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暗手
「什麼？這不可能。」得知消息的王大年瞬間有些崩潰，他從未想過，世家竟然會跟他耍這種手段，「裘管事，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咱們明明事先已經說好的。」
裘管事瞥了瞥眼，鄙視的看向王大年，一臉高高在上的姿態道：「是說好了呀，只是年關以至，各家錢財緊俏，先付一半，等年後再付其他的，這有什麼問題嗎？難不成王掌柜信不過咱們幾大世家？」
「信得過，信得過，只是小的此番也是舉債購進的這批貨物，當初約定等小的從長安歸去之時便還清債務，如此這般，小的這趟便是回去了也無力償還債務呀。」王大年心中有些著急。
世家不好惹，王大年也不敢惹，世家心黑，王大年也很清楚，原本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貨物賣給永安坊，雙方事先簽訂的有合約，只要他把貨物送到，對方也不可能不給錢。
只是世家這邊勢大，惹怒了他們，王大年日後怕是根本不可能在中原，關中等地立足，這才不得不按照合約規定將定金的兩倍退了回去，並且一口咬定貨物已經賣了出去。
只是沒有想到，世家現在竟然跟他玩這麼一手。
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雖說有些身家，但跟世家那種龐然大物比起來還是太不夠看了，而王大年現在也算是看出來了，倘若今天自己把貨交給了世家，拿著一半的貨款反悔了洛州，那麼來年剩餘的這筆錢還能不能要回來都是另一說。
世家有他們自己的渠道，貨物的價格遠比王大年這裡更加便宜，甚至這批貨物中有不少都出自世家，世家沒理由左右倒右手，憑空讓王大年賺上一筆。
「既然信得過，那就拿錢交貨，趁早回去過年吧，免得耽誤了大傢伙闔家團圓，享受人倫之樂。」裘管事一臉不耐煩的揮手道，旋即身後出現一大隊的人馬開始上前打算搬運貨物。
「不行，裘管事，這樣絕對不行，這樣小的沒法回洛州的，您看能不能再去跟主家說說多付個兩成？」王大年心中一慌，急忙上前阻攔道。
王大年家底並不富裕，這批價值幾千貫的貨物，其中大約七成都是王大年借來的錢，或是憑著良好的經營記錄，從商家那裡賒欠過來的貨物，若是拿不到足夠的錢，王大年在洛州的名聲可就真的臭了，而那個時候，問題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所以，無論如何，這一趟王大年至少也要拿回去七成的貨款，自己的錢賠了倒是無所謂，還可以再賺，可那些借來的錢卻不能不還，否則連再賺的機會都沒了。
這個時代經商不易就在這裡，沒有足夠的資本，不是什麼樣的單子都能吃下的。
而在後世，卻基本上沒有這樣的顧慮，只要能夠拿下單子，尾款不成為死賬，中間可操作的空間還是很大的，銀行貸款，合夥經營等都能夠解決資金匱乏這個問題。
「就一半，你賣還是不賣？」裘管事一臉不爽的說道。
「不行，真不行啊，小的也只是小本經營，根本補不起這麼大的虧空呀。」王大年滿臉痛苦道，心中更是暗暗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顧慮世家的威脅？現在時間也耽誤了，錢也沒拿到手，還把自己給陷了進去？
「呵呵，既然不行，那咱們也就不為難王掌柜了，買賣不成仁義在，這批貨咱們五大世家是吃不下了，您那，還是另謀出路吧。」裘管事冷眼一笑，直接伸手招呼著眾人後撤離開。
「裘……裘管事……」看著裘管事真的提步離開，王大年心驚膽戰的低聲喊叫著。
可裘管事卻壓根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徑直的帶人離去。
而一眾被雇傭而來的力夫此時也傻了眼，誰不知道這批貨是王大年舉債購進的？若是這批貨物出了問題，那他們的工錢上哪要去？拿貨抵債？
……
「少爺，咱們就這麼離開了，回家也不好交代吧？」先前還人五人六的裘管事，瞬間變成了一條哈巴狗，蜷縮在主人面前搖頭晃腦的討好著。
「哼，有何不好交代的？那王大年竟敢如此藐視世家，這次定要讓他好看。」一瘦弱柴骨，臉色蒼白，好似一陣風便能吹走的病態男子一臉不屑道，「去通知渭南縣，讓他們準備好人等著收稅。這次要收重稅，不按貨物本身的價值來算，要按永安坊內售價多五成來算。」
「高，還是少爺手段高明，此番便是永安坊買走了這批貨物，這一來二去的，他們的利益空間也被壓縮到了極致，賺不到錢，也只能是賠本賺吆喝而已，若是提高了售價，那永安坊的名聲可就真的臭了。」裘管事急忙拍著馬屁道。
「恩，去把，這次拿到的錢有你一份。」那少爺滿面得意的說著。
「謝少爺，不過少爺待奴婢不錯，奴婢家中已夠開支，無需如此多的錢財，如今少爺手頭緊俏，這筆錢權當奴婢孝敬少爺好了。」裘管事心中猛然一痛，臉上卻是一副大意凌然道。
「恩，不錯，有前途。」那病態少爺微微一笑，也沒客氣，直接收下了那份所謂的孝敬。
裘管事為什麼能當上管事？以他的才能，在世家中最多也就是個小領班的，手底下管幾個人也就頂天了。但人家運氣好，有一長相俊俏的遠房侄女，那侄女前來投奔裘管事，結果剛好被王少爺看中，私底下給收入了房中，雖無名無輩，但卻也讓裘管事得以雞犬升天。
王家家大業大，這王少爺早晚也是要分家出來的，裘管事打的正是這個如意算盤，所以，犧牲一點利益，他壓根就不在乎。
不過裘管事卻渾然沒有意識到，狗就是狗，需要你咬人時會放你出來，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可以滾的遠遠的，裘管事自覺自己這路鋪的還算不錯，也逐漸的得到了少爺的重視，可卻渾然不知，當他興奮著轉頭離開的那一刻，那所謂的王少爺嘴角卻是露出了一副異樣的微笑，配合著蒼白的面孔，模樣甚是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