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棺材中的白衣勝雪
這道嘆息聲自森林的西側傳來。嘆息聲中包含著一種無力和惆悵。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著西側望去,甚至就連王彥都看向了西側。
森林的西側有一條極窄極窄的小道,這條小道早已布滿了落葉。
枯黃的落葉遍布,遮蓋了這一條常年以來再無人走過的路。
但就在這時,那遍地的枯葉竟突然間散開了。就如同河水分散,化為了兩道,將中間那條小道徹底的出現在人們的視野。
森林極其龐大,望不到盡頭。
便是這條小道同樣如此,小道彷彿沒有盡頭,也彷彿這條小道的盡頭,便是所謂的幽冥,所謂的地步。
噠噠噠……
一連串的腳步聲從小道之上傳來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那向著這裡走來,卻有走的極慢的人。
走來的人共有兩位。
一位一身黑衣,腳踏黑靴,手握黑劍。
一位一身雪白,白靴踏地,銀刀在手。
這彷彿是黑白無常!
彷彿他們正是來自地獄!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絕不在他們的身上,不管他們的實力究竟有多強,不管他們有著怎樣的地位,有著怎樣的身份,所有人看向的絕不是他們!
走來的只有兩人,若他們的目光看的不是他們?那麼他們看的又是誰?
難道還有人在他們的身後?
不。
絕不。
他們看向的是一具棺材。
一具黑色的棺材。
黑色的棺材被黑白無常抬著,他們一前一後一步步的走著,甚至腳步聲都有著一種無聲的節奏,富有著某種說不出的默契。
這種默契的形成是常年累月積累而成的,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做到。
而他們形成這種默契的原因,正是因為這具棺材。他們的默契正是因為抬棺材而形成的!
可是他們究竟抬了多久?耗費了多少時間?渡過了多少年月?
沒有人知道。
王彥絕不知道。
甚至就連那空地之上的幾十個人都絕不知道。他們只知道,從他們第一次見到兩人的時候,這兩個人便抬著這具棺材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絕沒有看向二人。
因為哪怕他們實力再強,終究只是一個抬棺人而已,永遠也得不到別人的重視。
但這二人彷彿絕不在乎,因為對他們而言,這是榮譽,一種別人想做都無法來做的榮譽。
黑白無常抬著棺材一步步的走進了。
當他們徹底走過那條小道,來到這片空地的時候,所有人都彎下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對著黑白無常拜了拜。
黑白無常沒有任何的表情,因為他們知道,這些人拜的不是他,而是這具棺材。
砰!
棺材落地。
棺材是豎著放在地面的,那黑色的棺材絕沒有打開任何的縫隙,但是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心悸的感覺。
黑白無常靜靜的站在棺材兩側,既沒有出聲,也絕沒有動。
所有人便這樣彎著身子,絕沒有任何一人起身,彷彿若是沒有讓他們起身的聲音傳來,哪怕他們是死,也絕不會抬起頭,絕不會直起腰。
王彥的心不自覺的顫動,身體也感覺到了一絲悸動。
這棺材中究竟是何人?
任何能夠受到如此的對待?
此人又究竟有著怎樣的實力?
怎樣的地位?
王彥絕不知道。
可是棺材中,一般放著的是什麼?
答案只有一個。
那便是人。而且還是死人。因為也只有死人才會躺在棺材中,才會在棺材中等待著入土,等待著重生。
這個棺材中難道也是一個死人?
可若是死人,那不久前的那道嘆息究竟是何人傳來?
黑白無常?
不。
絕不會。
因為他們絕沒有舌頭。
沒有舌頭的人,絕不可能出聲,也絕不會發出嘆息。
咯吱……
咯吱……
就在這時,那黑色的棺材突然動了。
黑色的棺材蓋在一點點移開,一個人也慢慢出現在所有人的眼中。
王彥只感覺自己的心彷彿都要停止了。他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棺材,一點點的看著那張極其蒼白的臉出現在他的眼中。
男子直挺挺的躺在棺材里,雙手交叉,擺在胸口,雪白的衣裳一塵不染,慘白枯槁的臉上更連一點血色都沒有,看來就像是已死了很久,再也沒有任何的生命。
棺木漆黑,死人慘白,昏暗的森林之中,這一切顯得異常的詭異。
所有人身子彎的更深,也已漸漸顫抖,甚至一些人額頭之上已出現冷汗。
王彥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如同殭屍一般的男人,他的心彷彿已死。
因為他剛剛看見,這個人的嘴角竟然輕輕的動了動,甚至還勾起了一種極其詭異的笑容。
「哎……」
又是一道嘆息傳來了。
這道嘆息依舊來自西側,依舊來自那個方位。
可現在,這道嘆息聲已太近,太近,彷彿就在他們的面前。
王彥聽的極其真切,也確確實實感覺到了聲音的來源。
這道聲音正來自棺材,來自那個如同死人一般的人物。
黑白無常依舊靜靜的佇立,彷彿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景,見慣了這樣的事情。
但就在這時,又一道聲音傳來,這次王彥是真真切切的得知,這聲音絕對是棺中的男子無疑。
只聽他說道:「哎。又是一年。」
一年。又是一年。
可是這一年究竟是什麼意思?又究竟代表了什麼?
莫非他們上次齊聚已是一年之前?
莫非今日便又是一個新的一年?
也莫非正是因為這一年?這一天?這一片王彥絕沒有見過的森林才會出現在這裡?
王彥的心更驚。
但王彥已發現,所有人的身子都已直起來了,甚至神情上也布滿了一種原先絕沒有出現過的輕鬆。
彷彿……他們解脫了?
也彷彿,這所謂的「又是一年」是某種稱呼?某種暗號?
幾十個人雖變得輕鬆起來,但絕沒有如先前那般大聲喧嘩。
彷彿這棺中的男子,便如同一位君領天下的帝王,絕沒有人能在他的面前喧嘩。
「可是,今年與往年不同。」
「哪裡不同?」
「今年比往年多了一個人!」
王彥心中一驚,有了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