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罪

  神都古城早已一片狼藉，再也沒有了那時的輝煌！


  一群群雄偉的建築被一道道可怕的元術攻擊轟碎，倒塌的房屋遍布，數不盡的屍骨堆積成山，更是有鮮紅的血液如同河流一般布滿了神都古城的大道。


  王彥踏著鮮血，避著屍骨，看著廢墟。


  他的心漸冷，漸痛。一種說不好的窒息感湧上了他的身體，遏止住了他的喉嚨。


  這一切……


  都是因他而起！


  若是他沒有將天魔頭顱的封印解開，那麼也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王彥的心如同針扎一般疼痛，兩行淚水也忍不住的從他的眼眶中流出。


  他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罪人，一個造就了如此模樣，引發了如此災變的罪人！


  他的身軀顫抖的厲害，他的腳步彷彿也無法邁出，甚至他的眼睛，彷彿都已失去了顏色，變成了死灰。


  喃喃自語毫無意識的話語從他的口中發出：「我…是個罪人…我是個罪人，是個…罪人…」


  他的聲音極其的嘶啞，他的話語極其的刺耳。彷彿他的舌頭已被拔除，彷彿這種聲音便是那拔除舌頭之後留下的痛苦哀嚎。


  「我是…一個罪人…要不是因為我…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為什麼…為什麼要…解除封印…」


  「我不應該…不應該…那樣做的…」


  「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你們絕不會死的…」


  王彥的淚水早已布滿了臉頰，身軀也顫顫巍巍，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他無法接受這一切。


  因為這一切絕不像是真實的！


  王彥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壞人。


  哪怕他在鳳離鎮將一眾幻宗弟子殺死，他也絕沒有任何的罪惡感，因為那是他們自作自受，那是他們命中注定！

  若不是他們先將王家眾人盡數屠戮，也絕不會有王彥後來的屠殺。


  所以，那一次的屠殺他不僅沒有任何的難受，任何的罪惡感，反而還有著一種輕鬆，一種舒爽。


  可是這一次卻絕不一樣了。


  他絕沒有出手殺人。


  可是這些人卻因他而死。


  他絕沒有想過要將他們殺死。


  可這些人卻真實的死去了。


  哪怕這不是他心中所願，哪怕這不是他親自出手，但是這一切卻全都是他間接造成的結果。


  倘若他沒有解開天魔頭顱的封印…


  倘若他沒有獲得強大力量的慾望…


  倘若……


  太多的倘若，太多的倘若……


  可如今擺在他面前的是事實，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人死了。


  神都變了。


  這是事實！


  王彥的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了，他的喉嚨彷彿被堵住了，他的聲音也彷彿被一種禁制給徹底屏蔽了。


  可是他仍舊張著嘴，仍舊流著淚。他的嘴中仍舊念叨著罪人兩個字，他的淚水同樣遍布著懊惱，遍布著後悔……


  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的情緒突然變得異常的激動，整個人也如同瘋子一般，大哭大笑。


  如同魔鬼一般的聲音，再一次從他的喉嚨中擠出。


  「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一切…你早就知道…」陰冷的聲音，質問的聲音！可這同樣是王彥對於系統的一種怨恨！


  系統肯定早就知道。


  他知道著天魔殘軀的躁動。


  知道著會發生的可怕事情。


  他彷彿知道著一切。


  但是彷彿所有的一切他絕沒有說過，絕沒有說過哪怕一句！

  「為什麼…」


  「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


  「說啊，你說啊，你說啊！」


  王彥激動的錘打著自己的身體，心底的悔恨與怨恨一層加著一層，一層疊著一層，一層層的彷彿即將將他引爆，即將讓他步入地獄的通道，闖入地獄的大門。


  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的聲音。


  系統彷彿沉寂了，又彷彿絕不願回答如此幼稚可笑的問題。


  此刻王彥已跪在了地上，整個人彷彿已如同失去了靈魂，失去了意識，更是迷失了自我。


  他毫無意識的從容納閣內取出了一把匕首。


  銀色的匕首泛濫著惑人的寒光，惑人的寒光讓人心悸，讓人感覺到可怕。


  這是一把在毒液中浸泡過的匕首，倘若這把匕首插入了一個人的心臟，那麼這個人定會在瞬間死去……


  如今，這把匕首已對上了心臟，對上了王彥自己的心臟。


  「我是一個…罪人…這是我做出的…錯事…既然如此…就讓我…用鮮血…贖罪吧…」


  一個要自殺的人，絕沒有任何人能夠攔住的。因為哪怕你將他給攔下，他也會有千種，萬種尋死的方法，定會在某個不注意間，徹底的死去，死的無聲無息，死的任何人都不知道。


  而要讓一個執意自殺的人放棄自殺的念頭，除非是讓他想通了道理，看見了人生的美好。


  但王彥呢？


  王彥孤身一人，不會有人勸阻，也絕不會有人阻攔。更何況，他更是認定了自己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


  只要他自殺，那麼這一切便會成為事實，便會再也無法改變！


  鋒利的匕首一點點靠近他的胸膛，一點點接近他的心臟，只要他猛然用力，那麼他的人生將會徹底終結，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握著匕首的手臂已暴起了青筋，全身的力量彷彿已被他集中……


  終於，這一切將徹底成為事實！


  砰！

  突然，手中的匕首掉落，他的人倒地，他的意識變得模糊，他的一切的一切，彷彿都不見了，又彷彿這一切…都被取代了…


  不久之後，王彥竟慢慢站了起來。


  他的人突然充滿了精神，眼神也變得凌厲，身軀也挺的筆直，臉上的淚水被他嘲諷的抹去，腳邊的匕首更是被他猛然踢飛。


  他怎麼了？

  他為何會在一瞬間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難道他已想通了一切？覺得自己的做法愚不可及？

  難道他的人格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被無盡的邪念所取代？


  又難道他的靈魂已被抹殺，如今出現的是一個全新的，真正的可怕的靈魂？


  王彥的嘴角掛起嘲諷的笑意，他看著這座已即將徹底變為廢墟的神都古城，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求死之人，愚不可及！」


  嘲諷的話語從他的口中發出，這一刻他加快了步伐，向著神都城內最繁華的地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