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文痞誤國三
伊思雖然聽不懂漢語，卻也從焦明的表情語氣判斷出不是好話，早有預料之下立刻上前柔聲相勸，手上甚至泛出凝構物的黑紅色光澤以護住自身，畢竟六環水系魔法戰士的力氣可不是玩笑。
焦明被個女人拉住衣袖，雖然憤怒卻遠沒有到達失控的程度，只是兩三下將寫著問題的紙撕碎，喘著粗氣坐回位置，咬牙切齒地問道：「欺人太甚，這次的『重要人物』是誰？讓我好好記一筆。」
略作遲疑，伊思還是道出名字，畢竟今晚參與聚會的人不少，長期隱瞞毫無可能。
這裡卻不得不說焦明因文化差異產生的過激反應。通信筆談本是雅事，在此方世界的上層魔法貴族中，也是相當流行時髦的。在伊思女士看來，這樣單單留下三個問題便離開的行徑，若對象是個無晉陞希望的老年六環，完全無可厚非；但對象是個前途無量的年輕六環，便相當欠考慮，這才在語言行事上照顧焦明的感受以挽回一二，卻也沒料到焦明如此憤怒。
焦明直接將此人拉入心中的黑名單，余光中卻看到旁邊兩個小傢伙表情畏懼地擠坐在一起，姿勢僵硬卻保持貴族的端莊儀態，心中憐意大起。深呼吸並雙手搓臉，換上笑容緩和語氣，用半生不熟的紅山王國語道：「別怕，不是你們的錯，師傅在生別人的氣。」
兩個小傢伙對望一眼，其中一個細聲嫩氣地引用貴族教條中『抑怒』的部分勸諫，但說至半途便被另一個一手肘頂回去，然後二人齊聲表示沒關係。
焦明看得心中一樂，面容更是柔和三分，心情扭轉之下，再無脾氣可發，只是拉起兩隻小手，轉頭對伊思淡淡道：「我回去了，有事電報聯繫。」
「可這三個問題……」伊思夾在中間不好做人，也只好耍些女人的手段，一臉為難眼泛淚光，擺出一副楚楚可憐之態。
面對這等故意顯得拙劣的演技，焦明卻是完全狠不下心離開，不得不承認，三十多近四十歲的幹練女強人賣起萌來，別有一番殺傷力。而焦明這一瞬間的遲疑逃不過伊思的眼睛，立刻展開後續攻勢，溫言軟語半拉半拽地將焦明安穩下來，並將事情攬到自己身上。「這三個問題亦是我心中的疑惑，不如我們藉此機會聊一聊，哪怕你敷衍我幾句也好。」
焦明感受到大臂外側的柔軟，剛想抽出，卻又對上伊思撅起的紅唇，咬咬牙，還是選擇妥協，「剛沒記住。」
伊思露出一個勝利者的笑容，再次摸住一張紙遞上來。焦明撇撇嘴，掃過問題之後發覺兩張紙字跡一樣且熟悉，正是伊思女士手筆，如此可以斷定，那位牛嗶哄哄的『重要人物』根本是丟下三句『口諭』而已。想及此處，絕無詳談的興緻，道出第一個問題『敢問先生以為，國家是什麼？』的答案：「統治者的統治工具。」
伊思愣了愣，抬筆寫上。
這個答案寫在政治書上，焦明還有印象，是以答得順溜。第二個問題『如何讓一個國家長久存續下去？』卻有些難度，思慮片刻，想起自家叔叔管理公司的心得，說道：「為所有人建立明確的上升通道和順暢的下降通道。」
伊思繼續奮筆疾書。
焦明目光下移落在第三個問題上，『如何讓一個國家強大？』，撇撇嘴暗罵一句這老貨想得真美，卻是想到若能嚇對方個心肌梗死也是個不錯的報復手段，微笑道：「人人為王。」
不過此言能否嚇到某個『重要人物』且不說，伊思女士倒是手一抖，差點將筆甩出去，「這……這叫什麼話……不要亂說。」
「言盡於此，敢不敢轉達，那位敢不敢看，就是你們的事情了。」丟下這一句，焦明不等愣怔中的伊思回神，抱住兩個小傢伙傳送回男爵領。
……
接下來的幾天，忙於各種改革派貴族事務的伊思女士卻是百忙之中每日寫親筆信一封，以期待焦明對最後一個問題做出更改，並將三個回答擴展開來詳細講述。焦明對信中其他內容一一作答並催促第二批魔法工人的入場，卻是只當看不見這一段。
