機會,吳歆婭並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她只想要捍衛自己的感情。在這個時代,不爭不搶的不叫愛情。此刻在姿仁診所的田柯還渾然不覺,他還不知道即將上演的爭奪之戰。
田柯正在給病人看診,突然間,衝進來很多西裝革履的人,有的還戴著墨鏡,有的則沒有。
還沒來得及問清楚來人是誰,袁佳樂就在眾人的保護下徑直衝進了唐姿柔所在的房間。
夢萌奮力跟這群人撕扯著,大聲喊叫:「你們是什麼人?要做什麼?」
聽到動靜的田柯從看診室里沖了出來:「發生什麼事了?」
就在此時,袁佳樂從病房裡將唐姿柔攔腰抱出,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田柯見狀用盡全力上前阻攔:「你們這是要幹什麼?把她放下!」
「你們不可以帶走她!」夢萌也擺脫鉗制住她的人,阻擋在袁佳樂跟前。
袁佳樂是鐵了心了:「今天我必須帶她走,你們讓開!」
「你憑什麼帶走她!」夢萌很清楚唐姿柔對田柯來說代表著什麼。
「就憑她是我的女人。」袁佳樂一個眼色,就讓身邊的人都上來鉗制住這兩個人。
霎時間,田柯明白了,眼前這個人就是當年讓唐姿柔傷得體無完膚的那個人,曾經帶給唐姿柔那樣大的傷害,怎可讓那個人再次奪走唐姿柔!縱使一百個不情願,縱使叫囂得撕心裂肺,田柯卻又不是眾人的對手,他阻攔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袁佳樂就這樣帶走了唐姿柔。
在袁佳樂背影消失在視野里的那一刻,善良的夢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田柯對她亦師亦友,她清楚明白田柯心裡有多痛。
夢萌的激動反倒讓田柯冷靜了下來,看著可愛的夢萌嚎啕大哭的樣子,田柯覺得很心疼,他沒有妹妹,但夢萌就像他的小妹妹一樣。
「他們……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搶人嘛……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這樣霸道嘛……」夢萌止不住眼淚,止不住抽泣。
一把將夢萌摟在肩頭,田柯撫慰夢萌:「好了,好了……」
「怎麼辦,怎麼辦,姿柔姐對你那麼重要,你快去把她搶回來,快去啊……」小姑娘的梨花帶雨是為了另外兩個人。
如此單純善良的夢萌,讓田柯覺得忍俊不禁,他竟破涕為笑:「好,好,我會的。」只有田柯自己知道,這份承諾有多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