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世主

  迷霧，狂風都吹不散的迷霧籠罩著腐壞的13街。街道兩旁枯樹映襯著一棟棟破爛的大樓，大樓上每一扇破碎的窗戶都像一雙雙空洞的眼。天空中飛翔的烏鴉自看到有活物進入街道以後，就爭相從天空盤旋而下，或飛降到窗台上，或有膽子大的直接停駐在枯樹上，它們在等待著屍體。


  卡洛斯·d·歐德凡修克走在13街這一片頹敗之中，迷霧遮蔽了他的視線，看不見的遠方不時傳來烏鴉的嘶啞叫聲，濃濃的死寂抗拒著一切活物。「啪嗒」，卡洛斯行走中無意中踩斷了一根枯枝，他停下來舉目四顧，灰白的霧氣使他感覺腦袋一陣昏眩。


  卡洛斯重重的甩了一下頭。


  不穿帶防護服與呼吸裝置長時間在被人類稱為「灰幕」的有毒霧氣中行走，無異於一個人脫光了衣服游南極。即使是卡洛斯改造過的身體在毒霧之中活動也顯得有些勉強。


  卡洛斯經過一片斷牆后開始快速前行，一棟頂尖被削掉了的舊天主教堂引起了他的注意。教堂的圍牆上，流著暗紅色血水與黃褐色膿液的白繭緩緩蠕動，幾乎滿占整面牆壁，這些噁心的肉團源源不斷的往外散發著灰白色的氣體。


  「噁心的小傢伙……。」卡洛斯喃喃自語，話間縱身蹬上教堂的高牆，手按牆頂稍一發力，一個空翻越過圍牆，落在了一片枯草地上，在落地的瞬間卡洛斯瞄了一眼教堂側門的門縫，順勢借著動能一個翻滾，躲到了離圍牆稍遠處的一間小木屋的陰影里，整套動作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卡洛斯呼叫指揮部，目標位置已經發現，開始偵查。」卡洛斯說話的同時，他的右眼瞳孔微動，遠處教堂的景象條地拉近，連教堂側門上的雕花都能看得極為清楚。在側門破開的縫隙中，他看到了一隻蒼白腐壞的手臂。


  「又是白屍，這東西究竟有多少……。」無奈的搖了搖頭，卡洛斯拔出了他心愛的兩把柯爾特-巨蟒，眼中隱約泛出紅光，腳下一動，身形便閃過小木屋前的枯草地，直接撞上教堂的木質側門，隨著側門的粉碎卡洛斯的身影也融進了教堂的黑暗中。


  只一瞬間的沉寂，教堂的黑暗中就炸起火藥爆破的閃光，火光中卡洛斯的身形在黑暗中不斷閃現，伴隨巨大的槍響舞動著。


  黑暗中的身形時而雙槍交錯，火舌噴吐；時而反身舒展，雙槍迸射；時而空中旋轉，黑衣飛舞；時而身形倒立懸空，迴旋連射。


  柯爾特-巨蟒的槍口每發出一聲咆哮都伴隨著血肉與骨頭爆裂的悶響，還有野獸的陣陣怒吼。火藥爆破的微光也在極短的時間中照現出那些沒有毛髮如同無皮鬆樹榦般慘白的人形軀體，它們或頭部炸裂，或身體被擊出一個大孔，或手腳斷裂。白屍傷口處噴射出的白色液體接觸到空氣馬上就揮發成了灰霧，隨著越來越多的白屍倒下，教堂內灰霧也越來越濃。


  不到一分鐘，教堂里的槍響截然而止。卡洛斯攀著破爛的教堂側門艱難的爬了出來，教堂內的毒霧濃度非常高，已經開始腐蝕卡洛斯的身體。卡洛斯渾身上下的衣服幾乎被腐蝕殆盡，裸露在外的皮肉遭到毒霧侵蝕開始腐爛發紫。緩慢的爬過一片枯草地，卡洛斯背靠著一顆枯樹坐了起來，微微腐爛發紫的右手從腰間拿出一包醫療用血袋，顫抖著放到嘴邊，鋒利的獠牙劃破血袋，醫療血袋內的鮮血如細細涓流，滑過卡洛斯的咽喉。卡洛斯的身體突然痙攣，劇烈的抖動起來，他的左眼迸發出似血紅光，皮膚開始由紫變白，腐爛的部分一陣蠕動后重新變得光滑纖細，紫黑的嘴唇也變得紅潤。卡洛斯重新站了起來，身上已然找不到一絲破損的地方，當然，除了衣服。


