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該死的應該是我（12）

  幾天後。


  這一天是冷韻寒母親的十年祭日，冷韻寒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裙，手裡捧著一束百合，從解輝的車上下來。


  她極少穿長裙，尤其是白色的，今天穿長裙過來，主要是因為她的母親喜歡白色，喜歡百合。


  純潔，是每個女人都想要的。


  像花一樣美麗，像百合一樣純潔無暇。


  「小姐，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冷韻寒淡淡搖頭，「你先回去吧，下午五點的時候來接我就好。」


  「是。」解輝重新坐進車裡。


  冷韻寒拿著百合向著山上走去，她憑著記憶，在最裡面最邊上的那棵大樹下，找到了她母親的墓碑。


  她很窮，沒有錢，而這個墓碑也是用鄰居們湊的錢給建造的。


  十年過去了，墓碑前依舊是乾乾淨淨的，就像是經常有人來打掃，來看望。


  冷韻寒扯出一個苦澀的微笑，微笑，是母親對她唯一的放心。


  不是發自內心的笑，有著一種哭的味道。


  冷韻寒蹲下來，將手中的百合放在墓碑上，她輕輕的閉上眼睛，用手將膝蓋上的裙子順一下，跪了下來。


  跪天跪地跪父母，這是她第一次給她的母親，還是在她母親去世十年以後。


  睜開眼睛，手放在墓碑上，輕輕撫摸著上面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永遠的定格在了這裡。


  冷韻寒苦澀的微笑，眼眶發紅，「媽，我來看你了，你不是說你很想我嗎？所以你這個不孝的女兒終於來看你了，十年過去了，你是不是一定很恨我，媽，你很恨我，也一定很愛我吧，可是我很恨，很恨我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離開？如果不離開的話，你就不會離我而去，這十年來，我從來都沒有原諒過自己，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寧可死的那個人是我。」


  應該說，死的那個人就應該是我。


  冷韻寒的眼睛濕潤，哽咽幾聲，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沙啞，「媽，就在前幾天，我夢見了你，你說你很想我，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知道我這十年前都經歷了些什麼嗎？都經歷了些什麼，我自己都不想回想。」


  「媽？你知道我有多麼的絕望過嗎？我自殺過，我拿著我曾經最珍惜的東西，劃破了我的手腕，那些蜿蜒鮮紅的血，順著我的手指，在浴缸中與水融為一體。」


  冷韻寒輕笑，笑的眼淚都已經流了出來，「可我並沒有死成，我還活著，還活在痛苦之中，我要報仇，我要復仇，我是為了曾經那些傷害過我的人而來，媽，你曾經引以為豪的女兒已經變壞了，我殺過人，坐過牢，販過毒，所有的壞事我幾乎都做了，你是不是就不再愛我了。」


  冷韻寒的眼淚已經模糊了雙眼。


  「可是我沒有辦法，不過也沒關係，只要我報完仇，我就可以去找你，我們一家人就可以永遠的在一起，你說好不好？」


  「媽，如果在不久以後我離開了這個人世，我希望下輩子不要做人，做一條鯨魚好不好，你幫我實現這個願望，我要做一條鯨魚，在海洋中死去，生命也許不夠長久，但可以自由自在，等我死了，我的屍體會慢慢的沉入海底，在這個緩慢的過程，我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鯨落，我的屍體可以供養海洋幾百年，這是我留給大海最後的溫柔，這是我對這一世所做的虧欠。」


  做的錯事太多，這輩子可能還不清了，我就拿下輩子，還給大自然吧。


  「原諒我，下輩子不能做你們的女兒，我離不開大海，嚮往的也不是天空，下輩子就讓我化成鯨魚，遨遊大海，不曾參與這人世間的紛紛擾擾，可好？」


  「不好。」


  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卻帶著一絲凄涼的男人聲音響起，從冷韻寒的身後響起。


  她不用去看就知道那個人是誰？


  男人的腳步聲慢慢的靠近，就停留在她的身後。


  一把太陽傘打在冷韻寒的頭頂，幫她遮住了所映照過來的劇烈陽光。


  「你怎麼會在這兒？」冷韻寒擦乾眼淚，聲音聽起來極其都不樂，而且聲音有些沙啞，鼻音極重。


  「因為你在這裡。」


  「你來這裡多久了？」


  「很久。你來之前就已經在這裡了。」


  「是嗎？」


  冷韻寒閉上眼睛，將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又逼了回去，停頓一下。


  如果他在這裡已經很久很久了，從她來之前就已經待在這裡了，那就說明，她所說的所有的話，她都聽的一清二楚。


  如果他真的所有的話都聽到的話，那她曾經自殺過，殺過人，販毒，坐過牢，他都聽到了，而且她希望她下輩子作一條鯨魚，他也聽到了。


  哼，冷韻寒心裡冷哼，他還有什麼事，沒有聽到的呢？

  「我所說的所有話你都聽到了，現在呢？還想怎樣？」


  「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