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壽宴有毒
第八十二章：壽宴有毒
一隻被打瞎的眼睛用黑布裹著，但另一隻眼睛卻充滿了笑意，恭恭敬敬得在老夫人身邊伺候著。
老夫人從未用正眼瞧她，倒是和懷了身孕的六姨娘說上幾句話。這六姨娘是安墨蕭的遠方表妹，年齡不過十七八歲，長得嬌美可人又乖巧，老夫人心裡也挺喜歡她。
安千荷今日一身藕色荷花長裙，樣式雖簡單，但也不缺典雅，配上項間的翡翠鏈子倒是如一朵盛開在天池的荷花，真是個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顧老夫人早早就到了正廳，她代表是靖國公，也代表的是顧氏一族，當她看見自己親生女兒的眼睛真的被打瞎，心中的怒火彭涌而出。只恨不能衝上去扒了那老太婆和小賤種的皮。
她壓下心中熊熊燃燒起的怒火，端起手邊的菊花涼茶，對老夫人淡淡道：「幾年不見，千荷真是出落的越發美麗動人，只是許配給大皇子做了側室實在是可惜。」
老夫人含笑道：「老身不理解親家話里的意思，能嫁入皇室是每個女子的願望，何來可惜一說。再者，這是陛下的意思，你如此說來，豈不是怪陛下許錯了婚事？」
顧老夫人的臉一黑，執蓋子的手微微顫抖，乾笑兩聲道：「嫁入皇室固然是好，但若是為妾是不是委屈了千荷。不像我們千雪那般好福氣，直接當人正妻。」
老夫人的眸光一冷，剛才還有幾分笑意的神色逐漸冷了下來，「親家此話又差矣，千荷即便為人妾室也是我們安家的嫡女，出嫁時必從大門出，百里紅妝隨身。但若是庶女出嫁那隻能從偏門出，這是一輩子改不了的事實。再說我們千荷就算嫁入夫家轉為正室那可是相當容易的，若是老身沒記錯，迎蓉也是被扶上的正妻。」
一旁的安千荷聽了，險些沒笑出聲，沒想到老夫人說起話來也是相當厲害，她都自愧不如，再抬頭看看顧老夫人，那臉色簡直比豬肝色還難看。
顧氏臉上卻毫無波瀾，一隻眼睛微眯，保持著笑容，但千荷卻發現她的五指在微顫。
顧老夫人僵硬得扯了扯嘴，勾起溫和的笑容道：「來，千荷。到外祖母這裡，讓外祖母好好瞧瞧你，像不像當年驚動大乾的第一美人。」
安千荷的記憶中，她的母親的確美如天仙，但她卻一直流淚，對著一根五彩繩子編的手鏈流淚。
安千荷緩緩走到顧老夫人面前，卻不料被顧老夫人一把抓過了手，「慈愛」得道：「果然膚如凝脂，比你母親更漂亮。但你可千萬不能像你母親那樣迷了太多的男人，這樣會折損福報。」
「顧老夫人！」老夫人眸光一凜，臉色鐵青，緊握著拐杖的手早已骨節分明。
顧老夫人這才鬆開手，笑著拍了拍嘴，道：「你瞧我這張老嘴啊，總是心直口快，不過，千荷啊，良藥苦口，你可要謹記。」
安千荷柔柔一笑，當著顧老夫人的面兒拂了拂手背，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嫌棄，繼而微微一福禮道：「顧老夫人，這話說得有理，不過……」
她停頓了一會兒，繼而道：「能迷倒男子的靠的並非是容貌，而是氣質和修養，有些人即便再美也只能孤芳自賞罷了。」
顧老夫人臉色一僵，冷眼發笑道：「那按照你的意思，女子就應該以迷倒男子為榮了？」
「呵」安千荷輕笑，黑白分明的眸子露出極度的鄙夷，「我可從未如此說過，難道顧老夫人是這般想的，所以才道出方才那般話。還有，千荷不才，但有一個道理卻非常明白。真正會遭天譴的人定是心腸歹毒，殘害他人子嗣，這種女子即便沒有迷倒男子，也會下阿鼻地獄，永不超生！」
道完最後四個字后，安千荷無意得看向顧氏，對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顧老夫人早被氣得表情扭曲，拿茶蓋的手都在顫抖，以至於蓋杯子的時候發出「咔咔」得聲響。
這小賤人果然伶牙俐齒！害得她的女兒瞎了眼睛，外孫子壞了嗓子又瘸了腿，還這麼得這安老太婆的喜歡！今日若不弄死她，她就白活幾十年了！
時辰到，所有人都入座，唯獨嫻貴妃還未到場，不過宮裡卻來人放了消息，貴妃娘娘有事脫不開身。
安墨蕭首先向老夫人行禮，老夫人含笑喚他起身，給了他一個大紅包。
安千荷第二個行禮，她沒有帶貴重的禮品，只是將一盆糕點呈了上去，恭敬道：「祖母，這是孫兒給你做的生日蛋糕，願祖母萬壽無疆，福如東海。」
這呈上去的糕點被盒子遮著，看不清什麼東西，但當老夫人親自將它打開時，都紛紛讚歎。
