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提克的夢想五
也不知勒克菲這個小丫頭出於什麼心思，但這位中年氣系魔法師顯然沒有從女兒口中得知全部真相，毫無怒色的用帘布將氣窗遮擋，卻絲毫沒有逆向尋找偷窺者的動作。從各種憂慮上的，提克都舒了一口氣，坐回小床並拋卻几絲失望，開始練習溝通氣系魔法媒介，直到掛在胸口的金屬球開始跳動，這代表著焦明大人的召喚。
正想著如何騙過家人出門，卻感覺到周身一陣空間波動，眼前一花，下一刻已經來到了改變命運的書房，耳邊響起焦明大人帶著三分驚喜的聲音：「嘿嘿，沒想到靈魂碎片還可以這麼用！」
提克從地上翻身立起，用最恭敬的姿態問好。
「免了免了，你知道我討厭這些。」焦明大人說著浮起一把匕首，眼神示意提克拿住。「雖然有許多間接的測定法，不過我們還是用最簡單直觀的好了。」
提克當然明白，自覺地在手臂上劃出傷口，忍痛展示給那位蝶噠女僕。
「只比二環的癒合速度稍慢了。」蝶噠難以置信的報告道，盯著傷口的目光中甚至帶了幾分艷羨與渴望。
接著是關於氣系魔法的測試，提克再次被浮起，並被要求使用氣系魔法拉動空間的能力來破壞這個由焦明大人所織造的小塊失重區。但提克傾盡全力，只被定為半環，顯然氣系沒有水系那樣進步神速。
焦明大人對此毫不意外的樣子，一邊叨咕著聽不懂的語言一邊圍著提克轉悠，上下打量。時而皺眉搖頭，時而微笑點頭，竟是就這樣嘴不停腳也不聽的轉了小半個沙漏的時間。
提克起初還好，沒一會就渾身不舒服，被焦明大人注視的地方更是涼颼颼的，但因為內心的畏懼，完全不敢遮擋躲閃或抗議，只能默默忍受這種心理上的折磨。且偶然與焦明大人對視的時候，總感覺對方的眼神不對，且莫名感到寒冷。閱歷不足的提克雖然還讀不出這眼神透露的信息，卻已經將之記在心裡，想忘也忘掉。
「聽說你在學校里不僅有個漂亮同桌，還幫自己妹妹出頭？」
提克心臟一抽，卻絲毫不敢隱瞞，點頭應是。
「說說有什麼感覺？」焦明大人追問道。
「很高興。」提克傻笑道。
「掌嘴。」焦明淡淡吩咐。蝶噠立刻上前甩了提克一巴掌。脆響過後，焦明大人卻彷彿剛剛給了提克一顆糖球般，溫言道：「小朋友，想清楚我問的是什麼再回答，好不好？」
提克捂著臉頰，壓抑住心中羞憤，轉動腦筋頓時想明白焦明大人真正關心的是什麼，稍稍斟酌字句便將之後獲得溝通氣系魔法媒介與下午發現力量提升的事情說出。果然，焦明大人聽后滿意點頭，接著對蝶噠吩咐道：
「既然是實驗，就該有個實驗的樣子，沒有個表格記錄數據怎麼行。且記得每天提醒我，若是昨天也有個記錄，就能夠做出更準確的邏輯推導，也不用浪費時間聽小屁孩啰嗦。」
「是的，大人。」
「還有這環數也太粗略了，找一本有關這方面的書籍過來，我再研究出一個更細化的計算定環之法。」
「是的，大人。」
「晚上向埃文匯報的時候順便催催女僕團的進度，我這衣服都做好了，他那邊人還沒到位，這算怎麼回事？」
這樣的要求顯然讓蝶噠女僕為難，遲疑片刻答覆道：「請您相信這並非怠慢。主人是因為族叔來訪，必須陪同那些人巡查領地發展狀況，因此……」
「好啦，那貨又看不見，不用如此忠心護主。去準備東西吧，順便把這小屁孩送回去。」
「是的，大人，我這就去辦。請問還有其他吩咐嗎？」蝶噠不再多做辯解，得到否定答覆后，拉著提克躬身退出房間。
……
此後，提克發生了翻天覆地改變的生活漸漸規律起來，上午學校，下午工地，晚上被焦明大人做實驗檢測，且順帶著成為一個助手，與蝶噠女僕一起輔助處理事務，同時對這個剛來三天的地方了解起來。