同時，焦明也開始處理領地事物與參觀旅遊團的後續工作。先是這一對雙胞胎的問題，思慮半天還是決定先交給蝶噠完成基礎的通用語教育。然後是大幅度擴建發電廠與冰棍廠，並將留在特羅領鳥喙鎮肉牛養殖場充當種牛而樂不思蜀的鎚子拉過來拉磨發電，面對這畜生的抵觸情緒，一番心靈指令加上興建養殖場的允諾總算安撫下來。最後又將忙於各項氣系魔法研究的艾米麗師傅請來，開始給購物團在鱷魚領下單訂下的餘下三分之二貨物做『搬運工』，反而讓這些東西先於船運到達清水城，與諸多家族完成交割。
順帶的，艾米麗也被水果冰棍迷住，幾番交涉下來，以研究抗干擾高效率的空間輸電鐵片法陣為條件，獲得了暖氣安裝的全部技術與每天半箱的冰棍配額，開始了大冬天吃冰棍的奢侈生活。
待將一切捋順，書信往複幾次而無果的伊思女士無奈轉換思路，在信中鄭重為新開刊的《工業報》約稿，題目已然定下，就是：唯工業以強國，一定程度上暗合了第三個問題。
沒有當面色相誘惑，焦明豈能中此圈套，對這個似是而非的題目視而不見。向這幾天特別蔫的瘋子人格申請記憶查詢，好不容易找到《勞動階級宣言》，卻只有前半篇，無奈狗尾續貂一下，再交給蝶噠潤色，算是完成任務。
而三天後的清晨，傳送網路便送來了還帶著油墨氣味的創刊號《工業報》。焦明翻了兩遍，並不意外地沒找到自己的文章，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只是發覺報紙也是個不錯的情報源，便吩咐蝶噠以後每天，清水城、鳥喙鎮與長藤鎮的三分報紙送上。
待到中午時分，第二批勞工，包括近百人中環魔法師與二百多普通人乘船抵達河灘工地。按照伊思女士信中所言，這批中環魔法師中大部分是各大家族派來探聽情況的，餘下的則是平民出身尋出路的。
焦明卻是懶得理會那麼多，以『受得了就干，受不了就滾，因背景身份而區別對待是想也別想』為主旨演講簡短一番，算是殺威棒與混個臉熟。然後統統交給春雨女士，言明不服從者的處罰上限是『不留下終身殘疾』，在一群人面面相覷中傳送離開。
中環魔法師使用簡陋的作坊式設備雖然能夠生產，卻太過低效。焦明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卻除了等待毫無辦法，此時又一批人員入場，心焦之下說不得只好傳送到兩處研究院再次加高懸賞。
於長藤鎮魔法研究院告示板下正要回返之時，卻聽走廊盡頭急促腳步聲傳來，扭頭看去卻是熟人——曾經的半個師傅：瑟蜜兒。也是就最初傳授空間傳送之法，並作為薩丁城法師塔常駐氣系魔法師而停留在鱷魚領的那個白頭髮大女孩。
「呦！瑟蜜兒小姐，好久不見。」焦明擺手打招呼。四目相對后，瑟蜜兒卻是怯生生地頓住腳步不敢搭話的可愛樣子，焦明不由得擺出一個還算溫和的笑容問道：「你不會是忘了我吧，這太讓人傷心了。」
「怎麼會！」瑟蜜兒反駁一句，卻又後退半步捂住胸口，問道：「你是那個好的焦明先生，不是壞的那個，不會摸我的……我的這裡吧？」
焦明一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沒爽到卻惹一身騷，無奈道歉一番並賭咒發誓自己是好人。瑟蜜兒重複確認三遍，皆得到肯定答覆，這才放下戒備，露出一個笑容，指著牆上的懸賞問道：「這個可以發去魔法師協會嗎？」
焦明半張開嘴，暗罵自己犯二，怎麼會忽略這個最顯然的渠道。