這糕點渾身白如春雪，奶香撲鼻，特別上面的裝飾，竟巧妙的用了各類水果，再仔細一瞧，這糕點上還寫有字，「永遠愛你的孫兒，千荷。」
老夫人見到這「生日蛋糕」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得說好，好，好！甚至將安千荷叫到了她身邊，親切得道：「大丫頭，你的生日禮物，祖母很喜歡。你就將這些糕點分給大家一起品嘗。」
安墨蕭也從未見過自己的老母這般開心，以往她過壽辰，他總是費勁心思收集奇珍異寶孝順老母，可老夫人只是點點頭，哪有今日這般開懷。
抬頭看向安千荷，一想起他默認了她的婚事，內心升起一絲愧疚。
這蛋糕奶味十足，又溢滿了水果香味，特別是鋪在下層那黃燦燦的東西，酥軟美味，入口既化。讓眾人忍不住讚歎！想不到安家大小姐的手藝如此了得！這容貌也是驚為天人！可惜，馬上就要嫁給蘇晉天作側室。
實在是可惜！
顧氏的臉上一直保持笑意，當她接過分來的蛋糕時，也眯著眼吃了下去。
可安千雪卻有些忍耐不住性子，臉色有些難看。安文煜更是連蛋糕都不接。
這一動作入了老夫人的眼，皺著眉頭問道：「文煜，你怎麼了？」
安文煜正想回答，顧氏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得道：「回母親，文煜昨日吃壞了肚子。」
老夫人輕聲一哼，便不再言語，吃壞肚子？難道當她老太婆是瞎子嗎？他惡毒的眼神和顧氏一模一樣。
接下來就是安千雪和安文煜給老夫人敬茶。安千雪乖巧得走到老夫人面前行禮，一雙水眸說不出的婉轉動人，濃密的睫毛風情萬種的煽動著，聲音柔軟清澈。
和安千荷一比，雖沒有她那般絕色容貌，但她卻更顯得嬌柔，底下幾個官員的公子都看得如痴如迷，真想將這樣的女子擁入懷中。那大小姐雖美，但身上更多的是英氣，讓人不敢觸碰。
可惜，這柔弱的嬌美人已是名花有主，這主人就是最受蘇慕隱賞識的二皇子。
眾人正這般想著，門外就匆匆忙忙進來一個家丁，「噗通」跪地，緊張得回稟道：「回老爺，回老夫人，二……二皇子，四皇子也來了。」
老夫人皺著眉頭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自己去後院領罰！」言畢，她撐著拐杖起身，抬手理了理頭上的發簪，跨著健朗的步子走到前院親自迎接。
身穿寶藍色錦袍的蘇晉哲邊走邊笑著道：「老夫人不必多禮，本皇子今日是給您祝壽來了，您這般客氣，倒惹得我不自在。」
安千雪一見是蘇晉哲，立刻羞紅著臉低下了頭，做出女子嬌羞的模樣，但心底卻在冷笑，安千荷，今日你的死期到了，蘇晉哲是她未來夫婿，一定會幫著她。
可任憑安千雪如何裝得柔弱可人，蘇晉哲的眼神自始自終沒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安千荷身上。
「老夫人快回屋，外面太過炎熱，您的身子吃不消。」蘇晉哲邊說著竟攙扶上了老夫人，和安千荷正好一左一后，他人看上去倒像是孝順的孫女和孫女婿。
看著他們的背影，安千雪的眸低彷彿藏著一條劇毒的花斑蛇，等待著弄死敵人的致命一擊。
眾人又回到了大廳，壽宴席正式開始，觥籌交錯，山珍海味，眾人開懷暢飲。
然而宴席到一半的時候，顧氏突然提議道：「母親，今日是您的壽宴，也讓幾個晚輩表演一些節目為您助興。」
老夫人點點頭，笑著道：「這提議不錯，底下肯定有很多才女，也好讓老身開開眼。」
顧氏見老夫人點頭，立刻恭順得道：「那媳婦這就去準備樂器和文房四寶。」
很快，東西都被準備妥當得放置在大廳中央。其中一架金絲楠木古箏極其惹眼，琴身就如渡了一層真金，上刻著鳳凰圖騰，極盡奢華。
眾人很快想起，這架琴應該就是當年先皇后常用的「鳳吟」，想不到竟賞給了安家老夫人。
安千荷看著這架琴，唇角勾起一抹嬌俏的弧度，看來，今日要見血了。
顧老夫人見了琴，端起面前精緻的蓮葉青花茶盞，茶蓋在杯沿上抹了一下，閑閑開口道：「這真是一架好琴，但也要會的人彈才能讓它一展風華。」
老夫人斜了她一眼，壓下心頭的不悅，笑道：「親家說得極是，這琴當然要有能者才能駕馭她，否則就是廢琴一把。就不知今日有誰能首先彈奏它，讓它展示風華？」
眾女子都蠢蠢欲動，這可是先皇后賞的「鳳吟」，能碰上一碰都是三生有幸，若是彈奏一曲又是怎樣的感覺。
不止是各官家的小姐，連安府幾個小姐也是躍躍欲試，但偏偏不敢首當其衝，不願做出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