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風起青萍之上
夕陽下白衣低頭掩面，泣不成聲。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他微微起身，然後拂袖之間一座古典的東方園子在身前一下子降臨出現。
園子中花草已經淹沒地面，好像數千年無人打理，雜草遍地，一座座破落的房屋像是刻滿了歲月的滄桑，不堪重負。園門上牌匾破爛的倒掛在門口，牆壁上題詠被塵土掩埋。
「沈家園裡花如錦，
半是當年識放翁；
也是美人終做土，
不堪幽夢太匆匆。」
「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我們回家。」
深情的看著眼前低矮的墳墓，似乎有說不完道不盡的故事。
眼前彷彿還是那個清姿麗影，泣血催心，酒入愁腸，如醉如痴！
「奇怪，剛才明明是有一股浩然的氣息從這邊一閃而逝，為何?「
莫雲在感受到那股磅礴的氣息之後一人悄然來到此處，他困惑於地球的異狀，心中十分擔憂.
突然看到一個白衣降臨下來，趕緊收縮氣勢，躲在蔥鬱的林木之間.
之後便看到了眼前的場景，心中不免感觸，竟然鬼使神差的悠悠一嘆，蒼天作弄，又能如何?
「小友不必躲藏了，過來吧.「
不見白衣動作，莫雲被一股清風緩緩吹動，不由自主的飛到白衣身旁.
「晚輩冒犯之處，還請前輩見諒.「
莫雲看著眼前的白衣男子，愁苦的容顏談不上多麼俊朗，卻有著一股讓人肅然起敬的剛毅和謙卑.
「不礙事，真情流露小友不要見笑才是.「
緩緩拂袖，院中空地出現兩個蒲團和一張古樸的桌子.
「坐吧.「
莫雲也不矯情，兩人相對盤坐.
「真武之體?想必你已經見過莊周前輩了吧?「
仔細的凝視著莫雲，白衣緩緩開口，說出的話讓莫雲瞳孔一縮，心中波濤四起!
「確實是見過莊周前輩了.「
莫雲恭敬的回答道.
「是不是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覺得命運不在自己手中十分難受?「
白衣顯然是感受到莫雲起伏的心潮，微微一笑.
「是啊，前方迷霧團團，時常夢裡驚醒，為何會是我?如此沉重，我這雙肩能挑多久?「
莫雲苦澀一笑.
「這麼說來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了?「
「只是心中有太多守護和不舍，不敢放棄，也不能放棄.我不想成就什麼，但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在潮水中淹沒而去，我只是想簡單的守護著這一切，可是，「
莫雲聲音一重，
「可是在這被強者統治的世界里，守護遠比毀滅艱難萬倍.「
「怎麼做?「
白衣凝視著莫雲再度發問.
「萬載的時間流逝，那些慷慨的，悲壯的，憤怒的，絕望的，好像都被空洞的時間吞噬，本該強盛的就此湮滅，本該毀滅的苟延殘喘，那些高高在上的一如從前，那些俯首低眉的更加可憐，就連我自身也不過是這天地眾生毫不起眼的微末而已，怎麼做?又能做什麼?「
莫雲突然迷茫，前路大霧瀰漫，怎麼做?沒有放棄已經很難了.
「如果萬年的時間只是一個虛無的刻度，如果那些還未湮滅的不過就是一場夢幻，倘若所有的一切回歸原點，你是否能找到堅持的方向?「
「不可能!「
莫雲突然睜大了眼睛，
「我只是說如果.「
白衣平靜的看著莫雲.
「我該怎麼做?為什麼一定會是我?我也只是個凡人啊，我也會恐懼，我也會放棄，我也會哭，會笑，會擔心，會失望啊！「
莫雲憤怒的吶喊，痛苦的抱著自己的腦袋。
」人生而便是愚蠢的，這世界上只有幾個不蠢的人，而他們才是最可悲的。「
白衣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沒有一點的波動。
」當一萬年的光陰只是一場夢幻，虛無時間中的人又為何而喜怒？神不惡，為何非要主宰世間一切的生靈？仙不貪，又為何容不得一絲的沙子和寬容？佛陀說眾生平等，可是這世界哪來的平等？妖要吃人，人必然會反抗，鬼要害人，又為何不能憤怒？「
」風起，燃舉我萬年不倒的星火，
風起，祭祀我披荊斬棘的先烈，
風起，褪下我攢金鑲玉的華衣，
風起，拿起我壓抑萬載的血性！
長風起，戰旗飄，腳踏天地劍光寒，
長風起，怒向天，耀我祖輩多姿狂，
長風起，目眥光，縱是仙神又何妨？
揮手拂袖一撮土，又是笑談天地間！
大風漫卷，可望了我先祖榮光？
狂風肆虐，莫負了這大好時光！
暴風大雨，怎吹散那心中恨意？「
這天地之間彷彿有英魂齊聚，戰歌響起，祖輩的榮光，先烈的輝煌，那用屍山血海堆砌不倒的城堡，萬載的大風，吹過了時間的跨度，不滅的英靈，沸騰的戰意，你聽，大風已經吹來！
莫雲和白衣像是感受到那無盡的戰意，胸中激昂的鮮血，緩緩站起，青萍之下，有微風徐來，天地之間，有先賢昂首，要戰便戰，若戰則戰！
「你告訴我，何為武，何為武道？」
白衣衣衫輕飄，絕世而立！
「武，便是不懼，不退！不懼風雨，不退半步！武道，就是先輩不倒的精神，那是懸挂武者頭頂的豐碑！縱然不見前路，一腳踏出，這便是武道！」
莫雲緩緩張口，聲音冷冽，目光兇狠！
「仙神隻手遮天，這世間不見真武，該當如何？」
「那就掀翻他們，掃除陰霾，真武自會降臨！」
「倘若前路只剩你一人，該當如何？」
「眾生見真武，真武如何不能見眾生？」
「放心的走下去吧，你並不孤單！」
白衣像是終於放下，欣慰的拍了拍莫雲的肩頭，那絕世的身影緩緩模糊，然後消散開來！
「插腳紅塵已是顛，更求平地上青天！」
莫雲沉默的看著眼前消散的白衣，化作點點光點緩緩落在園中低矮的墳頭，天地間似乎還是那個白衣絕世的身影，對著自己輕輕點頭，溫柔的看著闊別萬年的佳人，是釋懷了么？莫雲不知道，或許就連白衣自己都不知道吧。
「放翁前輩，好走！」
一壺清酒，幾杯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