此處是位於大陸西部的特羅領，領主正是在學校教學錄像中出現的埃文大人。這個名字來自埃文大人的母語而非通用語，是一種紅色腳爪的猛禽，可以意譯為血爪隼。
特羅領是埃文家族領地西北角的一小塊，嚴格意義來說隸屬於東邊的弗爾客王國，不過已經處於實際自治的狀態多年。北鄰一個叫做西魯的小公國，南邊靠著埃文領主家族的領地：麥剃勒領，西邊則是大海，有一個小小的港口，名為爛皮港。
領地內西側小平原，氣候溫和雨水充足，是糧食產地；東側山地丘陵，也正是因為這片小山脈的阻隔，才使得弗爾客王國對這片地區的控制成本高昂，進而疏於管理，形成自治。
而此時生活的小鎮就位於平原與山區交界處，名為鳥喙鎮。大致分為三個區域，東南是半藏於山溝里的工業區，至於什麼是工業，提克還不清楚。中間最大的是生活區，提克甚至是在十分精細的地圖上找到了自家所在編號為零三的居民小區。西邊則是奴隸區，地圖上用斜線塗滿，並未標識其中具體情況。而提克此時才知道這裡也是有奴隸存在的，於家鄉常見的這群人突然從生活中消失，還讓提克有些不適應。
鳥喙鎮內也有許多東西讓提克感到新奇。
首先便是鳥喙學院，初級魔法學院的名頭是王國聯合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而鳥喙學院雖然是個弱化版的魔法學院，只教授數學和通用語，暫無魔法課程，卻也足夠讓提克這等對魔法學院艷羨已久的平民子弟珍惜這種學習機會。
其次便是名為《洋蔥報》的所謂報紙。似乎因為焦明大人的懸賞，某項關於油墨的技術獲得突破，配合上新式造紙法，使印刷品的價格狂跌至普通人可以隨意消費的程度。
就在提克實現每天早晨與漂亮同桌勒克菲一起牽手上學的那一天，面對街頭巷尾廉價到近乎白送的報紙，因為昨晚跟隨焦明先生見證這一新事物誕生而知曉諸多細節的提克吹噓一通，成功獲得勒克菲小朋友崇拜的目光。不過當勒克菲追問的時候，提克在腦內輕微刺痛提醒下，及時剎車，支支吾吾間將剛獲得的好感賠回去大半。
最後便是小鎮中心區，新開的一家名為『紅中』的餐館，以新奇而美味的菜式與低廉的價格，開張三日便贏得無數讚譽。更讓人吃驚的卻是其對烹飪法毫不私藏的態度，甚至將廚房擺在店門口大櫥窗內，隨意顧客監督與學習。
有關公開烹飪法一事，提克卻是想起兩年前城主家的一個小風波。原本城主家的那個廚師雖然廚藝不錯，因此在低位上比自家裁縫父親高出許多，但脾氣卻差得很，甚至在做菜的時候將廚房內所有人驅逐出去。甚至為此敢與總管家硬頂，表示寧死也不泄露半分做菜的秘訣，此時鬧的頗大，最後卻總算仗著城主一家的偏愛，扛過了總管家的諸多刁難。
相比於其他猜測餐館老闆腦子進水的鎮民，提克當然知被罵的正是焦明大人，好奇心驅使下，趁著焦明大人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時候，小心翼翼的聊起此事。但得到的回答卻是亂七八糟通用語與不知名語言夾雜在一起，讓人完全不知所云，提克勉強聽懂的部分就是這種公開行為目光遠大，且會帶來十分有趣的事情，安靜看戲就好。
而接下來的事情讓提克對焦明大人的敬佩與畏懼再增三分。在紅中餐館開業不久，旁邊就開了一個家用金屬器具商店和作料店。
前者以讓所有鎮民驚掉下巴的低廉價格出售各種金屬製品。大家都是半年之內陸續從王國聯合各處搬遷至此，雖然金屬價格狂跌已經不是新聞，但也沒有達到如此便宜的程度。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思，家用金屬器具店開張的前三天，差點被蜂擁而入的鎮民擠破櫥窗。鐵鍋鐵鏟大賣理所當然，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金屬製品同樣供不應求。
