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要麼殺了它，要麼殺了我（下）
「現在我們可以聊聊了。」
這些日子裡在天邪森林沒遇見一個活人，此刻千仞雪的情況已經穩定，凌白有一大推事情要問，他迫不及待道：
「從魂師大賽結束到今天，大概過去了多長時間？」
「差不多兩年。」
「還好，才兩年……」
凌白心裡一直懸起的大石頭終於落地，兩年對他來說並不多。
千仞雪眼神頗為古怪，想不明白他到底跑去了哪裡，連時間都記不清，開口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天邪森林，這裡……應該已經是無人區了。」
「……」
因為系統不當人啊！
凌白扶額嘆息，但又不能跟千仞雪說實話，只好擺擺手，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你就當作一場意外吧。」
「對了。」凌白話鋒一轉，「天邪森林似乎被一股神秘力量圈禁了，你知不知道具體原因？」
千仞雪纖長的睫毛低垂，輕聲道：「因為我。」
「你？」瞳孔猛地一縮，凌白有些難以置信。
「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千仞雪抬起頭來，原本的長裙已經破碎，她正穿著凌白的白袍，寬大的白袍到了她身上，卻被凹凸有致的玲瓏軀體襯托著多了一分韻味，但最吸引凌白目光的，卻是那白皙額頭中央熠熠生輝的聖劍印記。
「我是天使之神的傳承者，接受了天使九考，這是我的第二考誅邪，吞噬太陽之獸。天使之神要求我孤身一人斬殺天邪皇帝，十萬年邪魂獸噬日妖狼。
圈禁天邪森林的正是天使之神，據她所言，兩年半以前，天邪狼群曾發生過一次暴動，清洗了森林內所有人類，而她布下神力結界，則是為了阻止外界人類踏入天邪，給我營造出孤身的環境，所以我才說天邪森林理應是一片無人區。」
千仞雪知曉凌白對自己隱瞞了些秘密，因為神考開始之前，天使之神明確告訴她，除了她之外，天邪森林再無一個人類！
凌白點點頭，區區天邪森林，如果天使之神親自出手，自然是小事一樁，但是……
「我該怎麼出去？」
他問出了至關重要的問題。
「等到神考結束，我和噬日妖狼分出生死。」
「如果我想立刻出去呢？」
「要麼殺了它，要麼殺了我。」
話音一落，喉嚨上瞬間傳來了冰涼之感，讓得千仞雪渾身泛起了細小的疙瘩，她並未看到那柄可能取代昊天錘成為天下第一器武魂的長劍，凌白只是一個眼神，她便有種長劍在喉的刺痛感。
緩緩閉上眼睛，千仞雪完全可以說唯有殺了噬日妖狼才能解除封禁，但她卻選擇了坦然相告。
凌白，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她想起了那年天元節，第一次展露原貌，和他一起看了花燈、逛了長街、還有那場劃破夜空，讓天斗城永遠記住千仞雪的璀璨煙火，人生中第一件禮物、那個有些簡陋的布袋，這次她擔心布袋在戰鬥時損壞，特意將它留在了斗羅殿，成為了房間內唯一的裝飾品。
一個要求換一杯酒。
他說自己更在乎千金難求的朋友。
千仞雪唇角不由得泛起一絲苦澀的弧度，她不知道凌白到底怎麼想，可她是真的把他當作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否則也不會在感知到比比東繼承羅剎神后，便立即找到凌白勸他放棄比比東……
這一刻，萬千念頭從千仞雪腦海中閃過，她不後悔，只是覺得遺憾，二十多年來竟活得如此失敗，父親死於母親之手，母親視她如仇人，沒有朋友，也沒有愛人……
除了爺爺，一無所有。
若非凌白救下她，她或許已經死了，也罷，就當把命還給他，千仞雪等待著死亡來臨。
「喂，你閉眼幹什麼？」
許久，耳畔突然傳來一道無奈的聲音，千仞雪茫然地睜開眼。
「你…不殺我？」
「殺你幹什麼？」凌白反問。
千仞雪一時語塞，那雙素來高冷的大眼睛竟然有些手足無措：「殺了我，你就可以出去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來了。」
凌白伸出手，湊向千仞雪的喉嚨，千仞雪獃獃地看著那隻修長的手掌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
按在了她的腦袋上，手指觸及頭髮的一瞬間千仞雪還在愣神，直到凌白運爪成風，將那一頭燦金色長發揉成了一個雞窩，然後湊近了盯著她看。
那是一張笑臉，雖然促狹又可恨，就像第一次與她合作獅子大張口時一樣，但落在千仞雪眼裡，卻有種出奇的可靠感。
「你死了，三分之一天斗帝國領土和瀚海乾坤罩我朝誰要？」
這個可惡的傢伙又捏了自己一把臉蛋，千仞雪終於反應過來，他根本沒想過殺她！
凌白見好就收，迅速撤離千仞雪三米遠，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約定吧，你對付噬日妖狼，我解決星光結界，但我們的約定只持續到，如果我們陷入絕境，我會毫不猶豫地把劍刺進你的心臟。」
「隨你。」千仞雪一口銀牙咬的咯吱作響，如果她還有力量，早就抄起天使之劍了。
「我去弄點吃的，等我回來。」
望著那道身影消失，千仞雪再也綳不住，笑著搖了搖頭，一雙金眸靈動極了，有種水波在瞳孔深處起伏的奇妙感覺，無聲地說道：
謝謝你，朋友……
與千仞雪恰恰相反，走出山洞的一剎那，凌白的笑容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卻是冰山般的漠然。
其實，他真的想過一劍殺了千仞雪，下手前卻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雖然天邪森林只有他和千仞雪兩人，但孫女接受神考，千道流這個做爺爺的，或許正在外面焦急等待。
而且之前千仞雪告訴他比比東已經成為羅剎傳承者一事，他欠千仞雪一份人情，這次就當還給她了。
再者說，他們應該…也算得上朋友吧。
剛才，千仞雪既不驚惶也不反抗，只是默默閉上眼睛，他能深切感受到那分氤氳而出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