  「卡洛斯呼叫指揮部，現場已經處理完畢，請派出後勤處理小組，地點坐標為335，447，另外我還需要一套衣服。」


  「卡洛斯！」耳中的無線軍用微型通訊器突然爆發出一陣咆哮，震得卡洛斯臉部鄒成一團，他迅速伸手把耳機摘下來，調成了「免提」模式。


  「我著重強調了不能單獨行動！你是不是覺得z小組沒了你就無法繼續存在？」「請容我三思……。」卡洛斯略一沉思后，輕浮的說道：「我還真覺得沒了我你們都可以解散然後加入糧食保障部隊。」「你！！！！」不等耳機另一頭的人把話說完，卡洛斯直接把微型通訊器關閉：「所以我討厭和女人工作，下次申請換一個純男性的後勤支援分隊吧。」卡洛斯哼著小曲原路返回，走出教堂圍牆大門的時候一個轉身把地上的一節白屍殘肢踢飛，殘肢劃出一道還算優美的弧線飛過枯草地，攻破了教堂的門框，回歸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街道兩邊窗戶上的烏鴉早已爭先恐後的往教堂的方向撲了過去。卡洛斯回頭看著盤旋在教堂上空那團黑乎乎的旋風，無奈的搖了搖頭：「以後誰再跟我說蟑螂是地球上生命力最頑強的生物，我就把他帶去喂烏鴉。」


  梵蒂岡後勤保障基地凌晨00：30。


  端坐在電腦前的安娜·卡列尼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戴在頭上的耳機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在其他人驚懼的目光下，一頭及背金髮伴隨著俏麗但因為生氣而扭曲的臉龐狂甩起來，深邃的藍色的眼睛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卡洛斯i！f！u！mother！」


  斯嘉麗·加烈特表情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用手推了一下身前的終端機，讓身下的旋椅轉向了安娜的方向，伸手拍了拍安娜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我覺得是卡洛斯的話，應該沒題……。」「不要為那個大背頭說話！」安娜粗暴的打斷了斯嘉麗的發言：「什麼叫沒問題？難道你忘了他上一任是怎麼被發現的么？他就只剩下頭了啊！」安娜說著說著開始輕輕的抽泣起來。斯嘉麗輕輕把她攬入懷中，一隻手溫柔的撫摸著她的後背，低頭柔聲安慰著有些失態的安娜，柔聲說道：「都過去了……。」電腦終端機房的其他人都識趣的靜靜離開，房間里只剩下安娜和斯嘉麗兩人還抱在一起。安娜貪婪的索取著這熟悉又陌生的溫暖。「嗯……這是什麼感覺呢……媽媽……的感覺么……。」安娜細碎而有點微亂的思緒在靈魂之外遊盪著，彷彿回到了她的童年……。安娜輕輕的囈語：「媽……媽？」「嗯？」斯嘉麗疑惑的看著懷中的安娜：「你剛剛說什麼？」斯嘉麗的疑問打破了沉寂，也把安娜從夢囈中拉了回來。她條地從斯嘉麗懷中掙脫來，紅著臉說道：「沒……沒啊，我……我說什麼了嗎？」斯嘉麗站起來看著安娜，狡黠的說道：「那我去一趟愛恩·范海辛博士的研究所了，女兒。」「嗯……。」安娜習慣性的回應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乖女兒!」斯嘉麗一邊大笑著邊往機房大門移動，不等安娜反應過來便一氣呵成的開門、閃身、關門，消失在了安娜的視線之內。安娜獃獃的、獃獃的看著門，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嗯……哈！？我才是你媽！我全家都是你媽！！！」安娜對著緊閉的機房大門吼著，情緒的過快轉變使她的憋成了果紅色。每一次斯嘉麗下套，自己總會毫無察覺的往裡面跳。安娜搖著頭長嘆了一口氣。


  「是因為我對斯嘉麗毫無防備么？但這個世界上，除了已經死去的媽媽以外，還有誰會像斯嘉麗一樣，對我這個連走路都不會的人不離不棄呢……。」


  安娜低下頭看著自己斜靠在輪椅上的雙腳，甜甜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