瑟蜜兒卻誤以為焦明不同意，慌忙解釋說自己在魔法師協會學習的時候，有一個特別聰明的火系魔法師同學，對研發新的藥劑很有熱情，甚至因策得到導師的稱讚。焦明卻是點點頭，請瑟蜜兒聯繫，懸賞額不便，又交代幾句道別之後，傳送到藍蟒王國首都城外屬於艾米麗的法師塔，以更多水果冰棍配額請託艾米麗師傅在魔法師協會之中散布同樣的懸賞。
從已然深秋的幾個地方返回領地，焦明越發感到悶熱，連吃幾根水果冰棍稍解暑意，卻發覺一時沒得要緊之事，索性幾處地方巡查一番然後回到頂層辦公室，看到正在教雙胞胎小姑娘通用語的蝶噠。
抓抓頭髮，雖然記得伊思介紹過，焦明卻想不起兩個小傢伙的名字，急中生智以『通用語對話練習』的形式套取出來，同時瞪了憋笑的蝶噠一眼，這才詢問起進入新環境的二小可有什麼不適應之處。
「想吃，冰棍。」叫做幔蒂的妹妹實話實說，而叫做坎蒂的姐姐受禮教毒害更深一些，打斷妹妹的話，表示一切都好，謝謝師傅的照顧。
焦明嘴角一抽，自知二小來后其實並未多做關心，此時被個孩子用套話無意間擠兌，雖然老臉發燙，卻也不會與小孩子質氣。拉過兩小，蹲下身子至平視角度，對姐姐坎蒂笑問道：「說心裡話，想不想吃冰棍。不想的話，就只有妹妹幔蒂有冰棍吃了哦。」
姐姐坎蒂大眼睛轉了轉，權衡幾息，卻還是沒能抵擋甜食的誘惑，「我也想吃，只是按照貴族禮儀，淑女不可以……」
焦明搖搖頭，打斷道：「既然你們現在的師傅是我，就聽我的。我不喜歡那些過時的貴族禮儀，所以你們放鬆一些就好，明白嗎？」
兩個小丫頭對視一眼，迷茫的搖頭，卻是沒聽懂焦明這番荒腔走板全是語法錯誤的紅山王國語長句。而待蝶噠翻譯完，兩個小丫頭再次對視一眼，還是搖頭，表示即使拜焦明為師，也不能忘卻皇室身份。
焦明愣了愣，確認蝶噠翻譯無誤后，對這兩個『小大人』似的小傢伙越發有興趣。也不急著改變兩個小傢伙的想法，只是讓蘿花翻找出兩年前最初一代的空間傳送通訊盒，並用半個下午的時間教會兩個小丫頭使用，稍作測試，只有二環的兩人卻能相隔近三四百米通訊，這可比閃鱗當初強多了。
欣喜之餘，焦明也沒忘物質獎勵，一番互動下來算是完成了初次的師徒感情交流。
「這尼瑪連個電梯都沒有。」革劍輕聲抱怨。
「沒見過五層的樓安電梯的。」閻鳴邊說邊拿起桌上的文件夾打開，輕聲念了出來：「《蟻群中的階級—論超級個體的存在與階級形成的因果關係》。大學老師就是不一樣啊，看這標題就牛B。」
嚴格意義上講，這兩個人還不能用大學老師稱呼，但是革劍也懶得糾正。「喝多了都一樣！」革劍用左手按住右肩膀，微微轉動，他從來沒有照顧酒醉之人的經歷，在剛剛扶人上樓梯的過程中真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偏頭看了看摟作一團的兩個大男人，便想掏出手機拍照留念，但還是作罷了。
又回到了二人對坐的境地，氣氛再次冷了下來，能和所有人聊的開的閻鳴卻不知道如何再次回到幾小時前的話題。
這並不奇怪，閻鳴關於遊戲的請求並不尋常。在外人看來也是匪夷所思，要求一個一流大學的應屆畢業生在畢設期間玩遊戲，大概稍稍比要求正在複習高考的尖子生去參加中國足球聯賽集訓正經一點兒。
而且對於革劍來說就是強人所難了，革劍自從初中的時候被母親堵在網吧之後，便發誓高考前不再玩遊戲。上大學之後繼續專心學業，而且母親不斷車軲轆話的說遊戲的害處，革劍對遊戲便是能不碰就不碰，實在是沒必要惹母親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