而後者也的火爆程度也分毫不差，被紅中餐館排隊機制折磨到極限，且自信從大櫥窗學會做法的鎮民當然想親自操作一番，買了鐵鍋鐵鏟便順道再購入各種作料也是理所當然。
而當提克作為焦明大人的助手，偶然看到店鋪賬面數字的時候，差點驚掉下巴。以提克最為熟悉的父親為例，作為焦明大人的專屬裁縫，在整個鎮子的收入已經算是中等偏上一批。而兩家店鋪三天的利潤足有父親三年的收入總和。不過在吃到母親所作的各種新菜式后，提克還是轉而對這個公開計劃持保留意見。
世間事沒有十全十美，鳥喙鎮有讓提克新奇喜歡的新東西，也有讓他熟悉且厭惡的舊事物，比如稅收隊。這群穿著黑色法師袍的傢伙走街串巷，挨家挨戶的收稅，態度與提克家鄉別無二致，囂張蠻橫之極。
提克一家搬來時間不長，已經被『關照』兩次半。第一次還算客氣，拿錢走人，第二次似乎摸清了提克一家的底細，不僅稅金加倍稍有微詞便動手推搡。不過次日晚，這夥人再次拜訪，當提克父親戰戰兢兢打開門的時候，迎來的卻是如春風般溫暖的笑臉，不僅多收的稅金全部歸還，還對無禮之舉做出賠償，然後逃也似的告辭離開，由於時間緊促，勉強算作半次。
至於其中因由，自然是升到三環魔法戰士的提克帶上面具暗中出手，且因為符合愛護妹妹的戒條，實力再次小有提升。算上之前大大小小的三次事件，這已經是第五次。不過這點進步又因為『抗命』實驗衰退回去。
作為提克最畏懼的實驗種類，抗命實驗正如其名，焦明大人會提出一些比如端茶倒水之類無關緊要的雜事命令，而提克所要做的就是極力忍耐腦中輕微的刺痛，抑制住身體不由自主的服從傾向，並在事後檢測魔法能力降低的程度，以驗證『戒律』的有效性。提克即使年歲不大，也能明白其中蘊含的自由味道，若是除去兩條戒律之外，可以無後果地無視其他任何指令，比之其他正常的魔法師，根本不差什麼了。
轉眼之間，這年冬天的第一場雪落下，提克緊了緊校服，照例在晚飯後趕到焦明大人處，卻發覺書房內情況不對。蝶噠女僕與兩個壯漢正嚴陣以待的樣子，緊盯著房間中央的焦明大人，而後者新生的左手此時正拿著一把匕首，指著的卻是自己的脖頸，面容前所未見的猙獰與扭曲。至於其他女僕，已經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現在可以聊一聊嗎？」
「當然可以，先生。」蝶噠說道。
「我想離開，你們不會阻攔吧？」
「當然不會，不過請先生明白，即使您現在離開，過不多久也會自己回來的。」
「我TM當然知道！」焦明先生怒吼出聲，情緒十分激動，緊握的匕首也劃破皮膚，一滴血珠滑落。
提克對這樣的場面不知所持，不過經此提醒，內心深處卻是第一次生出一個叛逆的想法，因為無比矛盾。若是焦明大人自殺而死，自身融合的靈魂碎片會如何，若是失效的話，則必須阻止焦明大人自殺。變回普通人繼續當裁縫的日子，只是想想就讓提克不寒而慄。但若是可以就此擺脫控制，便無疑是一個新生，那麼日後若有機會……，而不等提克順著這個思路深入想下去，場中局面又有變化。焦明大人居然平復表情，若無其事地放下匕首，對著蝶噠吩咐道：「沒事了。」
「需要喝一些魔癮藥劑嗎？」蝶噠問。
「好。」自有女僕跑出門去取。而焦明大人再次開口道：「同意鱷魚領的條件，把那幾個人傳送過來吧。」
「是的，大人。」蝶噠躬身領命。1